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不需要再平衡

蔡洪濱

長久以來，中國經濟增長方式受到很多批評，早期批評集中在內需和外需之間的比重。現在，又是內需投資過多，需求太少。但中國經濟失衡，所謂投資過多、消費過低是一個錯誤判斷。做這些判斷的人，對中國統計數據到底是怎樣的，到底這個統計數據跟國際統計數據可不可比，完全沒有了解。

先說消費過低，中國消費嚴重被低估。如果按照國際可比口徑來算最重要的住房消費。美國住房消費占家庭消費20%，占GDP14%，中國是8%和3%，差距巨大的主要原因是統計口徑不一致。中國的等價房租是房屋的歷史價格50年折舊乘以2%，12年前統計局就開始這么算。但中國房價上漲很快，而且城市居民的住房自有率80%，在國際上非常高。把這幾個因素加在一起，中國房屋消費被嚴重低估。

中國服務部門的比重也被嚴重低估。發達國家服務業占GDP70%以上，發展中國家印度57%，按等價購買力評價算，和中國人均GDP差不多的泰國是53%，中國是45%。人們常簡單地拿這個數據來說明中國經濟結構不合理，服務業太低。但數據背后的不可比性往往被人們忽略：中國很多醫療價格是國家管制；高等教育的市場價值沒有反映出來；中國非正式現金交易非常普遍，至少城市的幾百萬保姆沒有被統計；中國特殊的會計制度、公款消費……還有很多方面被嚴重低估。

反過來看中國投資。中國投資被嚴重高估，主要原因有兩個：各省數據的重復計算、各地政府為政績在數據中注水。每年各省公布的GDP加起來，與統計局公布的全國數據都有出入，2009年各省GDP超出全國2萬多億元，2012年超過5.76萬億元，2013年超過6萬多億元，這個數字不是以消費形式出現，重復計算的正是投資。而且，國際上有學者研究稱，在計算投資時，中國的價格指數也被低估。把這些因素加上，投資占GDP比重應該減少10%左右。

如果更仔細地研究中國統計數據，總體GDP可能也被低估，再算上這個因素，問題更嚴重，比例錯判得更嚴重。

中國經濟現在增速放緩。調結構、轉變經濟增長方式讓公共投資積極性下降，從簡單數據來看，新開工項目投資增速顯著放緩，民營企業家也持觀望態度。這種錯誤認識成為走出經濟下行的阻礙。

這種錯誤判斷還會導致一系列錯誤觀念：中國也要建立美國一樣的消費社會，要提高消費，抑制儲蓄，發放更多個人信用……

另外一種錯誤理念就是鼓勵服務業、抑制制造業。鼓勵服務業沒有錯，但是現在制造業成了“誰搞制造業都是二等企業家”，這顯然是錯誤的。經濟穩定增長、刺激消費、擴大內需，本身是自然生產市場結果，但現在經濟不行，就人為地刺激消費，其實很危險。研究一些重要經濟事件會發現，人為刺激消費比人為刺激投資更危險。這個理念和形成的政策導向，過早地抑制了中國的工業化過程，抑制制造業發展和提升，讓中國的經濟持續增長無法維系。

中國經濟增長的新動力在哪？需要回歸經濟增長的本質來看。官方的一句話：中國經濟的三架馬車。這是非常錯誤的。投資、消費、出口是從需求角度講，總需求調整只是短期內調節宏觀經濟平衡，長期經濟增長不可能在投資、消費、出口上下工夫。

這些東西的失衡不失衡，更像是汽車輪子，讓你走得平穩一點，沒有太多的波動，真正讓經濟增長的是發動機和燃料，這些才關乎車能走多遠。經濟本質的增長要靠技術進步和生產要素質量改進來實現，生產要素質量改進無非是資本和人力資本的投資。如果你的投資真正有效益，多一點沒關系，但投資沒有效益，再小都沒有用，投資質量應該是中國未來關注的一點。而現在民營企業投資沒有信心，沒有可能做長期投資，這才是中國現在經濟持續下滑背后最深層的原因。

刺激消費、抑制投資的再平衡不會使中國經濟回到正確的軌道。這種所謂的再平衡不是中國經濟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如果過度強調這些錯誤觀點，被它誤導，會脫離正常的軌道。中國經濟需要的持續、穩定、健康的增長要依靠提高投資質量和效益，改革教育體制促進人力資本積累，全面深化改革，提升資金來源效率，全面提升創新能力來實現。

[編輯 陳 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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