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宋代的李清照和朝鮮英祖時期的金三宜堂是兩位才華橫溢的女作家。她們雖生活的地域、時代等不同,但在詩詞創作上卻存在著諸多相似之處。本文通過對李清照和金三宜堂詩詞創作的比較,分析古代女性以誠寫情、自創與效仿等的詩詞創作內容與形式。
關鍵詞:李清照;金三宜堂;古代朝鮮;漢詩
李清照(1084—1151)和古朝鮮詩人金三宜堂(1769—1823)都是著名的女性創作家,兩者以其獨特的人格魅力和非凡的詩學才氣在詩歌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筆,豐富了古代詩歌的大花園,在燦若繁星的古代作家群中放射著奇光異彩,受歷代人們仰慕和敬佩。兩位女性雖生活的國度不同,時代不同,卻寫出了女性諸多相似的思想情愫,她們的創作在內容及風格上也存在著很多相似之處。
一、以“誠”寫情的閨閣之作
李清照的詩作多書寫個人悲歡,展示自我心靈歷程,既有被禁錮寂寞深閨和蕭條庭院的古代女性形象,又有家國飄零的流亡婦人形象。深閨少女最知春愁,“小院閑窗春色深,重簾未卷影沈沈,倚樓無語理瑤琴”。新婚不久,丈夫外出游學,她吟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國破家亡,南渡之后,她嘆道:“十五年前花月底,相從曾賦賞花詩。今看花渾相似,安得情懷似往時?”不論是少女時的閑愁,還是夫妻間的思念,亦或是逃亡后的孤苦,李清照字字飽蘸真誠之墨,書寫真情實感,無做作之態,讓人動容。
三宜堂金氏在其《三宜堂稿》卷自序中寫道:“戶庭內所見聞閱歷,或言或詩,任情染毫,而自為后日鑒規云。”“任情”二字即是金氏詩稿的寫照。丈夫為求得功名光宗耀祖,長年入山讀書或入京趕考,獨守空閨的詩人面對大好春景無人同賞,只能“春興紗窗幾首詩,篇篇只道相思”;夏日里,“日長窗外有薰風,安石榴花個個紅”,百無聊賴,詩人獨自看窗外石榴花開;秋月夜,“一月兩地照,二人千里隔”,詩人只能將思念寄于明月,“顧隨此月影,夜夜照君側”;冬宵里,“銀漏丁東夜苦長,玉爐火暖燒殘香”,慢慢長夜伴隨詩人的是深深的愁苦。后金氏隨丈夫買田隱居,眼見之物,耳聽之聲,皆入金氏創作之中。她曾作“農謳”八篇,《春日即事》五首,《夏日即事》三首,先后作《村居即事》十一首,又作《村行即事》三首,《草堂即事》十首。其《農歌》中寫道:“山光經雨好,溪響得風多。門外環阡陌,事事聽夜歌”,農作的辛苦不會泯滅詩人對自然性靈的欣賞。
盡管李清照和三宜堂金氏的創作帶有一定的私人性和封閉性,但這皆因古代女性狹隘的生活環境所決定的,雖然這是其創作的局限所在,但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女性詩作的敏感和細膩。她們常常引日月、紗窗、落花、流水等入詩,將真摯情感賦予平常之物,以期表現其個性極強的生活感受,這正是女性創作特色之處。
二、自創自意與唱和效仿之作
李清照潛心寫作,鉆研學術,將詩詞創作作為自己決欲奉獻的事業。李清照“自少便有詩名,才力華贍,逼近前輩”,對于詩詞創作也非常勤奮。她曾每逢大雪都披蓑戴笠,循城遠覽以尋詩,得句才歸,往往能夠“學詩謾有驚人句”。“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一句被南宋文學家陳郁贊譽為“天下稱之”的佳作(《藏一話腴》)。李清照將其所精通的繪畫、音樂等藝術入詩詞,于是才有了“綠肥紅瘦”的海棠、“擁紅堆雪”的落花、“翻紅浪”的錦被、“香臉半開”的寒梅,她還常常化虛為實,才有了“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的嘆息,這些都是李清照所獨創的詞句。
金氏所編《三宜堂稿》就其內容而言以夫婦間唱和投贈為主。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其中的次韻詩(依次用原韻、原字按原次序相和,內容上與原韻無太大差異)。如《陪夫子酬唱》一詩,“姬家文物煥吾東,柞棫鳶魚圣化隆。湛樂堂中娛樂處,周公棠棣又和風”,即是依《夫子次韻》的韻而作,“吾家家法擅吾東,久沐西京圣德隆。之子歸來花灼灼,一門和氣盡春風”。《三宜堂稿》收錄的詩作共計九十八題二百六十首,其中類似上文夫妻間唱和的次韻詩有十五首。這些次韻詩不僅增進了夫妻之間的感情,更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金氏的創作,使其漸脫最初的稚嫩和題材的狹隘。除此之外,金氏還有大量的仿效之作,如《效俞克成謁金門體(二首)》、《效瞿宗吉西湖景體(四首)》、《仿唐人詩作征婦詞》等,金氏雖學其體例抒自我情愫,但并不具有多少新意。勉勵丈夫苦讀書早日“榮親”的沒有題目的非次韻詩,以及投贈之作和孝行之詩共計55首,從這些勸勉、應用之作中可以窺見金氏詩歌創作的發展歷程和那個時代女性的生活環境。然其隱居山野之后的田園詩作卻另有一番風味。這里有耕作的辛苦,“日已午,日煮我背汗滴土”;也有田園清酒的淳樸,“清清酒,清如竹。童子為我須深酌,草堂有佳客”;更有一份閑適,“蕭然茅屋兩三間,其上青山不厭看。又有黃鳥啼盡日,滿窗風景主人閑”。三宜堂金氏的詩作雖不似李清照那般脫俗,忽視技巧的應用,但其詩皆“任情”之作,在古朝鮮時期女性能有此成績已屬難得。
三、小結
雖然李清照與三宜堂金氏生活的時代、地域等不同,但都處在以男性為中心的封建宗法制國家里,男尊女卑的父權制社會殘酷地束縛著女性的詩詞創作,致使女性詩詞創作內容局限于閨閣之中,缺少對家國天下的觀照以及對人生際遇的感悟。李、金等女性詩人以其敏感的思緒感受著身邊的事物,用飽含深情的文筆來抒寫女性桎梏深閨的愁悶、對愛情的渴望、對自然的贊美。李清照生活坎坷,家國破滅的痛苦經歷讓她的詩詞內容前后期差別較大,前期多幸福快樂,后期多滄桑孤苦,而金三宜堂生活經歷較為簡單,自始至終過著相夫教子,待夫“榮親”歸來的日子,詩歌創作內容較單一。然就其詩詞藝術成就而言,金詩較李詩有較大差距,李詩重獨創,金詩多模仿,但兩者詩詞在各自國家的文學史上皆占據重要位置,作為女性詩詞創作的代表,豐富著中朝文學寶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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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張伯偉、俞士玲、左江主編《朝鮮時代女性詩文集全編(中)》,鳳凰出版社2011版,第734—761頁.
[3]王灼:《碧雞漫志(卷二)》,唐圭璋:《詞話叢編》,中華書局1981版,第88頁.
作者簡介:劉玉芳(1989-),女,山東濱州人,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文學碩士2013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