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侵害生命權之損害賠償

摘 要：近年來，隨著汽車行業的蓬勃發展，我國道路交通事故案件出現上升趨勢，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人員傷亡，最終涉及的將是侵權損害賠償。本文旨在剖析侵害生命權之損害賠償的損害賠償請求權取得與行使。

關鍵詞：生命權；請求權；損害賠償

侵害他人致死之行為自古有之，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對于侵害生命權之損害賠償認識差別甚大。對于現今之認識，主要有如下三點可供思考：請求權基礎、請求權人范圍、損害賠償內容。

一、請求權基礎

侵害生命權需以侵害人對受害人構成侵權行為為前提，必然要符合侵權行為構成要件。死亡賠償制度真正救濟的對象是因受害人死亡而遭受利益損害的第三人，那么該第三人是基于何種權利而享有死亡賠償呢？學者們對此問題的主張大致可以分為兩派：一派為“繼承主義”，另一派為“固有損害主義”。

（一）繼承主義

繼承主義的核心思想在于：首先認可侵害人與受害人之間成立侵權損害賠償關系，受害人獲得對侵害人的損害賠償請求權，該損害賠償請求權因受害人的死亡而由其繼承人繼承。此派學說下又有若干分說：

（1）間隙取得請求權說。[1]這種觀點認為，被害人從受致命傷到其生命喪失之時，理論上總有一個或長或短的間隙，在這個間隙中，被害人是有民事權利能力的，故可取得損害賠償請求權。被害人死亡之后，其請求損害賠償的權利可以依繼承轉移給其繼承人，他的繼承人可以通過法院要求賠償損失。

（2）民事權利能力轉化說。[1]這種觀點認為，民事權利能力由存在到不存在有一個轉化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產生損害賠償請求權。

（3）加害人賠償義務說。[1]這種觀點認為，加害人的賠償義務不因被害人死亡而消滅，所以被害人得受賠償的地位當然由其繼承人繼承。

（4）極限概念說。[2]這種觀點認為，可把生命侵害作為身體侵害的極限概念，雖然二者在概念上必須嚴格區別，但在計算損害賠償額時，無限大的身體侵害產生的損害程度與生命侵害產生的損害相比其差別是無限小的，實際上可以忽略不計。

（5）死者人格存續說。[3]這種觀點認為，損害賠償請求權隨生命消亡沒有根據，主張在賠償請求權的限度內，將被害人視為法律觀念的權利主體，使其人格存續。

（二）固有損害主義

與繼承主義相對立的是固有損害主義，固有損害主義也有若干分說：

（1）雙重直接受害人說。[1]這種觀點認為，在侵害生命權的法律關系中存在雙重的直接受害人，死者是喪失生命的直接受害人，其近親屬是侵害生命造成財產損失的直接受害人，這兩重直接受害人享有一個共同的損害賠償請求權。當一個直接受害人死亡后，另一個直接受害人直接享有該損害賠償請求權，因而加害人的賠償義務并未發生任何變化，只是向僅存的直接受害人履行賠償義務而已。

（2）死者近親屬直接受害說。[4]這種觀點認為，死者近親屬所享有的損害賠償請求權來源于其自身權利遭到侵害而受有損失的事實。侵害生命權的行為在使生命權人喪失生命的同時，也破壞了正常的親屬身份關系，直接侵害了死者近親屬的身份權，造成其精神損害和親屬身份利益的喪失，從而應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從理論上講，繼承主義面臨著如下幾種尷尬的境地：其一，受害人不死，受害人與侵害人之間存在的是一般侵權賠償關系而非侵害生命權之賠償，間隙取得請求權說也好，權利能力轉化說也好，是值得商榷的；其二，加害人賠償義務說沒有正面回答出第三人獲得賠償的依據，而是單方面從侵害人應對自己的侵害行為負責而言；其三，極限概念說把兩個本質不同的概念生命權和身體權雜糅而談。繼承主義通過創設出“共享”賠償請求權這一概念而避開了受害人享有賠償權的理由，直接過度到第三人有權請求侵害人賠償，但其并未從理論層面講述出第三人為何有權請求賠償之問題，缺乏自身的邏輯推理過程。筆者認為，死者近親屬直接受害說在其邏輯上較之其他學說，更能夠明確闡述侵害生命權之損害賠償的請求權基礎。

二、請求權人的范圍

生命權遭受侵害最主要的受害人是死者本人，侵權行為是直接針對死者進行的。侵害生命權雖然也會造成其他的損害，但生命喪失是最主要也是最基本的損害，這一損害直接由死者承擔。

死者的近親屬、繼承人及其生前所撫養的人也是侵害生命權事件中的受害人，這些受害人為間接受害人。我國有學者提出侵害生命權的“雙重直接受害人”學說， [1]認為死者的近親屬也是侵害生命權的財產損失的直接受害人。然侵害生命權所直接侵害到的只是生命，只有死者才是惟一的直接受害人，而死者的近親屬、繼承人及其生前所撫養的人的財產、精神等損害都是因為死者生命喪失而帶來的，侵害生命權的行為并非直接針對這些主體，因此他們只能是間接受害人。不過應當注意的是，間接受害人所遭受的損害并不都是間接損害，也包括直接損害，對這些損害，間接受害人均能以自己的名義提出賠償請求。死者的近親屬、繼承人及其生前所撫養的人在實踐中往往是重疊的，但嚴格來說，這三類主體與死者有著不同的身份關系，死者的生命喪失給他們所帶來的損失也是不同的，應當予以區分。

在侵害生命權的事件中，有時還會存在一類特殊主體，他們不屬于死者近親屬，但在侵權事件中為搶救、處理喪葬事宜而實際支付醫療費、護理費、交通住宿費、喪葬費等費用，這些人所支付的費用理應有權要求賠償。但這類人并無支付上述費用的法定義務，實際上他們的行為是對死者近親屬的代理行為，因此他們的損失應當由死者近親屬補償，而不宜直接向侵權人提出。由此可見，侵害生命權的受害人體系主要包括： 死者本人，死者的近親屬、繼承人及其生前所撫養的人，為搶救、處理喪葬事宜而實際支付醫療費、護理費、交通住宿費、喪葬費等費用的死者近親屬以外的人。

關于第三人的精神損害賠償請求權是值得探討的問題。受害人的死亡可能給第三人帶來精神上的痛苦，例如，與受害人感情非常深厚的戀人，因此而遭受到的精神痛苦是否可以請求精神賠償？還有，一些因目睹受害人死亡的場面而受到驚嚇導致精神失常的人，是否可以請求精神損害賠償？對于這些人，我國的法律都沒有相應的規定，在司法實踐中應該如果操作？

此種情形，國外學者稱之為“第三人休克損害”。對于這個頗有爭議的問題，在我國至今尚未有系統的論述，僅有少數學者對此做過研究，并從比較法的角度全面介紹了該理論，并提出了法律應該對故意、過失導致“精神打擊”的損害賠償責任加以規定。我國應該建立“精神打擊”損害賠償制度，從而進一步完善我國的精神損害賠償制度，但是作為具體的法律而言必須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但對于“精神打擊”損害賠償制度中的賠償范圍和額度的確定是很難把握的，我國的精神損害賠償制度的完善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三、損害賠償之內容

（一）被害人損害之賠償

1.財產上損害之賠償

（1）積極財產損害。積極財產損害，又稱所受損害，是指現有財產利益的直接減少[6]。在侵害他人生命之情形，被害人直接之財產損害主要體現在其生命最終喪失前為救助生命而支出的救助、治療、護理等相關費用。此等費用的支出一般以被害人從生命侵害發生到生命最終喪失期間有一定時間間隔為前提，因為只有有此間隔，被害人才有可能承擔此種費用，同時被害人于此期間尚有權利主體資格，其亦可得享有并請求賠償；如果其屬被害人生命因侵害立刻消失情形，則不會有此損害產生。

（2）消極財產損害。所謂消極財產損害，又稱所失利益，是指本來應該獲得的利益而未能獲得的損失。在侵害生命的情形，被害人所受之損害通常體現為因死亡導致的誤工收入或余命收入的損失。在民法上，所失利益并非現實損害，其與侵害行為之間，并非當然具備相當之因果關系，其賠償與否就其是否具有相當因果關系而定。

①生存期間的誤工收入損失。所謂誤工收入，是指受害人按通常情形本可以參加勞動或工作從而獲得的，卻因他人侵害而沒能獲得的勞動收入，性質上屬于所失利益的范疇，并且在本質上屬于對被害人生前之勞動能力喪失的賠償。此等損害亦須以被害人從受侵害至生命最終喪失之間有一定間隔為前提，如果屬于生命立刻消失之情形，誤工期限無從談起，并且被害人的主體資格也已消失，即使有此損失亦無法請求。但如屬非立刻喪失生命，那么在生命存續期間，被害人的勞動能力被部分或全部剝奪，使其本可因勞動而獲得的收入喪失，損害的產生符合一般人的智力經驗及加害人的一般預期，與侵害期間的因果關系不成問題，在損害賠償上應得到肯定。

②預期余命收入的損失。在于傳統民法的權利能力理論與邏輯，即生命喪失前，被害人之余命并未受到損害，而在生命喪失后，被害人同時也喪失其權利能力，對于死者，其勞動能力不復存在，無損害賠償之必要，并且死者本身亦不得享有任何權利，并且難以滿足損害賠償的基本構成。對于某項損害法律是否給予賠償，應以其是否符合損害賠償的基本構成而定，比如損害是否確定及損害與侵害是否具備相當之因果關系。

2.非財產之損害賠償

被害人是否享有非財產上之損害賠償，與其是否立即死亡密切相關。非財產損害的賠償是對受害人非財產上尤其是精神上的痛苦的救濟，是對受害人本身精神上的撫慰。在被害人立刻死亡時，通說認為其不能取得精神損害賠償請求。而在被害人非立刻死亡情形，根據生活經驗，被害人在死亡之前，必然會受有多種精神上的痛苦，比如因身體或健康受侵害而產生肉體的病痛、因岌岌可危的生命將要喪失的悲傷痛苦等。此種精神上的損害，從其與加害行為間的因果關系上看，完全應予賠償；而被害人本身沒有死亡，其權利能力并為喪失，完全有權利請求賠償。

被害人生前精神賠償之行使及繼承應該尊重被害人意愿，其生前可以承認或放棄，承認及行使的意愿無需其明確表示，只要其不存在明確放棄的意思即可推認其有承認的意思，從而該賠償請求得為繼承。此外，被害人因生存間隔短暫情形、無知覺情形或者其他不可抗力情形而無從主張權利時，通過推定其權利行使意愿的存在，更有助于被害人及其繼承人利益的保護，符合當今時代的潮流。

（二）第三人損害之賠償

第三人，主要是指與死者有一定身份親屬關系的近親屬、撫養權利人或繼承人，不具有身份關系的第三人一般不再此列。

（1）生命救助及相關費用的損害。侵害他人生命，常會有生命救助及相關費用的支出，然就費用支出之具體情形，其又包括：受害人生前自己支出、被害人之繼承人或撫養義務人支出、具有醫療救助契約關系的醫院支出以及非親屬第三人支出等情形。第三人此等費用之損害為各國立法所肯定，支出人得請求賠償。

（2）喪葬費之賠償。喪葬費之支出，對于支出人是一種現實的財產上的損失，而其能否得到法律上的賠償，也即能否成為損害賠償法意義上的損害，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與侵害行為之間是否具備法律上的因果關系，也即該問題的本質上屬于“因果關系”領域，侵害行為作為第一原因，已經導致了受害人死亡，從而導致喪葬費的支出損失，損害與原因之間的因果關系已經具備，受害人今后必然死亡的事實無由發生，因果關系不受影響。

（3）預期撫養利益的損害。預期撫養利益損失，是指撫養權利人依法對被害人享有的撫養權利，因加害人侵害被害人的生命致死，進而導致其撫養權利無法實現的損害。此種損害是否賠償，主要在與其是否符合損害賠償之構成，預期撫養利益本質上屬于所失利益的范疇，其能否賠償，重點在于考究其與加害行為間有無適當的因果關系。撫養權是權利人對被撫養人依法享有的一種兼具身份性和財產性的權利，性質上屬于固有的權利或利益，由該固有的權利所生的賠償請求權亦應為固有，而非自被害者死為繼承；而且應該賠償請求為其固有，因而在計算標準上應主要以撫養權利人的日常生活需要為標準，而非以死者之預期收入為標準，在損害計算上較易確定，從而也應為一般人及侵害人合理預見，侵害之因果關系應已具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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