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刀
從荷蘭的鮮花市場到紐約證券交易所,從亞馬遜網站到河內的街邊攤檔,從拍賣會到體育賽事轉播權競價等……麥克米蘭在《重新發現市場》一開篇便通過列舉大量散居世界各地關于市場頑強生存的故事,試圖以此說明:誰也無法消滅市場,即便是那些最為極端的舉措。
許多人認為這是一本關于市場經濟學的入門書籍。“入門”只是表明文章內容朗朗上口,適合普通大眾閱讀口味。然而,隨著閱讀的深入我們不難發現,麥克米蘭對市場經濟不乏真知灼見,尤其是市場與政府二者關系的“歷史命題”。
1776年3月,“市場先哲”亞當·斯密發表了《國富論》,自此,市場經濟第一次有了扎實的理論根基。從1776年至今社會經濟取得了巨大發展,稍稍回首不難發現,其間一直伴隨著市場與政府關系的激烈交鋒。
著名歷史學家霍布斯·鮑姆曾將20世紀稱為“極端的年代”,其中一個重要論據便是,“冷戰”對壘的兩端形成了尖銳交鋒的鮮明對比:崇尚中央計劃經濟為主的蘇聯陣營和力推自由市場經濟為主的歐美陣營。蘇聯最終在“冷戰”中轟然垮塌,但在20世紀30年代,其搶眼的經濟成就也曾令飽受蕭條之苦的歐美艷羨。而挽美國蕭條于危難的“羅斯福新政”,實際就是政府對經濟積極干預的真實寫照,同時也表明,“若任由資本主義自生自滅,便只有蕭條停滯一途。”
麥克米蘭指出,“對于大多數市場來說,試錯法是最常見的進化方式,只有不斷從錯誤中吸取教訓,設計上的缺陷才能得到改正”。若以“冷戰”反映在經濟層面上的最終結局看,歐美在試錯中逐漸明白了極端自由市場經濟的種種弊端,于是巧妙地發揮政府作用。相比之下,沉湎于斗爭哲學中的蘇聯則疲于掩蓋自身的陋缺,根本不愿虛心地取人之長。
市場與政府的關系并非簡單化的“二元”選擇。這其實就是麥克米蘭的另一觀點,“市場設計并不是要么市場,要么政府的問題,而是市場加上政府才能解決的問題。”一方面,再如何高效的政府,均無法有效解決市場中的所有問題。蘇聯的失敗教訓充分表明,這種集權式的計劃經濟既無法勝任市場可持續發展的重任,還會因為權力過度集中,加劇官僚現象特別是腐敗現象。另一方面,市場本身也不可能解決其在發展過程中遇到的種種困難和矛盾,當每一個人只是想著最大化利益時,其社會責任不可能僅僅奢望其道德自覺。今天一些發達國家的企業家之所以努力回饋社會,固然體現了他們的道德責任感,但更與他們所處社會制度的長期有效約束和激勵作用密不可分。實際上,市場的良性發展離不開健全的市場機制,而健全的機制絕非一成不變。比如,隨著互聯網的飛速發展,各國涉及互聯網的市場立法早就不計其數。
從本質上看,市場經濟的發展就是為了回歸邏輯常識。不過,常識只是代表市場發展的方向,而保障常識的實現則顯然是政府的責任。這并非意味著政府對市場干預的積極性與必要性,因為“政府的努力很少是來源于自身的愿望,而是來自人民的壓力和推動”。
著名經濟學家吳敬璉在談到本書時指出,《重新發現市場》有助于“政府角色的正確定位”,有助于把市場制度設計得“有利于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和大眾福利”。雖歷經30多年改革開放,我們的市場經濟仍舊需要更多的“發現”,尤其是發現市場與政府關系的恰當定位。
本書的許多觀點對我們極具啟迪意義。比如,“有財產的地方才有可能產生市場”,“所有權之所以是最好的激勵方式,是因為它所賦予的權利在意外發生之后依然有效”。以此觀照今天國內那看似旺盛的商品房市場,或許還算不上是真正的市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