以《本草經》藥物性效為例談“以質為治”的體用及法象思想

摘要：藥物以質為治，在一定程度上是藥物體用及法象思想的體現。如《本草經》中，麻黃輕清之質，透達之性，透發解表，攻積破癥；滑石、冬葵子，滑膩之質，通利之性，可通竅去積；五色石脂、禹余糧，粘澀之質，收斂之性，可澀腸止血，收濕斂瘡；龍骨重鎮之品，鎮驚安神；阿膠味厚質膩，補血止血。藥物以質為治的法象思想，對于指導臨床用藥思維及藥物炮制等有一定意義。

關鍵詞：本草經；性效；以質為治；體用；法象

藥物以質為治，在一定程度上是藥物體用及法象思想的體現。徐靈胎曰：\"凡藥之用，或取其氣，或取其味，或取其色，或取其形，或取其質，或取其性情，或取其所生之時，或取其所成之地，各以其所偏勝而即資之療疾，故能補偏救弊，調和臟腑。\"[1]即藥物發揮不同效用與很多因素有關，或性味，或形態，或質地等。如\"輕可去實\"、\"重可去怯\"、\"滑可去著\"、\"澀可固脫\"，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藥物\"質\"與\"治\"之間的關系，也是后世所謂\"法象\"思想的體現。實質上，《本草經》中所載藥物性用與功效，早已體現了\"以質為治\"的體用與法象思想。茲以《本草經》的藥物性效為例進行發闡。

1 麻黃-中空清輕之質，善于透達之性，外發腠理，內攻癥堅

麻黃，《本草經》曰：\"味苦溫。主中風傷寒頭痛、溫瘧，發表出汗，去邪熱氣，止咳逆上氣，除 寒熱，破癥堅積聚[2]\"。麻黃除了解表發汗、止咳逆上氣以外，還可\"破癥堅積聚\"。其作用主要通過輕清中空之質，外達內透之性。李杲謂\"麻黃微苦，其形中空\"，\"輕清成象\"，麻黃輕揚透達，體質中空而透發性強，外達肌腠，內至經絡，故能外發內透，善于發散在表在外之邪。其發破積攻堅之功，借體空之質、透達之性，張錫純曰：\"謂其破癥瘕積聚者，以其能透出皮膚毛孔之外，又能探入積痰凝血之中，而消堅化瘀之藥可偕之以奏效也[3]\"。

2 滑石、冬葵子--滑膩之質，通利之性，通竅利小便，下乳催產

滑膩之質的藥物可以祛除積聚郁閉，《本草經》中的滑石、冬葵子、榆皮、麻仁等體現了這方面的體用。滑石，《本草經》：\"味甘寒。主身熱泄澼、女子乳難、癃閉，利小便，蕩胃中積聚寒熱，益精氣\"[2]。滑石體滑質膩，滑能通竅，可治產難、癃閉，利小便；寒滑之性，能祛除積聚。徐靈胎：\"此以質為治，凡石性多燥，而滑石體最滑潤，得石中陰和之性以成，故通利腸胃，去積水，解熱降氣，石藥中之最和平者也\"[1]。滑石善利竅通小便，又善滑胎易產，古方治難產多用，《本草正》謂\"通乳亦佳，墮胎亦捷\"。其治泄澼，取滑利大小腸、分利水谷之功，如徐靈胎：\"滑利大腸，凡積聚寒熱由蓄飲垢膩成者，皆能除之[1]\"。可見滑石之治，為典型的\"以質為治\"，乃是體用與法象的體現。

冬葵子亦體現了\"以質為治\"法象思想。《本草經》謂冬葵子：\"味甘寒。主五臟六腑寒熱、羸瘦、五癃，利小便[2]\"。《藥性論》謂其\"滑平\"。冬葵子寒滑之性，與滑石有相近，能利小便，去積聚，下乳催產，《本草圖經》謂\"大抵性滑利，能宣導積壅\"。《金匱要略》葵子茯苓散治妊娠有水氣，身重，小便不利，用其利小便，消水腫；《藥性論》謂治五淋、奶腫，下乳汁，孟詵《食療本草》謂女人產時頓服之佳。森立之曰：\"蓋此物性滑利，尤能破血除惡血而生新血，所以寒熱羸瘦，一切屬瘀血諸癥，自愈也。《圖經》所云能宣導積壅者是也[4]\"。古人以冬葵作菜蔬，其苗葉甘滑，故又名滑菜，《爾雅翼》謂\"葵為百菜之主，味尤甘滑\"。冬葵子與滑石，品類不同，但有著幾近相同的功效，皆與其質、性相關。

3 五色石脂、禹余糧--粘澀之質，收斂之性，澀腸止血，收濕斂瘡

《本草經》中赤石脂、禹余糧、龍骨之類，皆質澀收斂之品，其功用有相同之處，皆能澀腸止血，收濕斂瘡。《本草經》五色石脂指青、赤、黃、白、黑五色，皆有收斂固脫的作用，\"味甘平。主黃疸泄痢、腸澼膿血、陰蝕、下血赤白、邪氣癰腫、疽痔惡創、頭瘍疥瘙[2]\"。石脂質澀，有較強的吸附性，《本草衍義》指出\"（赤石脂）以舌試之，粘著者為佳\"。因其質澀性粘，故能固澀，可澀腸止血，收濕斂瘡，主治泄痢、腸澼膿血、下血赤白及外科癰腫、疽痔惡瘡、頭瘍疥瘙等。如《傷寒論》中桃花湯、赤石脂禹余糧丸皆有赤石脂，主治下利、便膿血，取溫腸固脫之功；《子母秘錄》治小兒水痢，形羸不勝大湯藥，用白石脂和粥食；《千金方》白石脂丸治婦人三十六種疾，胞中痛，漏下赤白，用白石脂、烏賊骨、禹余糧、牡蠣收澀之劑。

禹余糧亦為石類收澀之品，《本草經》有禹余糧及太一禹余糧，為一物，禹余糧：\"味甘寒。主咳逆、寒熱煩滿、下（利）赤白、血閉癥瘕、大熱[2]\"。太一禹余糧：\"味甘平。主咳逆上氣、癥瘕血閉、漏下，除邪氣[2]\"。禹余糧功效與石脂非常相近，因其性澀，以質為治，故能收斂固脫，可斂氣、斂濕、澀腸，治咳逆上氣、崩漏帶下、下利膿血。如《傷寒論》治下利不止之赤石脂禹余糧丸；《勝金方》禹余糧與干姜配伍治婦人帶下。禹余糧治\"咳逆上氣\"，取其質重鎮固、斂氣止咳之功，擅治咳而遺矢，森立之：\"張潔古治咳而遺矢者，用赤石脂禹余糧湯[4]\"。

4 龍骨-質重鎮墜，性澀收斂，鎮怯安神，固脫斂神

龍骨，《本草經》曰：\"味甘平。主心腹鬼疰、精物老魅、咳逆、泄利膿血、女子漏下、癥瘕堅結、小兒熱氣驚癇[2]\"。《本草經》的龍骨，既屬\"澀可固脫\"之類，亦屬\"重可去怯\"之類。其甘澀質重，重能鎮墜，澀能固脫，能平肝潛陽，鎮心安神，收澀固脫。《本草匯言》：\"（龍骨）其體堅重，其質粘著，其性收澀，故《本草》主精物鬼魅為患，小兒驚癇、大人顛狂、神志浮越不寧之證，以此神以寧之，堅重以鎮之，所以能安心神、定魂魄，而驚癇狂亂之證，宜其專用之也。\"[5]《傷寒論》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皆有龍骨，取重鎮安神、斂火止逆以治煩驚。龍骨主咳逆、泄利膿血、女子漏下，乃取收澀之質性。繆希雍曰：\"咳逆者，陽虛而氣不歸元也。氣得斂攝而歸元，則咳逆自止。其性澀以止脫，故能止泄痢膿血因于大腸虛而久不得止，及女子漏下也[6]\"。

5 阿膠-質厚滋膩之品，大補精血而止血

阿膠，《本草經》曰：\"味甘平。主心腹內崩、勞極灑灑如瘧狀、腰腹痛、四肢酸疼、女子下血安胎[2]\"。主治精血虛極之證。《內經》\"精不足者，補之以味\"，即用滋膩厚味或血肉有情之品如阿膠、雞子黃、地黃。阿膠厚膩之質，補血填精，而于補血的同時，特借粘著之性以止血。后世阿膠的應用，嫌其膩滯，或欲使之兼有他效，常用蛤粉或蒲黃炒，失卻了阿膠粘膩質厚之體用。周鳳梧反對阿膠炒用，言炒則失去粘膩之質，不能發揮止血之效，曰：\"根據阿膠止血作用，全在阿膠之質液上，則阿膠不當炒用，炒之則喪失其固有之膠質，實際上等于無用。而仲景所用之方，必先煎他藥，再內阿膠烊盡，無用炒用者。《千金》、《外臺》炙用之，大失仲景之舊矣\"。其論獨出諸家之外。

以上《本草經》所載藥物性效，體現了\"以質為治\"的特點，反映了藥物的體用與法象思想。《本草經》雖未專門發闡法象理論，但作為現存最早的藥物學經典，其藥物性效所反映的法象思想，對后世用藥應有一定的啟發意義。金元時期張元素、李東垣的\"藥類法象\"理論，是法象思想的典型代表。總之，藥物\"以質為治\"，體現了藥物的體用及法象思想，這種獨特的藥學思維，對于指導臨床用藥思維及藥物炮制等有一定意義。

參考文獻：

[1]徐靈胎，撰，任春梅，點校.本草經百種錄（見《本草名著集成》）[M].北京：華夏出版社，1998.

[2]本草經（見《重修政和經史證類備用本草》）[M].北京市：人民衛生出版社影印本，1982.

[3]張錫純，著.王云凱，李彬之，韓煜重，校.醫學衷中參西錄[M].石家莊：河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1：290.

[4]森立之，撰，吉文輝，宋立人，張敏，等.本草經考注[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2003.

[5]倪朱謨，撰，鄭金生，甄雪燕，楊梅香，校點.本草匯言[M].北京：中醫古籍出版社，2005：673.

[6]繆希雍，撰，夏魁周，趙瑗，校注.神農本草經疏[M].北京市：中國中醫藥出版社，1997.

編輯/哈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