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本名黃江嬪,閩南人。新世紀十佳青年女詩人,1995年第四屆柔剛詩歌獎得主,“中間代”代表詩人。曾出版詩集《奔跑的柵欄》《你無法模仿我的生活》《極地之境》等多種,在《詩刊》《文藝爭鳴》《中國作家》《星星》《南方文壇》《山花》等報刊發表詩文近百萬字。詩作入選《中國新詩百年大典》、《亞洲當代詩人11家》(韓國)等,主編有《中間代詩全集》(海峽文藝出版社,2004年)。現居北京。近兩年,安琪詩歌詩評發表進入了一個“井噴期”,本欄目再次推出她發在《時代文學》(2013年12期)上的這組新作。
安琪說,“我的寫作資源更多來自個人的人生際遇和感受,”早年因為意識到“故鄉和異鄉……體制內外的差異,”而堅決踏上“背井離鄉不按常理出牌”的北漂之路。[1]她的這組詩基本可以看作是詩人北漂前期情感與奮斗歷程的書寫,語言上沿襲了她顛覆性先鋒寫作的風格,好在詩人又說,“對我迄今的寫作,我認為它們還沒有達到我所追求的創造一個新世界的目的,我眾多詩作寫作資源有人物或事件的觸動和自身閱讀經驗的累積,只要稍作冷靜分析是不難進入詩作中的脈絡的。”[2]我們就循著文字中“人事的觸動”和“閱讀經驗”進入“詩的脈絡”吧。
《黃河入海口》是一首動感處理的寫景抒情詩,“一堆堆細浪魚一樣追趕著我們的船”,“被我們的/船帶往黃河入海口”,在江海匯合的地方,女詩人情有所屬,安定而愜意,“風掀動的頭發零亂如同說不出的話語”,風與海鷗都是心靈的映象,以動襯靜,抒寫了內心的沉默與歡快。“我們在船上/我們在黃河上//黃河黃河入黃海/黃河黃河入渤海”的反復,借“黃河入海”點出了戀人間愛情恒定心有所屬的暢快與幸福。整首詩都是動態化的,浪、船、風、頭發、海鷗、黃河、海,都因為愛情的點染,動感十足。
《囚禁在山東之行的沉默里》是一種沉靜反思,詩人用秋的沉靜書寫戀人之間的期待與嗔怨,“沉默”“沉住氣”,飽含深情靜靜等待愛的回音,“親愛的,除了余生,我已一無所有”,“我”將以余生去愛對方,充滿愛的決絕、果敢與無悔。這是一個女性主義者情愛的獨立與反叛。
《在臨淄——給自己》寫于2004年10月2日,按照副標,我們可以把它當做是詩人與自我靈魂的一次對話。“病”是一種詩寫的精神狀態,有時激情充溢,有時沉寂凝思。今夜在齊國古都臨淄,詩人放縱詩的想象,古典文化與歷史空間在“我”的心中輪回:五音戲劇,豪杰佳人,涌入記憶,化在詩中。該詩穿越古今,暗含女詩人的自憐與詩藝自負。
《在夜的深處》也是一個女性主義者的愛情獨白。精神戀愛的“踱步”以隔膜的方式在夜的深處把你的情熱按捺成黑影,“太極的方式”虛實兼有,推手調息的平衡也可解讀為情愛男女感性與理性的平衡。“你”在長沙發上抱著白被子獨自睡去,“我”內心凌亂,但不得不矜持,“狠狠的凝視著你我愛你/而你不相信”,努力愛著你,但精神的愛戀卻不被你理解。這里面暗含了現代人個體的隔膜與無奈。簡陋的物質生活條件下,我一人堅守著欲生欲死的執著的愛情,縱使不被理解,也讓人欲罷不能。愛的隔膜與不信任讓我痛苦,隱含在自己內心深處。四月北京的春寒未消,認識你我的生活就進入了溫暖的春天,而你依然在猶疑沉默,這種情愛的隔閡讓我心寒。全詩四節,充滿了一名女性主義者希望與愛人靈魂共鳴的堅持與執著,激越與冷靜,隔絕與無奈。
安琪說:“在我,是深深地領略到用全新語言對生活做重新描述或解釋的妙趣,我們無法用雙手建造一個實在的空間,用想象和語言總可以吧,一個新詞一個新想象就是一個新空間。”[4]這組詩便是她打破傳統運用新詞和新的想象創造的又一“陌生化”藝術空間。我們只有把握其中的人事閱歷、閱讀經驗,才可以把握脈絡,深入其中。
注 釋:
[1][2][3]安琪:《我的詩學筆記》,《文藝爭鳴》2013年第10期。
[4] 安琪:《長詩寫作筆記》,《山花》2013年第12期。
任毅,詩評家,閩南師范大學副教授,武漢大學文學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