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氣證”引出的窩案

毛林 王燈高

2013年3月初的一天，一封舉報信遞到了大足區紀委。

舉報信稱：該區質監局特監科科長李琳在汽車油改氣項目中收受他人賄賂。

區紀委進行初核后，發現案情重大，立即成立專案組展開調查，由此牽出一條橫跨多個區縣的行業吸金鏈——全市共立案查處23件25人。

順藤摸瓜

專案組首先廓清了汽車油改氣項目的利益鏈。

2008年5月，重慶爆發了出租車集體停運事件。“其原因之一就是出租車加氣困難。”市質監局負責人說。同年7月，為緩解加氣矛盾，市質監局要求各區縣質監局暫停辦理非營運車輛CNG加氣證。

“汽車使用天然氣比汽油、柴油便宜，而汽車在加氣時須出示加氣許可證。”大足區質監局負責人解釋說。

于是，一些汽修企業為了謀利，對非營運車輛進行非法改裝，每輛車收取三四千元不等的費用，并承諾能幫車主拿到加氣證。

“每辦理一個加氣證，企業要向區質監局特監科工作人員行賄200元至1000元不等。”專案組人員說。

于是，通過暗查李琳的賬戶，專案組發現了企業向李琳匯款的記錄，匯款企業恰好是汽車油改氣項目的企業。

“這基本確定檢舉情況屬實。”專案組得出初步結論。

于是，專案組決定約談李琳。

面對突如其來的調查，李琳手足無措，很快便交代了犯罪事實——幫多家企業辦理加氣證收受賄賂5萬余元。“我是受區質監局副局長龔顯倫指使的。”李琳交代出一條重要線索。

專案組順藤摸瓜，對龔顯倫展開調查——突破口鎖定大足區某汽車維修企業老總馬某身上。

在事實面前，馬某很快交代了違規辦理加氣證并向龔某行賄6萬元的事實。

此后，專案組再次約談李琳，基本掌握了龔顯倫違規辦理加氣證的部分證據。

2013年3月底，專案組約談龔顯倫。

在強有力的證據面前，龔顯倫對受賄事實供認不諱：在為他人辦理加氣證過程中，共收受賄賂30.75萬元，其中，最大的一筆達20萬元。對于受賄原因，龔顯倫后來交代說：“逃不過人情世故呀！”

人情世故

2009年4月的一天，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龔顯倫的辦公室。

“呦，哪股風把你給吹來了，老趙。”龔顯倫邊說邊給老趙倒茶。原來，他們是高中同學。

“說來慚愧，這么多年我們見面的次數數都數得過來，你看看你，現在都是領導了。”老趙說。

“哪里哪里，就是個副局長，也不是什么領導……”龔顯倫說。

一番閑聊后，老趙直奔主題：“顯倫，我就不繞彎子了，我兒子最近買了一輛小面包車，我的家境你是知道的，高中畢業后沒考上大學就回家種田了，這次好不容易給兒子在商場找了個送貨的工作，我兒子說想把車子改成燒天然氣的……”

“老趙啊，你要是早些時候來找我，這個問題都不是事兒，可現在……”龔顯倫為難地說。

看著龔顯倫為難的表情，老趙咽了一下口水：“那就算了吧，既然這么為難，就當我沒說過。”

“這樣吧，我給你想想辦法。”看著老趙遺憾的眼神，龔顯倫實在不忍心拒絕，心想試試看吧，興許違規一次沒什么問題。

龔顯倫叫老趙把相關資料帶來，然后交給局里具體辦證的李琳辦理。

成功辦理加氣證后，老趙非常高興，把龔顯倫請到家中做客。席間，老趙和兒子為表謝意，不停地向龔顯倫敬酒，幾杯酒下肚之后，老趙將疊好的500元錢遞給龔顯倫。

“不，老趙，這個錢我不能收，你看你家并不富裕，我們又是同學，幫這點小忙沒什么的。”龔顯倫忙推辭。

“你這就是瞧不起老同學了。”看老趙一臉嚴肅，一番推辭后，龔顯倫把錢收了下來。

貪心滋長

有了第一次，龔顯倫的辦公室開始人來人往。

2009年6月的一天，龔顯倫接到市質監局特監處范處長的電話。“馬總是我的朋友，龔局幫忙照顧一下。”范處長說。

沒過兩天，重慶祥博燃氣汽車技術開發有限公司老總馬某打電話給龔顯倫，自稱是范處長介紹來的，找龔顯倫辦理加氣證，并承諾每個加氣證給600塊錢“好處費”。

“前面辦理了這么多的加氣證都沒事，這次還有好處費，又是領導介紹來的人，應該沒多大問題吧。”龔顯倫自我安慰道，于是接下了“訂單”。

龔顯倫回到單位后依然交給李琳辦理。

兩個月后，馬某來拿辦好的加氣證，并付給龔顯倫8000元“好處費”。

嘗到甜頭的龔顯倫開始感覺到職務便利帶來的好處，生活開始變得奢侈起來。于是，他變本加厲地撈錢，不斷從汽車改裝廠老板手里獲取“好處費”，還將獲取的“好處費”用于購買理財產品。

親友、領導、同事接連上門，龔顯倫來者不拒，時常收到“好處”。“有時是鄉下的土特產，有時是裝有現金的信封。”龔顯倫交代說。

慢慢地，龔顯倫覺得加氣證不再那么難辦了。

正當他為自己的好生活開始謀劃時，萬萬沒想到財源突然斷了。

2011年開始，大足區政府決定暫停辦理CNG加氣業務。為了繼續獲取利益，龔顯倫開始動起了腦筋，他委托合川、長壽等地質監局中熟悉的工作人員幫其辦理加氣證，從中獲取差價。

跨區吸金

2012年6月的一天，大足區祥博公司的工作人員劉某和新民改裝廠的楊某找到龔顯倫。

“現在大足辦不了證了，要辦證只有拿到合川去辦，一個至少700元。”龔顯倫順勢提高了價錢，以便獲取差價。

劉某和楊某只得答應。

2012年6月至7月之間，龔顯倫收集材料后就去合川辦理。

合川區質監局特監科科長李濤正是龔顯倫的委托人，他每辦一個加氣證收取500元費用。“而我則獲取兩三百元的差價。”龔顯倫說。

除去手續費，龔顯倫得到6000元的“好處費”。

此后，龔顯倫又開辟了長壽區的財路。

2013年3月底，龔顯倫收受賄賂的犯罪事實水落石出。

至此，龔顯倫受賄案成功告破，紀檢機關共查處9名職務犯罪人員。2013年10月，大足區人民法院判處龔顯倫有期徒刑10年2個月，其他8名涉案人員分別被判處3年至9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然而，調查并未就此結束。

“涉及此案的每一名行賄人都在多個區縣辦理過CNG加氣證，案件具有普遍性。”辦案人員說。

隨著案件調查的深入，腐敗鏈條被一一拔起——龔顯倫的行賄人楊某供出南岸區質監局特監科副科長任某、駕駛員郭某的受賄問題；任某又供出行賄人某汽車維修有限公司董事長肖某……隨后，渝中區、長壽區、九龍坡區等質監系統犯案人員被逐一牽出。

到2013年底，重慶市針對質監領域職務犯罪共立案查處23件25人，其中受賄案件19件21人，行賄案件4件4人，查辦處級以上干部6人，有效地懲處了質監系統的行業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