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定窯中的“嬰戲三果紋”

張夢珂?龍蓓

摘 要：在定窯的瓷器中，有一個很特別的現象——出現了“嬰戲三果紋”。而這種紋飾布局在其他瓷窯中未見。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一現象？在探討原因的過程中我們得到了一些啟發。

關鍵字：嬰戲三果紋；定窯；成因

我國在七千多年的悠久歷史中，陶瓷從發生、成長至發展壯大，出現了許多名窯。隋唐的柴窯、越窯、邢窯……宋代的五大名窯：汝窯、官窯、哥窯、鈞窯、定窯等等。定窯主要產地在今河北省曲陽縣的澗磁村及東燕川村、西燕川村一帶，因該地區唐宋時期屬定州管轄，故名定窯。定窯原為民窯，北宋中后期開始燒造宮廷用瓷。在定窯的瓷器中，有一個很特別的現象——出現了“嬰戲三果紋”。而這種紋飾布局其他瓷窯未見。換句話說，只有定窯才有“嬰戲三果紋”。

原始瓷器從陶器發展而來，有著悠久的歷史，那為什么“嬰戲三果紋”只是出現在定窯中呢？為什么宋或宋以前都沒有發現過“嬰戲三果紋”呢？針對這個問題，我翻閱和研究了大量的資料，得出了一些結論。

“嬰戲三果紋”是嬰戲紋之一。畫面為三個兒童，一個騎于樹枝上，一個坐于樹枝上，一個立于樹枝上，分別攀拽樹上的桃子、石榴、枇杷，天真可愛，生動活潑。桃、石榴、枇杷都是中國傳統的吉祥圖案。桃有“王母蟠桃三千年結子，故以祝壽”的典故。古來仙桃又叫壽桃，意味著長壽，同時桃具有巫術辟邪的功能，出自于古來的鬼畏桃的觀念?！拔逶率窦t似火”。石榴果實鮮艷若寶石，千房同膜，萬粒如一，象征子孫滿堂和團結吉祥，被當做饋贈的喜慶之物。“榴開百子”，便成了古人為祈求多子的口彩。枇杷秋孕冬花，春實夏熟，在綠葉叢中，累累金丸，古人稱其為佳實。唐代羊士諤詩句：“珍樹寒始花，氤氳九秋月。佳期若有待，芳意常無絕。鰯鰯碧海風，濛濛綠枝雪。急景有余妍，春禽自流悅?！泵枥L了枇杷樹如亭亭玉立少女，不與人爭春，而在萬花凋零，秋葉飄落和晚秋季節里，才開始孕育花蕾到寒冬開放，迎著霧雪，獨顯高潔，留下金丸。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枇杷就有家庭美滿、事業成功、品格高潔之意。

“嬰戲三果紋”之所以出現在定窯的瓷器上：首先，在瓷器上，表現兒童玩耍、嬉戲的圖案稱為“嬰戲紋”或是“嬰戲圖”?！皨霊蛉y”屬于嬰戲紋的一種。在宋代，嬰戲圖得到了很大的發展。不但嬰戲圖的數量大大超過了以前，嬰戲圖本身所表現的游戲項目，活動場地等等也是豐富多彩的。并且出現了一批擅長畫嬰孩的畫家，如徐世榮，勾龍爽，蘇漢臣等等。這就為宋代出現“嬰戲三果紋”創造了良好的社會環境。之所以在宋代，嬰戲圖得到如此大的發展，和當時的統治者以及社會環境是密切相關的。宋代的統治者主張的是“以文治國”，特別是宋徽宗，他本人就是精通書畫，并特別地喜愛瓷器。而在這個時期社會也相對穩定，人口增長，嬰戲圖被廣泛應用在瓷器上。與此同時，與當時的祈子習俗也是有很大的關系。據孟元老《東京夢華錄》的記載，汴京，臨安每年七夕，“兒童輩特地新妝，競夸鮮麗；又小兒須買新荷葉執之，蓋效顰磨喝樂”。而元代以后，雖然還出現了一些較好的嬰戲圖，但其發展遠不如宋代，慢慢衰落下來。

其次，嬰戲圖中所表達的活動和游戲也因為地域的差別而有明顯的區別。根據自然環境和人文氣息的不同，所形成的南北孩子的活動、游戲內容和形式有很大的差別。北方天高地闊，人們的生產簡陋、生活樸野，在與大自然嚴酷斗爭中培養了勇武精神，因此兒童體育游戲也體現出這些特點，如摔跤、角力等；南方山環水繞，氣候溫和，農業精耕細作，物質條件優于北方邊地，小孩的游戲也長于智能游戲和技巧游戲，如猜謎、對聯、弈棋等。正好驗證了“南方好傀儡，北方好秋千”這一說法。圖一表現的是一個蒙古少年騎在羊背上，興高采烈地揮著羊鞭，與羊同玩的景象，很顯然表現的是北方孩子的玩耍景象。圖二則表現的是幾個兒童蹲坐在地上，仿佛是在斗蟋蟀，旁邊還有一個女孩子手拿著小罐子，聚精會神的看著那四個男孩子玩蟋蟀。和圖一相比，圖二更像是表現南方孩子的玩耍景象。而嬰戲三果中的三個兒童，一個騎于樹枝上，一個坐于樹枝上，一個立于樹枝上，從這三個兒童的動作看來，更像是北方的孩子，有別于圖二所描繪的幾個兒童弓身在草地上玩耍昆蟲的景象。而定窯位于今天的河北省曲陽縣，河北位于中國的北部，定窯的地理位置和“嬰戲三果紋”中兒童的活動形式是可以對應上的。

在江蘇無錫，有家庭不怎么種枇杷的說法，尤其不種在前庭和屋前，一般即使種也是在屋后，墻角邊等地。原因是在無錫話中，枇杷發音很像”白扒”，所以有人覺得不吉利，不討口彩。這一點也證明了“嬰戲三果紋”在南方出現的可能性較小。

定窯包含了大量的民窯瓷器，這一特征也是出現“嬰戲三果紋”的重要原因之一。在當時，社會是有階級層次的，因此游戲作為社會的一個方面也是有階級性的。貴族的游戲較為矜持，文人的游戲更高雅，農民的游戲則是古樸和狂放。圖三為宋代蘇漢臣的作品《秋庭戲嬰圖》，此圖以細膩的筆法，描繪了兩個錦衣孩童在庭院玩著一種推棗磨的游戲。由于畫中姐弟倆所玩的棗子，是中國北方的作物，在當時的江南并不生產。加上全畫的描寫，極端細膩、寫實，符合北宋末期的宮廷院畫特質。因此這幅畫描繪的應該是貴族兒童的玩耍景象。圖四為《冬日戲嬰圖》，從兩個孩子的穿著和手拿鳳凰羽毛的玩具來看，應該不屬于農民階級的孩子。根據以上的分析可見，嬰戲圖所表達的兒童游戲還是有很明顯的階級性的。而“嬰戲三果紋”中的兒童，很顯然屬于農民階級。他們與大自然是那么的接近，與果樹和果實之間的直接交流更是表現出了他們的自然和淳樸。這在官窯中的嬰戲紋是無法體現出來的。

定窯器存世量相對較大，這是汝窯、官窯等無法相比的。正因為存世量較大，使得“嬰戲三果紋”出現的可能性也相應的加大了。

由此可見，宋代嬰戲紋的空前發展為“嬰戲三果紋”的出現培育了良好的社會環境，桃、石榴、枇杷作為吉祥的化身在嬰戲紋中出現也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其所表現的游戲內容和形式決定了，本身就很稀有的“嬰戲三果紋”只能在存世量較大的，位于北方的，有大量民窯作品的定窯瓷器中出現。

以上幾點是我對為什么“嬰戲三果紋”僅僅出現在定窯中這一問題的粗略探討。其中可能會有自己的主觀意識和不夠成熟的想法，請老師們多批評指正。

參考文獻

[1][宋]孟元老，撰，伊永文，箋注.東京夢華錄箋注[M].北京：中華書局， 2006：781-783.

[2]李飛.吉祥百子-中國傳統嬰戲圖[M]. 浙江：西泠印社.

[3]金衛東.明清風俗畫[M]. 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2008：118.

[4]周建民.淺析陶瓷“嬰戲圖”的演變與啟示[J]. 藝術研究，2009（1）：29.

[5] 程沁.蘇漢臣《秋庭嬰戲圖》研究[J].美與時代（下半月），2009（6）：65.

李文獻.定窯紋飾組織結構簡析[J]河北陶瓷，1991（3）.

[6]杜環 劉亞璋.簡述嬰戲圖在中國美術史上的發展演變過程[J].《美術之友》2009（6）.

作者簡介

龍蓓 （1990—），女，江西吉安，單位：江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研究方向：歷史文獻學。

張夢珂（1980--），女，四川，單位：江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研究方向：考古學及博物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