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詩解詩，找“點”拓展

劉紅英

【中圖分類號】 G63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992-7711（2014）05-111-02

按常規，評到“首席教師”的下一年要開設示范課，市教育局把日子選在了2013年11月26日（周二）上午第二節課。面對市、縣教育局教研室領導及兄弟學校高二200多名前來觀摩的老師，我的學生緊張得要窒息了！他們來到陌生寬大的階梯課室，一聲不吭、東張西望。讓一個理科班的孩子來展示他們學習詩歌的過程，他們情緒上的這種表現在我的預料之中。見狀我對著他們笑一笑說“習慣么？”幾個學生搖搖頭，還是不敢說話！正想讓他們齊誦《春江花月夜》以緩解焦慮，上課鈴響了。我突然萌生應該來一段開場白讓我來分擔這開頭幾分鐘的煎熬！

于是我這樣導入：“唐代詩歌是我國古典詩歌的璀璨明珠。在唐代詩人中，有那么一位詩人，懷揣著那么一首詩，靜靜地躺在時間的長河里，等待著人們去發現他、了解他、叩訪他，這個人就是初、盛唐之交的張若虛，這首詩就是他的《春江花月夜》，現在就讓我們屏住呼吸靜靜地靠近它，品味它，鑒賞它！”說完以上幾句話，課室里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到，我感覺到，學生和聽課老師的神一下子被我抓到了，他們似乎急切盼望著課的開始。

緊接著，我明確這節課的學習主要圍繞前置學習內容進行。前置學習是這樣設計的：1. 初讀課文：讀完這首詩，你最想說的一句話或者你最想知道的問題是什么？

2. 品讀、悟讀課文：選你最有感觸的片段反復品讀，并在這個片段中確定一個“點”，說說它帶給你怎樣的感受，引發了你怎樣的聯想和感受？試跟大家分享。

課前，學生對這首詩是有預習的。按常規，第一環節要進行小組討論和交流。小組討論前置學習時，我讓學生全體起立站著面對面地討論。學生站起來，聽課老師的位置就相對低下去，這樣就可以幫助學生減輕心理壓力，快速集中精力投入討論；討論開始時，學生聲音較小，他們似乎有所顧忌，我沒有去干擾他們，只是在他們中間走動，順便傾聽一下談們討論的內容，漸漸的他們討論聲音大起來，中間有幾組男女生還指手畫腳、手舞足蹈甚至激烈爭論起來！討論正酣，時間已過12分鐘，他們還沒有停下來的意識，我耐心等待，又在他們中間走了兩圈，這時他們的聲音小下來，我再走半圈，他們停下討論，望著我，我看時間剛好到第15分鐘，這時我示意學生開始質疑。

第一個女生提問：“作者寫這首詩時的心情是怎樣的？”底下一片小聲議論聲。一會兒，一女生站起來回答說：作者寫這首詩時心情還是挺復雜的（聽課教師和學生發出一陣輕笑聲），笑聲過去了，學生接著說：因為這首詩開始寫月初升之美景是樂景樂情，月至正中感慨人生短暫卻能代代相傳而與宇宙一樣無窮，有悲嘆也有釋然，但隨著月斜月沉落海底，心情變得苦悶孤獨。（師：詩是一種流動的情緒，感情曲折有致文章才有意蘊。生：情感有變化，才不至于平直。）

第二個女生問：“在‘春、江、花、月、夜五種景物中，哪個是詩的靈魂？”學生一聽“靈魂”二字懵了！我走到這位女生身邊，輕聲問：“靈魂就是指主要描寫的對象么？”話沒問完，此生馬上補充“就是‘詩眼的意思”。學生頓悟“啊”了一聲。又一陣竊竊私語。有人站起來回答道：“這首詩以月的運動軌跡為線索，寫了月下之景色，月下之思考，月下之相思，所以“月是描寫的主體及靈魂。”我追問：“那其它幾種意象在詩中起什么作用？”有學生說起“烘托作用”。為了回顧剛學過王維詩“詩中有畫”的特點，我問“如何鑒賞王維詩中有畫的特點呢？”學生很有把握地列舉，如要考慮景物的遠近、大小、色彩、虛實，結構層次，主體和背景等關系。我趁機說，在這首詩中，月是主體，其它就是背景了，其它幾種對象作用是……學生答：“烘托，渲染。”

質疑過程稍顯得長，足足用了10分鐘。我想值得，至少弄清了詩脈：月的運動軌跡為“月初升——月至正中——月斜落——月落”；詩的內容、層次為“月下之景，月下之思，月下相思”；意境為：“空靈神秘——深邃遼闊——清幽恬雅——深沉幽寂”；詩的情感線索為“愉悅——悲嘆——釋然——苦悶”，從整體看，詩的感情基調是“哀而不傷”。

在接下來的展示環節，學生多次提到對“人人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句的理解和鑒賞，一名學生說“人生猶如一段線段，但一段一段短的線段相連接，就變成無限長的直線，這樣也就和江月一樣無窮了”。課上到這里，難點突破了。

多組學生展示的內容遵循了“由詩中具體的句子的理解或感受開始，聯想與此詩句意境、意思、情感相同或不同的詩句，達到以詩解詩，以詩讀詩”的目的。

本節課學生還有一些出彩的地方。如第11組展示的對整首詩的結構圖，不僅說清了全文的景——理——情的寫作思路，還明確了各部分的主要表現手法以及由詩的意境、詩句所表達的情感所聯想到的其它詩句。比如，他們展示的“在詩的開頭以江月為中心，總寫了春江月夜之景，照應了標題，也為下文寫哲理和愛情做了鋪墊。主要表現手法是“觸景生情”，由此聯想到李白的《靜夜思》……還指出“江流婉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句用了比喻，寫出了月下朦朧靜謐之妙境。還有學生補充，認為此意境與“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意境相似。

在說理片段中，他們聯想到蘇軾的《水調歌頭》中“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句的感慨！還有“今人不見古月時，今月曾經照顧人”“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春恨秋愁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等詩句并說出了自己的理解和感悟。

在寫思婦游子相思時，他們聯想到“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的感傷！還有學生補充了李商隱的《夜雨寄北》中“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李清照的“一種相思，兩處閑愁”、蘇軾的“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張九齡的“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以及“獨上高樓，樓上有人愁”“波心蕩，冷月無聲”“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人生如夢，一江還酹江月”“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淮水東邊月，夜深還過入墻來”“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等等詩句以及個人理解。

下課后，我整理他們的學習成果時發現，由于時間關系，他們展示的內容還很少，多數學生膽小因錯過了展示機會；他們表達出的思想也很淺，或許也和學生的情感體驗和生活經歷有關吧。

有一點值得關注，就是我設計的前置學習和學生反映在課上的思路和內容是有差別的。有的地方學生的思維超出了我的預設，有些地方學生只是選了一個小小的角度切入。比方說，我在前置學習中就沒有提到要對全是進行整體把握，但是學生卻展示了這個內容。前置學習設計的“最想說的一句話或想知道的問題”，學生卻提出了“作者的心情如何”“這首詩的靈魂是什么”的問題。

在品讀悟讀環節，即前置學習的第二個問題，我只是提到可以選“點”聯系，而學生不僅從相似的方向進行聯想和悟讀，還從相反的方向進行聯想，找到與文中詩句意思或意境相反的句子，并進行了解說，談了自己的感受。這一點，是我在下課后才想起和發現的。我想這節課，除了做到了“以讀引讀，以讀引說”，更重要的是學生自主從反方向進行思考，不僅進一步拓展了學習的空間，而且促使一次新的思維成長。明天我要為他們送上我的祝賀！

以上兩點說明：教師的預設開放，學生才可以自由創造；教學的流程簡單，學生才有更多的活動空間；教師放手，學生才會精彩！這是其一。教師在進行教學設計時要突破自己的思維定勢，只有自己的思維打開了，才有可能更好地引導學生，這是其二；一直以來，我們總以為，教師的成長一定在學生之前，其實，從這節課看，學生也是教者的老師；所以，老師的學習顯得緊迫而必需。雖然韓愈有云“弟子不必不如師”，但作為教師，本身更應追求“師定要賢于弟子”的境界，這跟胸懷、謙虛無關，我強調的是教師的自主學習和成長問題。

上完課之后，市縣教研室組織大家評課研討。評課內容摘錄如下：

縣教研室徐志宏：劉老師的課是生成的課堂，卓有成效。

楊橋中學徐老師：教態親切，學生準備充分，所思所寫顯示了豐厚積累，課上有思考，有碰撞。課上沒有出現朗讀的聲音，是遺憾。

市一中王老師：課堂脈絡清晰，重難點突出，扣考點。教師善于調動、啟發學生，組織學生合作探究，體現了生本理念。教師語言洗練，幽默風趣。這首詩歌篇幅長，難度大，但上得很成功，強調關注學生的興趣點，是值得自己學習的地方。

黃岡中學黃老師：今天我既關注學生又關注老師，劉老師是一個很有思想的老師，她抓住了語言教學的靈魂，帶領學生進行閱讀實踐，輕松有效，注重個性化閱讀。我對“高效”的理解是首先要“普效”，每個人都有收獲，劉老師做到了。關注學生：其一，學生提出“春江花月夜中“靈魂”的問題，很震撼！其二、在開始討論階段，我一直看有沒有學生不站起來不參與討論，果然發現了一個，但是旁邊的同桌提了一下他，他就站了起來，看來站立討論是習慣。

博羅中學朱老師：聽了劉老師的課，感覺不虛此行。如果我是學生，我會喜歡她！劉老師威嚴但親和，高效給與學生，但重啟發，點評精辟，引經據典，對文章解讀很透徹，三言兩語引導點評很到位。從學生角度看，讓學生動了起來，讓課堂熱鬧了起來，再次震撼于學生的參與熱情和有思想的寫作。

博師高級中學鄧老師：今天的課如沐春風，賞心悅目。劉老師教這首詩，不把課文分割開來零散來教，她就像一位帶兵打仗的將軍，駕馭目標，讓學生去挖掘，以讀引讀，學生真正的動了思維，有碰撞；劉老師注重學生的興趣，點撥睿智，她對教學的這種熱情、她的這種教學風格是長期積累得來的。跟智者的同行是很愉快的。

博羅中學紀老師：高效課堂的精髓是學生參與度高。劉老師的前置學習設計很寬泛，剛開始擔心學生會信馬由韁，但后來的課看得出他們主要從“詩眼、手法、意境、意象”等點出發，使課堂顯得散而有序。

市教研室周瑞彬老師：這節課以愉快的過程，平和的態度引發了很多思考。1. 體現了生本理念，考慮學生實際，關注學生的起點，以人為本，以生為本。在平常的教學中，學生方法時間都有了，內容就有了。這首詩可講的東西很多。教師從學生角度出發，抓大放小。劉老師課前布置的兩個問題，給了學生很大的空間，不是教師精彩，而是學生精彩。2. 從課上學生的表達看，劉老師平常是重視閱讀的，詩中很多句子是很不好念的，如“江流婉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等一些句子很繞口，但學生都念得很順暢，說明學生課前讀得很充分。3. 體現了小組合作的意義，傳統的師生對話是一對一的，分組之后，就變為了1/4、1/6，大大增加了語言實踐機會。4. 調動了學生的積累，溫故知新（意象、意境、情感、哲理），用語文課堂推動語文教學積累，用詩讀詩，用詩解詩，以文讀文，以熟悉的語料解釋陌生的東西，告訴學生以往學的東西現在有用，現在學的東西今后有用，增強自信，相互交流。5. 重視朗讀：今天課上沒有，但平時中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本文為廣東省教育學會2013年教育科研規劃小課題研究論文，課題編號：GDXKT2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