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器竟成索賄利器

文/青檢

孵化器竟成索賄利器

文/青檢

近年來，為促進科學技術轉化，上海市加快了科技孵化器的建設，加大了對孵化企業的資金扶持力度。作為孵化器基地的科創中心，經手和管理著數字可觀的孵化企業扶持資金。但是，青浦區科委原黨委書記王學通、區科技創業中心原主任韓婷卻利用科創中心為孵化企業發放扶持資金的工作便利，向他人索取賄賂，從中謀取私利。3月20日，青浦區人民法院以受賄罪判處王學通有期徒刑10年，以受賄罪、挪用公款罪判處韓婷有期徒刑15年。

違規發放資金

青浦區科創中心是被科技部認定的國家級科技孵化器，在孵化及孵化企業近200家。科創中心主要負責科技企業招商、工商注冊服務等工作。根據國家相關政策，科創中心擁有的孵化資金，主要用于扶持高科技企業創業。

青浦區科委原黨委書記王學通，52歲，自2005年起全面負責科創中心工作。王學通出色的業務能力使得區科技創業中心在全市條線排名中名列前茅，也為其建立了一定的關系網絡。他先后幾次拍板決定將孵化扶持資金借予特定企業，體驗到了“肥差”帶來的權力快感。王學通人漸至知天命之年，官位也無望再升遷，恰好給企業發放孵化、扶持資金的“油水”就在身邊，王學通的心態漸漸起了變化。

2011年6月，張全優欲在區科創中心注冊公司，通過熟人結識了時任區科委黨委書記的王學通。在與科創中心洽談公司注冊事項時，張全優向王學通表示：“王書記，我的企業從事高新技術產品的研發和生產，屬于高科技領域，已經申請了國家專利。還有一批碩士及博士研發人員，公司有良好的發展前景。”王學通看到張全優對企業管理很有一套，且信心滿滿，于與張全優談妥：如果該公司注冊后每年達到1個億或三年達到5個億的營業額，區創業中心可以每年給予該企業135萬元扶持資金。如果沒有完成既定的營業額，則要退還相應的扶持基金。每年135萬扶持資金，對于一個剛剛成立的企業來講，無疑是一筆不容小覷的數額，張全優決定公司入駐區科創中心，并將公司名稱報至工商部門進行備案。

2011年10月份左右，王學通調至區文化廣播影視管理局任黨委書記，韓婷繼任科創中心主任一職。2011年12月30日，張全優注冊成立上海星云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落戶科創中心。第二天，科創中心主任韓婷就與張全優簽訂了企業落戶扶持協議。當天，在星云注冊資金尚未到位，稅務登記未完成的情況下，王學通示意韓婷，可以向星云公司發放扶持資金了。科創中心主任韓婷就與本中心資金管理評審小組委員通氣，稱給予星云公司扶持資金的事情是王書記先前就定好的，大家只要簽字同意就行。

按照科創中心扶持資金管理辦法規定，發放扶持資金應由孵化資金管理小組委員集體評審研究后決定，但是135萬元孵化資金沒有經過任何評審討論程序就發放出去了。

合謀索取賄賂

科創中心落戶協議中明確規定，星云公司在完成既定營業額的情況下，科創中心才給予扶持基金，為什么在公司注冊資金尚未到位的情況下就給予了扶持基金呢？是王學通自知不久要調離工作崗位，生怕拍板后的事情有變，還是另有其他原因？對于這個疑問，王學通自己不愿回答，其以當時無政策規定，科創中心可自由支配為由來搪塞。韓婷則認為，因為王學通發了“調頭”，自己照辦即可。違規發放扶持款的原因誰也不愿談起，但是違規發放資金的事實已經發生。

2012年初的一天，王學通到科創中心看望韓婷。二人聊起張全優拿到扶持資金后一點表示也沒有。韓婷嘀咕：“張全優是不是將我們給他扶持資金的事情忘了呢，要不要提醒他一下？”王學通馬上表示，“我已經調離科創中心，不在這個位置了，說話比較方便，我來幫你敲敲邊。”

于是，王學通主動向張全優打電話，問他企業經營狀況，扶持資金的用途等等。臨掛電話前，王學通說：“小鄭，你拿了135萬的扶持資金，能不能拿點出來？”張全優便問“拿出來多少？”王學通回答：“隨便你。”

過了幾天，張全優約王學通與韓婷一起到市區一家牛排館吃飯。這天晚上，王學通親自開車帶著韓婷提前來到預約地點。在推杯換盞之際，張全優將一個裝有大量現金的深色袋子交給王學通。王學通知道他要的東西來了，毫不推辭，欣然收下。回到車上，王學通打開袋子，數了數，一共15萬元人民幣。王學通分給韓婷6萬，自己分得9萬元。韓婷拿到6萬元后，當月就拍了一塊上海市區的私家車車牌。

挪用巨額公款

2012年2月，張全優邀請韓婷至杭州實地考察星云公司，給予韓婷3000元人民幣。回上海不久，張全優即來到韓婷辦公室，言稱最近公司經營資金緊張，科創中心能否借一筆款用于擴大研發團隊及公司下一步發展，借期為半年。

“吃人嘴短”，韓婷決定幫張全優一把。韓婷將科創中心資金管理小組的幾個主要評審委員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討論決定是否將款借給星云公司。當時，幾個人爭論得比較激烈，據一名評委介紹，除了韓婷，其他人都堅決不同意借款給星云公司，認為星云公司成立之后運營不正常，不符合借款條件。但是韓婷力排眾議，言稱“這款一定要借出去的”。其他成員不肯在借款協議上簽字，最后迫于無奈，韓婷以個人名義簽訂了一份擔保協議后，幾個人才簽字同意。

借款必須經過資金管理評審小組會議通過后經科委主管領導同意才可以借出，還必須附有會議記錄。為了得到科委主管領導的同意，韓婷自己偽造了一份會議紀要，并代替其他評委簽名，赫然寫上:“經研究決定，一致同意借款300萬元給星云公司。”

款是借出去了，但是收款就難了。2012年下半年，星云公司沒有如期還款。韓婷打電話給張全優，張全優的手機竟是關機狀態，玩起了人間蒸發。韓婷慌了神，會計人員告訴韓婷，星云公司自注冊成立起，沒有進行稅收核定，一直沒有經營活動。

原來，張全優注冊的星云公司就是一個空殼公司，注冊資金驗資后當天就撤回了。公司既沒有生產場所，也沒有一個員工。張全優邀請韓婷在杭州考察的星云公司，只不過是張全優玩的一個花招，其借用別人的公司掛了個星云公司的名字。老板張全優2010年因詐騙行為被公安機關處理過。張全優獲悉國家對高新技術產業有扶持資金后，就想從國家扶持資金中撈一把。他先后到浙江、上海、廣東、福建等各省市高新產業園區仔細咨詢過扶持政策，通過比較得知，上海市青浦區科創中心的扶持力度最大，于是在區科創中心注冊了公司，用來騙取扶持資金。

東窗事發悔已晚

王學通，52歲，身為正處級干部已十年有余。翻閱王學通的簡歷可以發現，其曾從事過刑事案件偵查工作，還擔任過紀檢監察領導等職務，公務員考核多次優秀，是一名獲得過眾多榮譽的老黨員。

韓婷，女，1979年出生，大學文化，大學畢業后一直在科創中心工作。自擔任科創中心主任后，發放的扶持資金賬目混亂，有多筆孵化資金無法回收，造成國家巨大的經濟損失。群眾匿名舉報至青浦區紀委。

2013年12月，青浦區人民檢察院掌握了王學通、韓婷收受賄賂的線索后，立案偵查。考慮到王學通有相當強的反偵察意識與反詢問技巧，區檢察院反貪局立刻安排專人加班加點對該案進行線索分析、研判，力求在鎖定行賄人的關鍵證詞基礎上，爭取突破審訊的主動。

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行賄人，可行賄人的手機無法接通，住處人去樓空，各種賓館記錄依舊沒有線索。但偵查人員沒有放棄希望，經多方查找，最終得知，張全優在2013年9月25日因涉嫌詐騙被靜安警方刑事拘留，現在羈押在靜安區看守所。得知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反貪局干警深夜趕赴靜安區公安局看守所。張全優經多日羈押仍舊不予交代詐騙的犯罪事實，當時靜安區警方正準備對其取保候審。青浦區檢察院安排經驗豐富的老偵查員，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攻心較量，終于得以鎖定行賄人的關鍵證詞。

在隨后進行的長達22小時的緊張審訊中，區檢察院干警對王學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在富有技巧的審訊與充分的證據面前，王學通從剛進談話室時候的不可一世到最后的灰頭土臉，從氣定神閑到心神不寧，從“信心”滿滿到后悔莫及，最終交代了其伙同韓婷受賄人民幣15萬元的犯罪事實。

到案后，二人分別退出了受賄的贓款。根據法律規定，個人受賄數額在10萬元以上的，應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王學通到案后，一開始并不交代自己的罪行，沒有自首情節；而韓婷到案后，如實供述了受賄的事實，法院依法作出上述判決。

青浦區檢察院在調研中發現，上海市為了促進高新企業發展，每年用于科技經費的投入超過600個億。而專項資金的審核發放已成為一個權錢交易的灰色地帶。日前，青浦區檢察院向區科創中心發出《檢察建議》，建議給權力涂上“防腐劑”，戴上“緊箍咒”：完善重大決策程序制度，嚴格按照程序辦理；制定信息公開辦法，將每一筆扶持資金的用途公開公布，接受監督；加強對重點崗位和重點人員的廉政教育，杜絕違法違紀事件的發生。

（文中人物為化名）

編輯：鄭賓 39375816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