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開“感謝費”的遮羞布

文_區倚 唐正良

撕開“感謝費”的遮羞布

文_區倚 唐正良

“帶被告人！”2013年11月13日，云南曲靖市富源縣人民法院對尹顯旺受賄案公開開庭審理。法庭上，尹顯旺顯得異常平靜，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經公開審理，因收取近40萬元所謂事后“感謝費”，法院當庭以受賄罪判處尹顯旺有期徒刑5年，其犯罪所得贓款依法予以沒收。一審判決后，被告人尹顯旺表示服從判決，檢察機關亦未提出抗訴。

心生“蟻穴”

尹顯旺出生于1969年2月，大學專科畢業分配到當地煤炭部門工作，期間，他的業務能力和工作水平逐步得到了提高。

2004年1月15日，作為參公管理的事業單位工人，熟悉法律和煤炭行業規定，又有大學專科文憑的尹顯旺被任命為富源縣煤炭工業局政策法規科主持工作的副科長，當年12月25日順利轉為科長；兩年后的2006年3月13日，他被任命為系統炙手可熱的煤炭過磅服務站站長，同時繼續兼任政策法規科科長；三年后的2009年8月30日，他任煤炭過磅服務站黨支部書記、煤炭過磅服務站總站長。

為確保煤炭規費征繳，當地政府對該項工作作出了明確規定；同時為確保電煤供應，規定轄區煤井只有在電煤供應達到一定進度后，煤炭產品才可以外調。所在單位也明確對辦理涉煤業特種車輛運輸卡、境內調運煤炭副產品、手工放行運煤車輛等方面的工作作出了詳細規定。作為煤炭部門下屬事業單位（具有行政執法資格）法人，尹顯旺的工作職責簡單說就是監督管理全縣煤焦產品的流通。2008年他成為縣煤副產品核定小組成員后，手中的權力上升為組織牽頭縣財政、紀委、審計、煤炭分局的相關人員負責煤炭企業“副產品”的核定、制售等環節的組織、協調和最后把關工作。

然而，隨著尹顯旺職位的變化和手中實權的變化，他的生活圈子也不斷改變。 特別是因業務工作的原因，經常與腰纏萬貫的煤老板們打交道。看到他們神氣十足地開著豪車，一擲千金的瀟灑勁，尹顯旺開始心理不平衡：“這些人要文憑沒文憑，要水平沒水平，大字不識幾個，卻靠著國家的資源成為‘暴發戶’，而我身為參公管理且具有煤炭行業執法權的國家公職人員，行業中屈指可數的實權人物，辛辛苦苦幾十年的收入甚至還比不上他們一個月的暴利。”自我感覺付出與收獲越來越不對等，他開始與一些出手闊綽的煤業老板流連于夜店，沉迷于紙醉金迷的生活，身邊打招呼的“熟人”“朋友”越來越多。

越對比，越不平衡；越思量，越覺得付出與回報不對等。廉潔自律的“防洪大堤”逐漸滋生了可怕的“蟻穴”。“當然，我對黨紀國法還是知道的，有關廉政制度也是清楚的。總想著既然給別人打了招呼辦了事，人家事后真心實意地送，又不是我主動去索賄，不拿白不拿。”這樣，他利用手中本該為國家礦產資源和發展煤業經濟保駕護航的大權，成為煤礦礦井老板處理協調問題的“保護傘”和“中間人”。

收“回報”走歧路

2007年下半年，兼任法規科科長的尹顯旺帶著部門工作人員前往轄區煤井開展例行督察，發現一家煤井有擅自啟封井口的違法情況，按照規定應當進行罰款處理。這時，時任該煤井礦長的張老板不斷低聲下氣地請求尹顯旺“網開一面”，覺得被“高看一眼”的尹顯旺于是作出不予罰款的處理，在人生道路上邁出了通往罪惡的第一步。

這位“懂事”的張老板結交尹科長后，主動在“小聚”后，從隨身攜帶的手提袋里拿出一沓人民幣說：“謝謝尹科長，買點東西給孩子。” 心知肚明的尹顯旺，表面上還是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你這是干什么？影響不好嘛。”對方笑笑：“給孩子買點東西，您給弟兄點面子好不好？就是別人曉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再說又不是送錢給您要辦什么，就是朋友人情。”聽他這么一說，尹顯旺也就不再推托了。張老板走后，尹顯旺將這封還未打開的1萬元數了好幾遍，這可是他好幾個月的工資啊。果然，此后的幾年，張老板的煤井沒有再被“為難”過。而懂得細水長流的張老板每年總會找個機會說點理由，給尹站長送上“人情”。

“如果他不在這個職位上，也許沒有多少人愿意與他交往。我每年都送錢給他，他也習慣了，后來我也不需要說什么，反正有事就打電話給他。”劉老板說他送錢給尹顯旺，除了第一次真心感謝還說了幾句客套話，后來就連常規的禮節語言都不用說。“就圖個辦事方便。如果他不在這個職位上，沒有哪個會送錢給他。”

2008年5月的一天，當地一家選煤廠的駕駛員為逃避規費強行沖關，時任法規科科長的尹顯旺為了“朋友友情”，不惜“找證據”避重就輕，從輕給予了處罰。事后，這位老板安排下屬給尹顯旺送上好處費1萬元。

希望利用送錢建立一種長期的利益關系，在煤炭流通、煤副產品數量核定、電煤控管等過程中給予幫助，與張老板一樣，當地煤井的李老板、劉老板等老板們紛紛效仿，也在春節前后給尹顯旺送上“感情聯絡費”。他們也得到了豐厚回報。就是車輛調運標示卡欠費，尹顯旺也會電話安排過磅服務站給予手寫過磅，事后補交規費。

“老板，我們外調煤炭的運煤車在過磅驗票時被攔。” 2012年9月的一天，當地煤井一個姓王的老板接到下屬電話后，慌忙取出4萬元現金和一條好煙，找到“熟人”尹顯旺。當天，尹顯旺一個電話，這輛拉著原煤的車輛被順利放行。此后，王老板公司的運煤車輛不論是外調煤炭，還是煤炭調運標示卡欠費，通關都不成問題。

購買煤炭副產品的批文還沒有下來，經營煤業的萬老板就找到尹顯旺幫忙。他在積極協調辦理此事的同時，還幫助萬老板購買了5000噸副產品卡給他調運拌電煤。2013年2月的一天，十分感激的萬老板找到尹顯旺家，“毫不在意”地送上1萬元好處費。

負責一家焦化有限責任公司事務的老劉說，送給尹顯旺5000元后，公司調運煤焦產品的過程中只要發生煤焦調運標識卡欠費的情況，他都會請尹顯旺幫忙解決。公司被關停后，還有一部分庫存焦煤需要外調，須辦理特種車輛運輸卡，在尹顯旺的幫助下他們也順利辦理了。

退贓逃不掉牢獄之災

2013年5月，當地紀委接到群眾舉報后，進行了專題調查，發現尹顯旺有利用職權為相關企業辦理煤炭副產品卡、受賄等違紀違法行為。尹顯旺在初查期間，主動供述了調查機關未掌握的受賄問題。6月14日，尹顯旺被實行“雙規”。期間，他主動退繳了相關涉案款。6月25日，尹顯旺被刑事拘留。

法庭審理中，尹顯旺辯稱任職期間他一直努力管理煤業相關工作，對收受的錢屬于朋友相互感謝，和行賄者不存在錢權交易，只是屬于溝通個人感情。

庭審中，尹顯旺對自己東窗事發的原因最后這樣陳述：“為所謂心理平衡，不知不覺中收受一份份禮金，結果事情敗露，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己主觀上對他人送來的錢不拒絕，自然就難抵抗“事后感謝”“人情往來”的誘惑。 思想道德防線瓦解后，做事開始講人情、講關系，只要是朋友和熟人的電話請幫忙，明知違法違紀也不再拒絕，并認為幫別人辦了事收錢是應該的。在承認自己犯罪的同時，尹顯旺懇請法庭考慮自己有從輕減輕處罰情節，請求給予從輕處罰。

法庭公開審理查明：2007～2013年間，尹顯旺利用擔任富源縣煤炭工業局政策法規科科長、過磅服務站站長等職務便利，多次非法收受他人現金36.08萬元，為23家煤礦企業在電煤管控期間運煤車輛外調原煤、違規購煤處罰、煤炭調運標示卡欠費通關、違規井口處罰、煤炭副產品核定等方面謀取利益。在23樁受賄事實中，尹顯旺先后41次收受賄賂，每次5000元至4萬元不等，其中38次為元旦節、春節、中秋節前后收受煤礦企業人員的“感謝費”。

法庭審理認為，公訴機關指控其犯受賄罪的事實存在，其行為符合受賄罪的犯罪構成。尹顯旺在相關辦案機關沒有掌握其犯罪事實的情況下，主動交代受賄的犯罪事實，系自首，且積極退繳贓款，在庭審過程中認罪服法，確有悔罪表現，法庭依法決定對其減輕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