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債危機的反思與啟示

歐債危機爆發以來，持續已有五年的時間。回顧歐元區貨幣一體化和歐債危機爆發的歷程，總結得到以下七點反思與啟示：貨幣一體化是導致歐債危機爆發的根本原因；美國次債危機的沖擊是歐債危機爆發的直接原因；投機和評級機構在歐債危機中推波助瀾；高福利制度增加了財政負擔；重視歐元區內的貿易不平衡問題；縮小歐元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差異；改革歐元區國家的勞動力市場。

歐元區貨幣一體化的進程歷經曲折，先后經歷了部門之間的合作、自由貿易區的嘗試、關稅同盟的建立、單一的共同市場、貨幣之間的合作以及經濟與貨幣聯盟等幾個階段，歷時近50年的時間。核心決策者們相信通過建立貨幣聯盟，采取防護措施保護歐洲各國不受國際貨幣匯率的影響有助于實現歐洲經濟發展的優勢。

但實際上歐元區成立之初甚至之前，在經濟理論界就存在很大爭議。“歐元之父”蒙代爾堅持認為，一個統一的貨幣聯盟可以進一步增強歐洲的整體競爭力，對于每一個成員國也有好處。弗里德曼認為，把許多經濟發展程度不一、資源稟賦差別很大的國家放在一起，實行一個統一的貨幣政策，并非上策。尤其是歐債危機的爆發，再次引起對歐元區貨幣一體化的討論。歐債危機自2009年爆發以來，持續已有五年的時間。2014年下半年雖日漸平穩，但是危機引發的并發癥仍在持續。回顧歐元區貨幣一體化和歐債危機爆發的歷程，總結得到以下反思與啟示：

一、貨幣一體化是導致歐債危機爆發的根本原因

貨幣一體化導致歐元區競爭力差異擴大，競爭力較低國家的勞動力成本和實際有效匯率上升，從而導致外部失衡增加和經濟發展不平衡加劇。而歐元區國家的財政和貨幣政策是一種非對稱結構，即歐央行執行統一的貨幣政策，而財政政策由各成員國政府自行確定。由于貨幣一體化后各成員國貨幣政策已經上交，各國政府只能求助于財政政策。而金融一體化為其向其他國家或機構借入資金提供了便利，助推了公共債務的攀升。因此，出現連年的財政赤字和不斷上升的公共債務就是一種必然現象，隨著主權債務水平的提高，最后引發主權債務危機。

二、美國次債危機的沖擊是歐債危機爆發的直接原因

始于2007年的美國次貸危機引發全球金融風暴，對世界各國家和地區經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帶來全球經濟衰退的同時，也點燃了歐元區暗藏于風平浪靜海面下的巨大債務風險，成為制造投資者悲觀情緒和恐慌性的導火索。次貸危機主要通過三個方面沖擊歐元區。第一，美國的“有毒證券”經過擁有大量高風險、高收益的金融工具的銀行系統蔓延至歐洲。第二，擴張性財政刺激計劃加重了政府財政負擔。第三，歐盟一些國家的財政收入主要來源于金融投資、房地產和旅游等產業，這些產業在次貸危機中均受到較大的沖擊，嚴重影響政府的財政狀況，導致政府的財政收入銳減，財政赤字比重飆升。

三、投機和評級機構在歐債危機中推波助瀾

在歐債危機當中，一些投機機構在市場上推波助瀾，對于歐債危機的爆發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例如，而希臘在加入歐元區之前的一段時間，財政狀況并不達標，無論是公共赤字還是公共債務比重都超標，按規定是無法加入歐元區的。為此，某國際機構為希臘量身定做了具體的操作方法，設計了一套貨幣掉期交易，為希臘政府掩蓋了一筆10億歐元的公共債務。另外，在歐元區處于一片泥濘的時候，評價機構不斷下調歐元區國家的主權信用，致使歐元區國家的債務狀況不斷惡化，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危機的效應，對危機的爆發和蔓延也負有責任。

四、高福利制度增加了財政負擔

二戰后，歐洲國家普遍采取高福利的社會保障制度。隨著歐元區的成立和一體化的推進，希臘、葡萄牙、西班牙等南歐國家也逐步采取了高福利制度。但實際上，南歐國家經濟發展水平與北歐存在較大差距，北歐國家的高福利制度建立在其較高的經濟發展水平上，而南歐國家經濟發展基礎明顯薄弱。政府一旦做出承諾，即使債務水平較高，政府往往也很難削減福利支出，高福利制度加重了南歐國家的財政負擔。

五、重視歐元區內的貿易不平衡問題

自歐元區成立以來，其進出口貿易是基本平衡的，進出口凈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都在1%以下。雖然歐元區外部貿易是平衡的，但是內部各國家之間的貿易卻存在巨大的失衡。在歐元區成立之后的十年當中，大部分年份意大利和愛爾蘭的凈出口為負，希臘、西班牙和葡萄牙歷年的凈出口均為負。國際上一般認為，經常項目余額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的警戒線為5%，5%以內是合理水平。希臘和葡萄牙在歐元區成立之后的十年間，歷年經常項目余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均超過警戒線水平，其中希臘和葡萄牙分別有三年和六年超過10%。

逆差國無法通過匯率調整增加出口產品的競爭力，導致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低。因此，逆差國傾向于采取擴張的政策。從貨幣政策看，單個國家在貨幣一體化下已無法單獨使用貨幣政策。無奈之下，只有采取擴張性的財政政策，導致債臺高筑，并最終引發危機。所以，應當加強對歐元區內部貿易失衡的重視，及時調整經常賬戶失衡，防止經常賬戶的持續惡化。

六、縮小歐元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差異

歐元區各成員國之間的經濟發展水平呈現明顯的差距，而且這一差距是不斷增大的。各成員國中盧森堡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最高，危機爆發前為7萬歐元左右，始終處于歐元區的最高水平，其余大部分的成員國在3萬歐元左右，但希臘、葡萄牙和西班牙三國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處于1萬～2萬歐元之間，與大部分成員國存在較大的差距。

希臘等歐元區中發展水平較低的國家為追趕其他國家，不斷采取擴張的財政政策，向其他國家或機構舉債，最終引發歐債危機。所以，縮小歐元區不同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實現歐元區各成員國經濟水平的趨同，對于歐洲經濟一體化具有重要的意義。

七、改革歐元區國家的勞動力市場

歐元區自成立以來，資金在不同國家間流動的速度加快，利率不斷趨同，金融市場一體化非常明顯。但同時，勞動力市場和金融市場的表現截然不同，勞動力市場并沒有像原本設想的那樣，不同國家的勞動力可以在歐元區內部自由流動，反而勞動力市場的僵化程度進一步提高。根據蒙代爾的觀點，如果勞動力可以在不同的國家自由流動，那么可以縮減國家間的收入差距。所以，改革現有的勞動力市場，促進勞動力的自由流動勢在必行。

改革歐元區勞動力市場的僵化程度，可以重點采取兩方面的措施。第一，降低對本國的勞工保護。在歐元區國家內部，工會組織一般比較強大，極具議價能力，是勞動者利益的代表。降低工會組織對本國的勞動保護，在經濟衰退時能夠降低勞工的工資，可以有效增加工資的彈性，這樣可以降低失業率。第二，降低對失業人口的救濟。降低失業人口的救濟可以促使工人在經濟蕭條時接受較低的工資，可以減少歐元區總體的失業率，增加工資的靈活性。

（作者單位：中國工商銀行；經濟學博士，中國工商銀行博士后工作站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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