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集舊事

謝觀榮

過往的人和事，都留在影集里。

從前，人們拍張照片很不容易，除非遇到特別的事情，否則沒人舍得花錢去拍照。我長到10歲，只拍過兩次。一次是我周歲生日那天，父母把我抱到照相館，拍了平生第一張照片。盡管那張照片拍得并不好，我坐在椅子上傻傻呆呆的，還流了一些口水，但父親非常喜歡，特地買了一個錢包，里面有透明塑料薄膜的夾層，正好能塞進我的照片，從此隨身帶著。雖然錢包一直癟癟的，里面沒有什么錢，但卻是家里第一個影集，我一個人的影集。

說來也巧，我的第二張照片也是過生日，10周歲，舅舅用他的“傻瓜”相機幫我拍的。這次我機靈了許多，照片洗出來，放在奶奶的鏡子背面。鏡子是可以拆卸的，背面本來是花鳥圖案，恰好放上我的照片，奶奶沒事就把鏡子翻過來看，滿臉疼愛的神情。那個陳舊的鏡子成了存放我照片的第二個影集。

舅舅幫我拍照那次，我對相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到了我15歲，終于如愿以償地跟舅舅學拍照。那個小小的相機，舅舅也可以放心地借給我玩。恰逢暑假，我賣了自己割的柳條、采的蒲棒，湊了一些錢，買了兩筒黑白膠卷，回到村里給鄉親們免費拍照。那是我記憶中最得意的事。東家大嬸、西家小妹精心打扮以后，站在選好的景物前，讓我拍下最美的時刻。當然，自家人也拍了不少。照片洗出來，我買了一本影集。那是一本真正的影集，硬硬的塑料封皮，活頁式裝訂，里面是黑色卡紙的內頁，每頁上還覆有一張透明的硫酸紙，用來保護照片。不過，那時的影集，想把照片放上去并不容易，還得另外購買相片角，把對稱的兩個角或者四個角套上，再用糨糊粘到黑卡紙上，怎樣排列美觀，怎樣才能節省地方，都要動一番腦筋，因為照片一旦粘上，就無法移動了。

中專畢業時，同學們為了紀念同窗的日子，紛紛拍照留念。今天兩人，明天三人，有時還會半個班級一起拍，到最后，我積累了厚厚一大摞照片。照片多了，就考慮到存放問題，于是，班級里流行送影集，你贈送給我，我贈送給他，到最后，每個人都有好幾本，雖說花了錢，但也確實是我們友情的見證。那時的影集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良，里面不再是黑卡紙，而是塑料薄膜做成的一個個袋子，照片塞進去就行，非常方便。

如今，隨著數碼相機的普及以及手機拍照功能的提升，拍照已經變成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了。咔嚓一聲拍了照，直接在個人博客、空間里建個相冊，即可無限量存放，不但方便好友瀏覽，還不用再擔心照片發霉褪色的問題。

我家箱子里那幾本影集早已泛黃，但我并沒有將它們遺忘，有空拿出來翻翻，當年的人和事，又像放電影般在眼前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