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騁
“所謂‘倫理敘事,是以文學的方式探詢屬于個體生命自身的感覺……倫理敘事讓人有生命的確切感,在不確定的生命流動中,讓驚心動魄的寂靜變為深沉的生命脈動,令生命個體在屬于自己的偶然性中經受內部的強烈震蕩,向人性的深谷不斷眺望與憧憬。”喬葉的小說敘事即基于這樣一種個體生命自身的倫理建構,她在寫作中,既張揚一種奔放自由的生命形態,追求個人價值的充分挖掘,同時也捕捉到平凡生命中人性的美好與珍貴,給這個物欲橫行的世界帶來靈魂的洗禮和感動。
一
喬葉從散文到小說的寫作轉型始于2001年,長期的散文寫作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她的小說題材和價值取向。女性情感題材是喬葉關注最多的,也較為集中地體現了她的倫理傾向。這從她寫于1998年的小說處女作《一個下午的延伸》便可初見端倪,這篇小說講的是一個女下屬與男上司因為一次下午的工作談話而互生情愫,隨之產生了一段曖昧的婚外戀。在這部短篇小說中,作者著力描述男女主人公心理活動的紛繁復雜、曲折幽深以及隱秘而張揚的欲念。這種細膩的女性情感和心理在此后很多作品中都得到了體現。喬葉的女性書寫集中體現了她的倫理態度。她筆下的女性大體有兩類。一類是處于社會底層,為生活所迫而身不由己的風塵女子:一類是擁有較高地位、收入和尊嚴的城市白領職業女性。她們混跡于城市的不同階層,卻都追求生命的恣肆、欲望的張揚和身心的自由,在這種欲望的追捕中。倫理的邊界漸趨淡化模糊,退位給情欲的自由與奔放。不茍且是她最欣賞的人生姿態。
喬葉的許多小說都是有關妓女的題材,如長篇小說《我是真的熱愛你》、《底片》以及中篇小說《紫薔薇影樓》等,而她之所以如此關注這個特殊群體,并非單純為了滿足大眾獵奇心理或者縱欲主義書寫,也并非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其評頭品足,而是由此折射出國人的茍且心理和小姐意識,即習慣于庸常無變的生活,不思進取,將就人生,毫無改變現狀的勇氣,只能向現實與命運妥協。與這種懦弱病態的心理相比,敢愛敢恨、拒絕茍且的杜十娘,顯然更為喬葉青睞,她曾說:“讀杜十娘的時候,我不得不落淚。這樣一個煙花女子,卻有著如此清潔純粹的愛情精神。我相信,面對她的勇敢與決絕。有太多活在當下的口口聲聲標榜個性和自由的酷男酷女都會汗顏。”“也許對于吃喝穿戴,我們都還能夠去講求完美,但對于情感和內心,我們卻更像是煙花女子——早已見慣了茍且,也習慣了茍且。而杜十娘,她拒絕茍且。她死了。她因為拒絕茍且而死。”相比于杜十娘的剛烈,現代的妓女形象則顯得可悲、懦弱地多。在《我是真的熱愛你》中,姐姐冷紅因生活所迫而從事情色行業,當她內心傷痕累累,回到家鄉渴望安慰時,迎接她的卻是家人和村民以“有色眼鏡”的審視,種種跡象已經表明村子對她的拒斥態度,“在金錢與倫理道德的天平上,人們總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而在淳樸的鄉情親情與倫理道德的天平上。人們又總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鄉土倫理自有其固有的倫理道德評判體系。在它面前,甚至親情都只能退居二位。這種態度也讓冷紅回鄉發展的打算徹底破滅,徹底喪失改變自己的勇氣,她選擇在原有的生活軌跡上繼續茍且偷生,就像溫水煮青蛙般封閉感知、放棄改變,隱忍并承受著命運的評判,一步步被生活吞噬。所以即使當她的積蓄足以支持她另謀生計時,她依然選擇繼續沉淪。
在中篇小說《紫薔薇影樓》中,劉小丫亦是囿于“小姐意識”而自囚于己。在深圳當了五年小姐的她回到家鄉,結識了身為攝影師的丈夫,本想與丈夫安心經營影樓,過正常安定的生活的她,卻遭逢早年嫖客竇新成并受其騷擾誘惑。小丫內心的欲火又被重新勾起。開始重操舊業,她甚至還為自己找到了推脫理由,自有一套道德邏輯:“白和黑放在一起,格格不入。但當把其間的色彩漸變過程一個細格一個細格地展開,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什么讓人吃驚的事情。一切都有因可循,一切都順利成章。”由此可見,竇新成的出現僅僅是一個誘因,真正的癥結還在于小丫對以往生活的習慣性服從。這種慣性力量之大以至于她在價值判斷中迷失了自己,陷于不倫的泥淖。枷鎖本身就來自于小丫自己,不是生活沒有擁抱她,而是她放棄了生活。
值得玩味的是,拒絕茍且的態度并沒有在妓女群體中體現,反而在擁有較高社會地位的城市已婚婦女中得到了印證,其中婚外戀成了喬葉觀照的視角。喬葉曾在散文《月牙泉》中清楚地表達了自己對婚外戀的觀點:“它(婚外戀)在婚外,婚姻所有的功能和用處,它都不必考慮。它是最純粹的那點兒愛,它是最樸素的那點兒愛,它是最簡單的那點兒愛,它也是最可憐的那點兒愛。它的存在。除了愛本身以外,不再有任何意味。忽然想起那年我去敦煌看到的月牙泉。月牙泉,它孤零零地汪在那里,如一只無辜的眼睛,讓人心疼,仿佛一汪稍縱即逝的奇跡。在我的想象中,真正優質的婚外戀就是這樣的奇跡。”在喬葉這里,婚外戀不僅美好可愛,競還有優劣之分,可見真情和人性已成為她倫理天平上的重要砝碼。在這類女性書寫中,喬葉一直謹避縱欲化書寫的嫌疑。她的小說既不同于林白、陳染純粹為主義而寫作的套路,也迥異于衛慧、棉棉們赤裸裸的下半身寫作,而是從本心的情感出發,拋開城市里人們虛偽的面具和虛假的游戲規則。遵循情感的率性與自由以及人們內心深處隱秘的渴望。在這場生命本真的追逐中,喬葉不可避免地要涉及道德倫理的邊緣地帶,她有意擱置對這個敏感區域的道德審判,而是讓筆下的人們自己去盡情演繹,一切真與假、善與惡、美與丑一一上場,斑駁的人性,通透的人性,復雜的人性在這里共舞。
物欲橫流、人心浮躁的現代社會給婚外戀的滋生提供了溫床。價值觀的扭曲和缺失使責任意識和倫理意識也漸趨淡化,縱欲主義、享樂主義甚囂塵上,給婚外戀提供了天然的避風港。而越軌也不僅僅是男人的專利,女性內心也存在著隱秘的不為人知的渴望。《失語癥》講述了官太太尤優為了丈夫李確而犧牲了自己興趣。放棄了精心開辦的舞蹈培訓班,在外人看來二人伉儷情深,而對于尤優,她早已對這種嚴絲合縫、按部就班的生活感到窒息。她厭倦了這充斥著蠅營狗茍、利益紛爭的死水般的政治婚姻。所以盡管明知自己的行為卑劣、無恥,也進行了多次糾結復雜的心理斗爭,可面臨前男友程意的瘋狂追求,她還是選擇了生活——那種真實的、不裝的、可愛的生活,哪怕卑微的但是有趣的生活,可以肆無忌憚生活的那種生活。《打火機》中,16歲的強暴事件使余真由壞變乖,乖巧的形象一直陪伴著她,結婚、生子,直到單位偶然的一次外派旅游,她才感覺真正打開身心,無所顧忌地傾瀉本性的“壞”。因此當面對同樣“壞”的胡廳長的誘惑,她明知“偷情是一件羞辱的事情,是對婚姻的羞辱,對丈夫的羞辱,是對自己的羞辱。”卻依然迎合這羞辱。《妊娠紋》中女主人公同樣內心涌動著出軌的欲念,她厭倦了令人絕望的乏味生活。“家是她和丈夫沒有硝煙的壕溝。床是她和丈夫共同御敵的戰場。他們共同的敵人,是平庸的日子和漫長的時光。”身上的妊娠紋讓她心有芥蒂,但最終沒有阻止她走進偷情的賓館,盡管偷情最終因她的猶豫未果,然而渴望出軌和追求刺激的欲念卻不可能因此止煞。現代婚姻已摻雜了太多功利性因素,甚至雙方根本沒有愛情,只是迫于父母壓力而草率締結婚姻的現象也相當普遍,長篇小說《結婚互助組》即揭露了這樣一種病態婚姻,為了親人的愿望,子冬和耿建締結了沒有愛情的婚姻,婚后二人各自獨立,并有權尋找自己的真愛,由此搭成了結婚互助組。結婚也需要“互助”?僅僅為了抵觸傳統婚姻對人的束縛,如此荒謬的行徑卻堂而皇之地上演,這不能不引起人們深刻的反思。此外,《月牙泉》、《他一定很愛你》、《那是我寫的情書》、《我承認我最怕天黑》等都是關于女性婚戀情感的寫作。
喬葉的這類女性形象確實有著“不茍且”的精神,她們不屈服于命運,為了追求自己情感的自由、欲望的發泄,不惜與現有道德倫理秩序作抗爭,將自己的婚姻視為牢籠、屏障,乃至兒戲。其實,她們所謂的“不茍且”精神與現在橫行肆虐的消費文化不無關系,反之,她們自己又構成消費文化的一道道大餐。喬葉的本意并非如此。她秉持著對女性切身的理解、包容和關愛,為她們尋找真愛與個性尋找庇護,這樣的書寫與喬葉本人的散文寫作經歷有著隱秘的關聯。除了她在長期的散文寫作中積累的情感素材,一眾女性情感雜志如《青年文摘》、《知音》、《女友》等也一度成為喬葉堅守的陣地。在散文寫作中,情感的糾葛、欲望的赤裸、人性的糾纏、倫理的邊緣都是被允許通行的,精致的語言和具化的細節往往解構了故事中畸形的人性和扭曲的精神立場。成了消費時代人們可口的快餐。小說卻更需要理性的剖析揭露,引起“療救的注意”。但長期的散文寫作慣性使喬葉仍在一定程度上延續著散文的寫作慣性,她認識到散文所呈現的是一條條鮮魚。而小說展露的則是破碎的魚鱗、曖昧黏纏的腥氣,以及尖銳狼藉的骨和刺,她把“這些麻煩和毒在小說中釋放了出來。……小說慷慨地給了我一片最廣袤的空間,任我把心里帶罌粟花色調的邪火兒和野性開綻出來。”喬葉的這類小說確實是“罌粟花色調”的,在傳播毒的同時,也包裹著花的美艷與溫柔,這就削弱了小說的道義擔當和文化品住。
二
喬葉在寫作中不斷進行思考,除了對張揚的欲望和飽滿的人性的肯定,她還對生命靈魂和世道人心進行了體察和探索,超越了性別和時代,傳播著現代人文主義的真善與大愛。傳遞著傳統倫理道德所獨有的厚重與力量,讓塵封已久的心靈為之顫動,讓這個缺乏愛的澆灌的時代接受洗禮、回歸價值本位。
中篇小說《最慢的是活著》獲得了2010年的魯迅文學獎,它也是喬葉一次可貴的寫作嘗試,小說以孫女“我”的視角追憶了奶奶的一生。它采取一種以時間為軸的悠長、綿延的線性敘事,祖孫倆兒從最初的相互抵觸、隔閡到逐漸豁達、釋然、包容,故事由此徐徐展開。作者在敘述中并不諱言奶奶思想里根深蒂固的封建、自私、狹隘,但老人那廣博、包容的愛與溫暖足夠將“我”桀驁不馴冰冷封閉的心一層層融化,她就像是所有人的母親,仿佛每個人都可以做她的孩子,她的懷抱適合每一個人。甚至,我們每個人的樣子里都有她,她的樣子里,也有我們每一個人。“我們每一個人的血緣里,都有她。她的血緣里,也有我們每一個人。”這樣一種傳統經驗敘述意不在單純批判或否定,而是在生活的瑣碎脈絡中。觸摸到一條古老而恒久的經緯,那是現代人久已缺失的美好德行。我與奶奶的生命融在一起,“我的新貌,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她的陳顏”,活著因此而變成最慢,生命也將因此而更加簡約、博大、豐美、深邃和慈悲。就像倦鳥歸巢,找到了家的方向。踏實而溫暖。
喬葉的這種倫理敘事給當下文學生態提供了一個反思的視角,文學是直面靈魂的精神形態,它需要每一個寫作者的用心經營和體察,它是凝集世道人心、拯救社會良知的嚴肅而神圣的事業。它是不允許一切娛樂、消遣、媚俗因素的褻瀆和浸染。然而,當下越來越多的寫作沉溺于玩弄苦難、贊揚功利、消費大眾、刻畫病態,以人性惡的筆觸觀望社會人心,把社會渲染成一幅悲觀無望的圖景。當然,這并非意味著要粉飾生活、編織童話,而是以溫暖堅韌的生命姿態給人們以向善的力量與希望。
喬葉的許多作品都傳遞著這種向善的力量和希望。《良宵》講述了一個女搓澡工在一次工作中偶然發現自己服務的客人竟然是搶走丈夫的女人,而搓澡結束女人欲離去時,她卻叫住了女人,提醒她遺落的玉鐲,人性的善良最終戰勝了仇恨和憤怒。女人寬容豁達的心胸在這個時代彌足珍貴。《取暖》則寫了一個因青春期性沖動而失足犯罪的強奸犯,他費盡心思在大年夜刑滿出獄,渴望早日與家人團聚,然而強奸犯的名聲讓父母難以釋懷,在大年夜對兒子下了逐客令。無家可歸、萬念俱灰的他偶然與一個女人相遇,女人經營一家飯店,她對他真誠的收留和悉心關照猶如黑暗中的一縷燭光。點燃了他冰冷的內心。小說《指甲花開》中柴枝、柴禾姐妹倆共侍一夫,似乎有違人倫,卻充盈著親情的厚重和仁義的底色。為了指甲花染色效果好,臨睡前,妹妹捆住了姐姐的手腳,結果姐姐的未婚夫老蔡在夜間趁機占有了她,這也導致了姐姐的一段不幸痛苦的婚姻。老蔡因意外摔死后,姐姐又回到娘家,而妹夫正是自己的初戀男友。面對這樣的情形,三人決定共同生活在一起,沒有尷尬、紛爭、仇恨,卻充滿著溫暖、理解、包容。《深呼吸》取材抗戰背景,講述了一個女地下工作者被日本女人救助的故事,傳遞著超越國界的人性之光。《家常話》里在一次地震中外孫女失去了媽媽,外祖母強忍老年喪女的悲痛,以柔軟善良的心一步步打開外孫女的心結,以堅韌和安然來對待生活的苦難,為生活帶來溫暖的信念。
對于自己想要什么,喬葉一直很清楚。而對于自己要批判什么,她的衡量標準從起初的模糊逐漸變得鮮明。《龍袍》中一件毛澤東時代上級獎勵給老村長老忠的中山裝被全村視為龍袍,老忠一直穿著它,并恪守著它所代表的的毛澤東時代的行為準則,公私分明、集體為大,然而,老忠周圍的人在當代唯利是圖的世風挾裹下,見利忘義、拜金功利。視倫理道德為草莽。對待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倫理態度和生活方式,喬葉并沒有刻意褒貶。而是客觀展示其存在的合理性。同樣的寫作姿態還體現在“非虛構”小說《蓋樓記》和《拆樓記》上,圍繞著蓋樓與拆樓,喬葉展示了一幅眾生喧嘩的場景,這里有農民抱團取暖的弱勢無助,也有因利益而自私自利互挖墻腳的狹隘鄙陋:有政府官員為了向上級交代而對農民軟硬兼施的利益爭奪,也有他們自身的難言之隱和無奈選擇;有記者為了真相而奔走的慷慨正義。同樣也有其甘愿被金錢收買的隱秘渴望;有敘述者對這種種丑陋嘴臉的不齒與憤慨,也有她為了姐姐爭取賠款而屈從利益集團潛規則的世故圓滑。喬葉就這樣客觀從容地把真實擺在面前,不去簡單定義善惡褒貶,而是揭露出社會轉型期必然存在的復雜與糾葛。到了長篇小說《認罪書》,喬葉的倫理姿態更為明朗和堅定,這一次,喬葉不再設置道德倫理上的緩沖地帶,她犀利而冷峻地審視每一個人,拷問人們內心深處的罪孽與骯臟。小說以金金的復仇為線索,牽出歷史與現實兩條罪惡鏈,在歷史層面上,如果說文革時期紅衛兵造反派頭目王愛國對梅好的身心侮辱慘無人道,那么張小英告密紅衛兵從而將丈夫逼迫自殺,以及梁文道眼見瘋掉的妻子梅好走進河中卻見死不救的行徑,則更令人發指。這種人性的齷齪到了現實層面仍在蔓延。梁文道與張小英結婚后。失去母親的梅梅也住到他們家。他們的大兒子梁知與梅梅一見鐘情,墜入愛河,雖無血緣關系,但兄妹戀實際上已經構成亂倫。然而梁知為了自己仕途的平順,卻眼見梅梅進鐘潮家做保姆而無動于衰。梅梅拒絕鐘潮的求婚南下打工時,生下鐘潮的孩子,卻被他設計抱走,面對大鬧鐘潮的梅梅,梁知又一次站在自己仕途的立場上,和弟弟梁新一起逼梅梅走上絕路。心存愧疚的梁知偶遇酷似梅梅的金金并與她展開戀情,可一旦發現戀情威脅到他的家庭穩定和仕途發展時,自私狹隘的他再一次全身而退,這也激發金金由愛生恨。由此展開一場精心的復仇。《認罪書》所做的正是我們應該卻很少去做的,“撕開歷史和現實的殘酷與荒謬,在人性和倫理的幽暗與虛弱處覺醒并反思。對那些不能遺忘的惡進行‘認知、認證、認定,對那些不可原諒的最進行‘認領、認罰,……那些令人發指匪夷所思又理直氣壯橫行無阻的惡和罪,不僅與每個參與者有關,也與所有人相關。”
正如喬葉自己所說,“好小說是打進大地心臟的利器,能掘進一個個洞來。功力有多深,就能掘多深。……最好能深到看見百米千米地層下的河流、礦藏和巖漿。——如何毫不留情地逼近我們內心的真實,如何把我們最黑暗的那些東西挖出紙面:那些最深沉的悲傷、最隱匿的秘密、最瘋狂的夢想、最渾濁的罪惡,如何把這些運出我們的內心,如同煤從地下乘罐而出,然后投入爐中,投入小說的世界,燃燒出藍紫色的火焰,這便是小說最牽人魂魄的力量和美。”喬葉一直在努力踐行自己的小說倫理觀。她深入人們的生活和內心,挖掘真實的善良與丑陋,她的一個個故事不僅僅關乎鮮活的靈魂。更是我們時代精神的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