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在古典詩歌翻譯中的格式塔再現

摘要：本文從格式塔審美的角度分析中國古典詩歌中模糊的翻譯。其中豐富的模糊意蘊構成新的意境，成為其格式塔質。成功的文學翻譯就是要盡可能完整的把這種格式塔質再現于目標語中，使目標語讀者能體會到源語讀者相同的感受。同時譯者應該積極建構文學作品的格式塔意境，充分發揮其主體性作用。

關鍵詞：模糊詩歌翻譯格式塔質意境再現

一、格式塔心理學及格式塔質

格式塔心理學（Gestaltpsychology）是現代心理學流派之一。格式塔是德語Gestalt的音譯，其基本含義為“形式、圖形或完形”。該學派注重美學和藝術活動中的整體性思維特征，推崇主體知覺的組織作用，主張任何“形”不是各部分的簡單相加，而是經過主體知覺活動加以重新建構的“整體”，但這個“整體”并不等于各部分簡單相加之和，而是大于各部分相加之和。格式塔具有統一性、移位不變、具體性等多種性質，即格式塔質（Gestaltqualities）。最重要的格式塔質是格式塔的“不可分性”（undecomposability/impartibility）。盡管格式塔質可以被分開并逐個加以分析和評價，但它們都不是孤立或單獨存在的。格式塔意象結合的“聚合效應”總是大于該格式塔意象內各個部分或各種性質的效應之和。

二、古典詩歌中的模糊

作為“文學中的文學”，詩歌通常形式簡短卻寓意深刻，“言在此而意在彼，言有盡而意無窮”。特別是中國的古典詩歌，短短幾行字，就將作者的思想感情表現得淋漓盡致。同樣是距今三千年左右的描寫愛情的詩歌。古希臘詩人薩福在《相思》中是這樣寫的：媽呀，親愛的媽呀！我哪里有心情織布？我已經充滿了對那個人的愛慕?！对娊涊筝纭肥沁@樣寫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很明顯，《相思》表達情感是直接的強烈的；而《蒹葭》全詩寫得撲朔迷離、煙水蒼茫，在模糊的意象中，展示出一種神秘莫測的朦朧美。追求朦朧含蓄的表現風格，是中國詩詞的一貫傳統，中國的古典詩詞是世界上最講究朦朧美的詩歌。

三、模糊在詩歌翻譯中的格式塔再現

花非花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時春夢幾多時，

去時煙云無覓處。

白居易的詩歌一般語言淺近，意境多顯露，而這首《花非花》卻頗為“朦朧”，其中的意象：花（非花）、霧（非霧）、春夢、朝云。首二句讀作“花——非花，霧——非霧”，先就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這些意象都具有美麗卻又稍縱即逝的特點，全詩也因此染上一層不確定的、不真實的模糊意境。作者提出來豐富的意向卻又似乎什么也沒有具體說明?；ㄔ倜澜K會凋零，晨霧再濃終會散去，那做夢的人兒做的夢再美終會醒來。細讀完全詩仍然對于這首詩的寫作對象是誰弄不清，沒有指代。詩中描述的是一枝花還是一簇花？什么東西來了又走？當然雖說如此，但此詩意境卻并不完全隱晦到不可捉摸。它被作者編在\"感傷\"之部，同部還有情調接近的作品《真娘墓》，表現出一種對于生活中存在過、而又消逝了的美好的人與物的追念、惋惜之情。此詩采用三字句與七字句輪換的形式，極似后來的小令。這種\"詩似小詞\"的現象更傾向于表現人的內在心境。對此詩的解讀可以有千萬種，但其表達出來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是十分確定的，這就是本詩的格式塔質。但如何譯出呢？比較以下兩個版本的翻譯可以提供一些思路。

AFlowerintheHaze

──許淵沖

Inbloom，she’snotaflower.

Hazy，sheisnotahaze.

Shecomesoutatmidnighthour.

Shegoeswithstarryrays.

Shecomeslikevernaldreamsthatcannotstay，

Andshegoeslikemorningcloudsthatmeltaway.

AFlower？Notaflower

──趙甑陶

Aflower？Notaflower；

Amist？Notamist.

Comeatnight，

Goneatdawn.

Comelikeashortandspringtimedream，

Gonelikeacloudunseenatmorn.

首先，標題的翻譯?！癆FlowerintheHaze”向目標語讀者展示了一幅比較清晰的形象，也就是說花是在霧中的?？墒腔ǖ降资遣皇窃陟F中呢？原詩中模糊的格式塔質似乎被挑明。相比之下“AFlower？Notaflower”更多的保留了原詩的不確定性，譯者并沒有對意象進行自己的解讀，較多的保留了原文的格式塔質。其次，第一種譯法中講詩歌的寫作對象明確指出——she，而在原詩中詩人并沒有這樣的指稱，she是何許人也？目標與讀者可能會陷入這樣的遐思。就算詩人有指代對象，但一定是女性嗎？他呢？或者是它？或者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對象。而Aflower？Notaflower；Amist？Notamist似乎在邀請讀者進行解讀，是花嗎？不是；是霧嗎？也不是。那是什么呢？好奇心和不確定性被譯者開發，而這種格式塔質正是在譯介過程中需要傳遞的，否則譯入語的讀者可能和源語讀者感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意境。第二種譯文讀來更多遷就中文的文法，可能不太符合英語為母語的讀者的閱讀習慣，但在原文風格，特別是格式塔質的保留上略勝一籌。

鑒于中文古典詩歌的特殊性，如模糊性，譯者有必要弄清一首詩的格式塔質，并且盡可能的傳遞到譯入語中，是譯入語的讀者能感受到和源語讀者相同或類似的感受。盡管翻譯是“帶著鐐銬跳舞”，原文和譯文要想達到意境上的統一相當不易，詩歌或其他任何作品的這種特殊的格式塔質的拿捏和重現是十分重要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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