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刑法修正案(八)》將“扒竊”行為作為獨立構成盜竊罪的條件之一,突破了傳統盜竊罪對數額及次數的要求,即只要實施了扒竊行為即構成盜竊罪。根據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刑法室的意見,所謂“扒竊”,是指在公共場所或者公共交通工具上,秘密竊取他人隨身攜帶的財物的行為。而正確認定“隨身攜帶物品”的范圍,是區分扒竊與普通盜竊的一個關鍵所在,同時也是司法實踐中亟待統一認識的問題。
關鍵詞:扒竊案件;隨身攜帶物品;認定標準
一、正確界定“隨身攜帶物品”的現實意義
最高檢、最高院《關于辦理盜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條第四款規定“扒竊”的對象是他人隨身攜帶的財物。此解釋是對長期司法實踐經驗的總結與概括。在現實生活中,常見的扒竊行為竊取的多數是被害人放置在身上衣服口袋里或隨身攜帶包內的財物,具有與人身密切聯系的特性。而“扒竊”入刑的一個主要因素,是考慮到雖然單次扒竊所竊取的財物數額可能不符合普通盜竊所要求的數額標準,但由于扒竊行為所侵犯的是被害人貼身保管的財物,因而對被害人人身安全造成潛在的威脅,侵害了群眾對公共安全的合理信賴。因此,正確界定“隨身攜帶物品”,要在遵循扒竊自身語義的前提下,結合《刑法修正案(八)》對群眾人身安全的特殊保護的立法目的予以解釋。司法實踐中,既要防止因理解不當片面擴大對扒竊犯罪的認定而導致刑法的適用無度,也要避免因理解過窄而無法適應打擊扒竊犯罪的需要。
二、存在的觀點分歧
最高院、最高檢對扒竊的行為對象是被害人“隨身攜帶物品”作出明確的司法解釋,但對“隨身攜帶物品”的范圍,理論界和實務界均存在不同意見,爭議的焦點在于是否需要緊密附著于身體,目前主要存在以下幾種觀點:
(1)目光可及說。此種觀點認為,“隨身攜帶物品”是指由被害人攜帶在身上或者放置在身邊附近,處于被害人目光可及之處的一切財物。既包括被害人手中持有的物品、放置于衣服口袋、隨身挎包內的物品,也包括被害人身邊的目光可及范圍內的一切物品。例如在火車、地鐵上竊取被害人放置在行李架上、座位下的物品,均屬“隨身攜帶的物品”。
(2)物體接觸說。此種觀點認為,“隨身攜帶的物品”只能是被害人放置在衣服口袋或者包中的財物。盜竊被害人放置于火車或汽車等交通工具行李架上的財物,或者是盜竊被害人掛在座椅背上的衣服口袋或者包中的財物均不屬于“隨身攜帶物品”的范圍。
(3)隨時支配可能性說。此種觀點認為,“隨身攜帶的物品”是指被害人帶在身上或放置于身邊附近,可隨時支配下的物。例如,被害人裝在衣服口袋里的錢包、手機,佩戴在身上的首飾,背在身上或掛在座椅上挎包內的財物等等,均屬于“隨身攜帶物品”的范圍。
三、對“隨身攜帶物品”的理解與認定
1.概念的理解
所謂“隨身”是指財物與人身具有緊密性,財物所有人、占有人對財物的控制占有所依賴的是人身。所謂“攜帶”是指將某物放在身上或身體的附近,使物品處于現實的支配之下。正確理解“隨身攜帶”,首先要厘清刑法中占有的概念。刑法中的占有是一種事實上的支配,是人基于支配意志對某物所具有的一種社會上的支配。按照社會的一般觀念,當財物緊密附著于身體的情況下,由于具有較強的事實上的支配力而被認定為隨身攜帶。而在物品置于身邊附近場合的情況下,由于社會觀念上對該支配的認可較強,也應被認定為隨身攜帶。故而,“隨身攜帶物品”是指財物帶在身上或者置于身邊附近可以隨時支配使用的狀態。
2.認定的范圍標準
在司法實踐中,“隨身攜帶的物品”常見的有兩種表現形式:一種是所攜帶的財物與被害人的身體直接接觸,如被害人貼身佩戴的首飾和手中直接持有的物品。一種是所攜帶財物的承載物與攜帶人身體的直接接觸。如放在衣服口袋、隨身所背的書包挎包內的財物及摩托車后備箱等。需要指出的是,財物的承載物應當與攜帶人的身體有著緊密的聯系。
“隨身攜帶物品”的認定范圍可從三個方面把握:從被害人的主觀感受來看,放置在身體附近的拎包挎包,如在公共場合下被竊取,被害人人身財物安全感的喪失并不小于其貼身財物被竊取時的主觀感受,故將兩種情形強作區別實無必要。從行為人實施犯罪行為的角度來看,在公共場所竊取被害人身邊包內的財物,被被害人或周圍人觀察的可能性與竊取被害人貼身攜帶的財物被發現的可能性并無多大區別,同樣反映出犯罪人藐視社會治安秩序的犯罪心理。從物理空間的角度來看,被害人與財物的空間聯系非常密切,放置在座位與隨身背挎本質并不存在差別,均可視為隨身攜帶的合理延伸。
四、認定“隨身攜帶物品”應注意的問題
(1)“隨身攜帶物品”能否包含體積較大的物品?一種觀點認為,扒竊的對象僅限于小件物品。理由是,扒竊的對象是他人隨身攜帶的物品,只有較小體積的物品才可以隨身攜帶,才能成為扒竊的對象。此種觀點是對扒竊傳統含義的理解。另一種主張認為扒竊的對象可以是體積較大的物品。理由是,在當今技術條件下,借助其他工具隨身攜帶的大件物品不但可能且相當普遍,例如從送貨員身邊的箱式貨車中將大件物品盜走,因為被盜財物的大小與承載物的大小只是相對而言的,因此可以隨身攜帶的物品并不限于小件物品。此種觀點突破對扒竊行為傳統意義的理解,但符合新的立法精神。
(2)“隨身攜帶物品”是否要求物品所有人對身上的物品具有明確清晰的認識?例如,被害人忘記在衣服口袋中放置的現金,又或是熟睡的旅客對身上攜帶的財物等。對于財物而言,即使所有人沒有意識到其存在,可只要事實上存在支配屬性,即應認定為隨身攜帶。
(3)區分財物與攜帶人身體的緊密程度。對財物放置在所有人身邊附近,例如所有人放在座位上的皮包,或掛在椅背上的衣服內的財物,雖然沒有貼身,但距離較近,可以隨時對所有財物直接支配,這些財物可以認定為隨身攜帶的財物;對雖也置于身邊附近,但并非觸手可及的范圍,例如所有人放置在火車、汽車行李架或座位下的財物,社會對該支配的認可度較強,因此這些財物亦應認定為隨身攜帶的財物;對所有人在專門放置財物處的行李物品,就不宜認定為隨身攜帶的物品。
(4)扒竊行為與搶奪罪的區別。在扒竊的場合中,應注意與搶奪罪的關系,搶奪行為雖不直接對被害人實施,但畢竟是具有致人傷亡的危險性的行為,因此突然使用強力奪取他人手提包或奪取他人佩戴的首飾的,有可能造成被害人傷亡,應認定為搶奪罪,而在平和手段下取得被害人隨身攜帶的物品,應認定為扒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