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訴訟中電子數據的理解與認定

摘要：隨著信息化時代的到來，電子數據在刑事訴訟中的作用越來越大，電子數據具有客觀性、依賴性、脆弱性、隱蔽性、綜合性等特征，2012年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48條確立了電子數據為一種新的獨立的證據種類，審查認定電子數據應以真實性、關聯性、合法性為標準，分兩個階段進行，首先審查合法性及初步關聯性，再審查真實性及實質關聯性。

關鍵詞：電子數據；特征；法律地位；審查認定

隨著電子科技以及信息網絡的發展，人們相互溝通交流越來越依賴電子技術與現代信息網絡，電子數據層出不窮，如電子郵件、BBS帖子、聊天記錄、上網日志、上線時段等等，這些電子數據也越來越多的出現于刑事案件中，有的甚至成為定案的關鍵，在刑事訴訟中的地位日趨重要，預示著電子數據證據時代的來臨，但這種新的證據形態也給刑事訴訟理論與司法實踐帶來困擾，如何在刑事訴訟中正確理解其概念、特征及法律地位，在此基礎上對其進行有效運用，是當前理論界、實務界急需研究的問題，本文擬作初步探討。

一、電子數據的概念、特征

1.電子數據的概念

電子數據早已進入刑事訴訟領域，不過對其稱謂一直沒有統一，存在電子證據、計算機證據、網絡證據、信息證據等不同名稱，2012年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48條將電子數據與視聽資料并列為一種新的證據種類，首次明確了“電子數據”這一稱謂，并首次確立了電子數據法定證據種類的地位。但修改后刑事訴訟法未對電子數據的內涵予以明確界定，目前國內外對電子數據也沒有統一的定義，總體而言，存在廣義說與狹義說。狹義說認為，“所謂刑事訴訟中的電子證據，是指在計算機或計算機系統運行過程中產生的，以數字電子為表現形式，收集、審查必須借助電子計算機相關知識的，能夠證明刑事案件真實情況的一切事實”。廣義說認為，電子數據是“借助于現代數字化電子信息技術及其設備存儲、處理、傳輸、輸出的一切證據”，或“一切由信息技術形成的，用以證明案件事實的數據信息”。兩者區別主要在于，前者將電子數據限定為借助計算機手段生成和讀取的電子信息，后者則不限于計算機，擴大為泛指各種經由電子學手段、光學手段或其他類似手段生成、發送、接受或存儲的各種數據信息，也即兩者外延不同。筆者同意廣義說，這樣理解才更具有包容性，才更符合當今電子科技發展趨勢，比如，現在智能手機以及移動互聯網發展迅猛，通過手機也可以上網、聊天、收發電子郵件，由此產生的數據信息也完全符合電子數據要求。

2.電子數據的特征

與傳統類型證據相比，電子數據具有以下特征：

（1）客觀性。電子數據的產生、存儲和傳輸都是以電子技術、計算機技術、網絡通信技術為依托，以電子設備、存儲設備等硬件設備為載體，各個環節均有較為完備的安全性保障，一經形成便始終保持最初、最原始的狀態，受主觀方面因素影響較少，既不會像言辭證據那樣帶有主觀色彩或易被誤傳、誤記，也不像物證那樣易因周圍環境變化被改變某種屬性，排除偽造、惡意篡改、技術性差錯等因素，能夠客觀真實地反映事物的本來面貌，具有客觀性。電子數據的客觀性，決定了其較能準確反映案件的真實情況，具有較強的證明力。

（2）隱蔽性。電子數據實質上是由二進制代碼0和1按一定編碼規則處理成的數據集合，它存儲在硬盤、光盤等存儲設備中，無法直接感知、展示，只有通過有關計算機軟件才能查看，才能展示為文本、圖形、圖像、音頻、視頻等能為人們所感知的形式，并且沒有一定專業知識的人很難理解電子數據證據的信息。同時，電子數據存儲在存儲設備特定區域，通過普通方法不宜被發現。

（3）依賴性。傳統的證據如物證、書證等往往以一定的自然或者人工的材料為載體，可以直接讀取其中包含的內容；而電子數據證據的產生必須依靠一定的電子設備和應用軟件，形成之后也存儲于一定的中介電子設備之中，傳輸、讀取也離不開對應的軟硬件，對系統環境的依賴性很強；電子數據不能直接讀取其內容，只有通過這些電子設備、應用軟件才能將電子數據內容轉化為可以為人們所識別的形式。例如電子郵件，人們必須通過電腦上網登錄自己的賬號，才能收發電子郵件。如果沒有一定的硬件設備，人們是無法獲知其中的內容的，因此電子數據證據和傳統證據相比，具有依賴性。

（4）脆弱性。電子數據證據的脆弱性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存在方式，即數據本身容易受到破壞。在數據的保存過程中，網絡通信、計算機系統、電力系統故障等環境和技術方面的原因，操作人員的人為失誤都會造成數據的不完整性；在提取數據過程中，操作失誤也會導致原始數據被刪除或被嚴重破壞并難以恢復，造成數據的不完整。二是數據內容易被復制、偽造、篡改。電子數據特有的產生、存儲和傳輸方式意味著它容易被復制、偽造、篡改，而且不易留下痕跡，很難被發現，這也給電子數據真實性、完整性鑒定帶來較大的困難，以數字信號為內容的電子數據客觀上具有一定的不安全因素。

（5）綜合性。電子數據內容能通過電子技術、計算機系統表現為文字、圖像、圖形、聲音、視頻等，幾乎展現了所有的證據種類的表現方式，形式上具有多樣性，與傳統證據在形式上均有交叉。

二、刑事訴訟中電子數據的法律地位

電子數據的法律地位包括兩方面的問題：一是電子數據是否具有刑事訴訟證據地位；二是電子數據的證據屬性歸屬問題。

1.電子數據的證據地位

雖然一度缺乏立法上的認可，但近年來在刑事訴訟中已普遍將電子郵件、聊天記錄、手機短信、IP地址等電子數據信息作為證據使用，越來越多的法院在判決書中采納電子數據作為定案證據，有關司法解釋對電子數據也初步作出了規定，電子數據具備刑事訴訟證據地位早已得到法學理論界和司法實務界的普遍認可，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以立法形式肯定了其證據地位。

2.電子數據的法律歸屬

即電子數據屬于何種證據形式，是一種新型的獨立證據，還是屬于傳統證據形式，若是后者，則又具體屬于哪種證據形式。法學理論界、立法部門圍繞這一問題的爭論探究從未停止，不同學者先后提出了各種學說。如有學者認為電子數據應作為傳統證據種類的電子形式存在，“即它不是一種獨立的證據形式，而是分別屬于傳統證據的范疇。在我國一時還難以通過證據立法對證據的‘七分法’進行修正的情況下，將其分別歸為電子物證、電子書證、電子視聽資料、電子證人證言、電子當事人陳述、關于電子證據的鑒定結論以及電子勘驗檢查筆錄無疑會是最合理的選擇”。有學者則認為電子數據應當歸入書證的范圍。此外，其他學者先后還提出了“視聽資料說”、“物證說”、“鑒定意見說”、“混合證據說”、“獨立證據說”等不同觀點。筆者同意“獨立證據說”。

雖然對于電子數據的證據屬性曾面臨“諸說并立”的局面，但近年來隨著電子數據在司法實踐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越來越多的學者主張將電子數據作為一種獨立的證據種類。“獨立證據說”的主要理由：①與其他證據不同，電子數據必須有專門的收集和保全方法；②電子數據種類繁多，形式廣泛，新類型層出不窮，很難將其一一歸入傳統證據種類；③電子數據的客觀性、依賴性，使其具有獨立的證明價值；④電子數據形式上的多樣性、脆弱性、綜合性等特性決定了其應被賦子獨立的法律地位，如此才有利于其在司法實務中的運用。修改后刑訴法第48條規定“可以用于證明案件事實的材料，都是證據。證據包括：（一）物證；（二）書證；……（八）視聽資料、電子數據”，賦予了電子數據以獨立的法律地位。

三、刑事訴訟中電子數據的審查認定

我國刑事訴訟實踐中對證據的審查認定是緊緊圍繞證據的真實性、關聯性、合法性進行的，只有符合這“三性”標準，才能作為定案的證據，電子數據雖然是一種新型的證據種類，但它也具備證據的基本特征，對其審查認定也應以真實性、關聯性、合法性為標準，來決定是否采納。筆者認為，對電子數據的審查認定，應當分兩個階段進行，首先應先審查電子數據的合法性及關聯性， 不過此處的關聯性主要是指初步的關聯性；第二步再審查電子數據的真實性與關聯性，此處的關聯性是在初步關聯性基礎之上的實質關聯性。

1.審查電子數據的合法性、關聯性

（1）審查電子數據的合法性。合法性是指只有依照法定程序和方法獲取的電子數據才能據以定案。具體而言主要應審查：①主體是否合法。只有法定機關及專業人員才能調查收集電子數據，才能進行勘查、鑒定，才能制作、出具相關電子數據文書，不具備主體資格的機關、個人所收集的電子數據缺乏合法性。㈡獲取電子證據的程序是否合法。司法人員和律師調取電子數據必須符合法律規定，必須按法律規定的程序進行。③獲取電子證據的方式是否合法。在審查合法性的基礎上確立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不按法律規定的程序和要求，以非法的手段、非法的方式獲取的電子數據應子以排除，不能作為定案依據。

（2）審查電子數據的初步關聯性。初步關聯性是指電子數據必須與案件事實具有天然客觀的聯系，涉及犯罪事實的某一方面，如果與案件事實沒有聯系的，自然應先直接予以排除，以避免浪費司法資源。

2.審查電子數據的真實性、關聯性

（1）審查電子數據的真實性。真實性即客觀性，主要審查電子數據的內容是否真實，有無遭受偽造、變造、篡改的情況；電子數據的生成、存儲、傳輸是否正常，形式上有無被修改的情形。

（2）審查電子數據的實質關聯性。在真實性基礎上，還要審查電子數據的實質關聯性，即電子數據與案件事實具有因果、條件、時空等客觀聯系，對犯罪事實具有實質性證明作用。

四、結束語

隨著信息化、數字化時代的到來，電子數據在刑事訴訟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證明作用，迫切需要對電子數據的調查收集、認定、鑒定進行法律規制，但我國的電子數據相關法律制度還很不完善，司法實踐中出現的許多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妨礙了電子數據證明作用的充分發揮。筆者認為，應在法律層面逐步完善電子數據的相關法律制度，充分發揮電子數據在刑事訴訟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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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曹益軍（1975～），男，浙江金華人，浙江省金華市中級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