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清代環渤海地區的媽祖文化

摘 要：渤海沿岸居民在長期的涉海生活中創造出極具海洋特色的海神信仰文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對海神娘娘的崇拜。原本民間所信奉的海神娘娘形象并不一致，但隨著南北方海上貿易的發展和官方的推崇，成為統一而又得到普遍尊崇的海神形象。至清代，經過官方的多次敕封，媽祖文化在環渤海地區的傳播范圍進一步擴大，并衍生出眾多相關的民俗節日和娛樂活動。

關鍵詞：清代；環渤海地區；媽祖文化；天后宮

渤海三面環陸，東面通過渤海海峽與黃海相連，沿岸有大小港口近百個，在遼東半島東側和山東半島附近海域，還有數百個大大小小有名稱的島嶼。這些濱海、海島上的居民利用天然的海洋資源，或從事漁業，或從事經商及服務行業，在長期變幻莫測的海洋生活中逐漸形成了有別于內陸的民俗文化，而海神信仰正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清朝時，海神娘娘是環渤海沿岸漁民最為普遍尊崇的海神。本來，沿海地區的民間信仰中的女性海神，姓甚名誰并不一致，但自從南方沿海民間信仰中的女性海神媽祖被升格為皇家敕封的“國家級”海神之后，在官方力量和民間信眾的推廣下，媽祖信仰逐漸北傳至環渤海地區，于是本區所崇拜的海神娘娘形象就被統一為“媽祖”了。

一

媽祖文化起源于宋代福建莆田地區，其原型是莆田縣湄洲島的一名女子，閩臺地區稱其為“媽祖”，而環渤海地區則普遍稱其為“海神娘娘”、“天后娘娘”等。最初，媽祖只是一種地方性的民間信仰，此后歷朝歷代，媽祖皆是官方所推崇的海神，多次對其進行褒封，封號由“妃”、“天妃”，再到“天后”，愈發被民間普遍信奉，影響遠播。

媽祖文化的北傳是伴隨著宋代南北方之間的航海貿易和海上運輸而興起的。始建于宋宣和五年（1123）的廟島顯應宮，亦稱天后宮，俗稱海神娘娘廟，是當時中國北方的第一座媽祖廟。顯應宮所在的廟島，廟島是南方商船從海上進入渤海灣的必經之地，往來船只常常在此泊舟候風，信奉媽祖的福建商人便在島上立祠供奉，漸成風俗。于是，廟島成為媽祖信仰北傳的第一站，并最終發展成為我國北方媽祖信仰與媽祖文化傳播中心。

元朝實行漕糧海運，使媽祖文化被其信徒們由東南循海運航線北上傳播到了以廟島為中心的環渤海其他地區，影響逐漸擴展到天津地區。媽祖文化在天津及周邊地區的影響愈加廣泛，天津天后宮香火旺盛，經久不衰，最終發展成為我國北方規模最大的媽祖廟，也是世界三大媽祖廟之一。這一時期，山東其他沿海地區也開始出現新建的媽祖廟。

明朝，媽祖文化在環渤海地區繼續發展。明朝的海運在此時達到最盛。對環渤海地區的影響力也不斷擴大，信眾更加廣泛。直隸東部沿岸相繼建造了多座媽祖廟，如建于明初的秦皇島天妃宮，以及建于天順七年的（1463）山海關天妃宮。

此外，山東沿海的廟島顯應宮的聲名和規模在明朝也達到了鼎盛。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海神娘娘廟島的名字逐漸取代沙門島古稱。崇禎元年（1628），朝廷詔立官廟，山東左都督楊國棟奉旨對其進行了大規模的擴建，崇禎皇帝御賜廟額“顯應宮”，由此聲名遠播。

二

清初，因東南沿海存在抗清力量，統治者更加注重借助媽祖威靈征戰海疆、平寇助戰、安撫民心，大肆對媽祖進行褒封，使媽祖的地位得以大幅度提升。康熙二十三年（1684），媽祖封號由“天妃”升格為“天后”；康熙五十九年（1720）起，媽祖與孔子、關羽并列為清朝各地最高祭典，每次祭典由官吏親主，春秋二祭，行三叩九拜大禮。

清代媽祖文化在北方環渤海地區也已廣為盛行。康熙中葉開禁之后，廟島群島成為往來商船的必經之地。至道光年間，媽祖廟已遍布環渤海沿海及內陸運河區域，僅廟島群島就有大大小小28座媽祖廟，天津、蓋州、營口、錦州、金州等地都在清代出現了新建的媽祖廟。

值得一提的是，清代媽祖文化在遼東沿海地區得到廣泛傳播的原因，一方面是有賴于開禁之后海上貿易和航海運輸的發展，遼東沿海地區對外往來頻繁，媽祖文化借此不斷北傳；另一方面，清初頒布遼東招墾令，給予優惠政策，吸引大批關內各省農民來此墾種，其中以山東人最多，他們將媽祖文化帶到金州、錦州、旅順甚至盛京等地，實現了媽祖文化在環渤海地區更大范圍的傳播。

到清朝時，環渤海地區媽祖文化的影響已遠勝過其他海神信仰，其海神職能也不斷擴展，成為人們心目中保航海安全、保漁業豐歉、保男女婚配、保生兒育女、保祛病消災等無所不保的神祇。

三

清代環渤海地區最具規模的媽祖廟會，原本俗稱“娘娘會”或“天后圣會”，后因康熙和乾隆皇帝頻繁駕臨天津，廟會活動增加了迎送皇帝的內容，受到封賞后逐漸被稱為“皇會”。天津皇會的會期是七到八天，俗稱“巡香散福”，二十三日為天后壽誕，廟會達到高潮，有一系列的宗教和娛樂活動。山東蓬萊地區相傳農歷正月十六是天后的生辰，當地沿海居民從宋代起就把這一天當成節日慶祝，舉辦各種活動為天后娘娘祝壽。

漁燈節，是環渤海地區最具特色的一種民俗信仰節日，在有些地區也被叫做“海燈節”、“漁民節”或者“祭海”。獐子島漁民也于每年正月十三給海神娘娘過生日，沿海先民創造出諸多極具海洋生活氣息的民間信仰節日，體現了沿海居民的生活智慧和祭拜海神、祈求平安的樸素愿望。

四

在無力掌控的情況下，我國古代沿海先民尤其是漁民，面對著惡劣而又變幻莫測的神秘海洋時，自然而然會心有畏懼，于是他們希望能有一種力量來幫助他們化解危機，而海神信仰恰恰能夠滿足他們的這種心理需求。因此，海神信仰主要是一種精神力量，表達了沿海人民對平安、富足生活的渴望。

起源于南方的媽祖文化，在清代對環渤海地區的影響力得到進一步發展，極大豐富了渤海文化，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但與南方沿海各省相比，環渤海地區探索海洋的傳統和規模略顯單薄，對媽祖文化及其他海神的信仰也遠不及東南沿海地區牢固。清末以來，社會轉型，動蕩不安，在多種因素的內外作用下，環渤海地區的媽祖廟香火時斷時續，有些廟宇甚至遭到破壞，早已不復往昔的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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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俊穎，山東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發展學院2012級歷史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