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

司法改革并不是一個新話題,也不是一個新部署。在執政黨最重要的全國黨代會報告中,司法改革最早出現在十五大,其時的表述是“推進司法改革”。到十六大報告,用語變成了“推進司法體制改革”,十七大報告將之刷新為“深化司法體制改革”,而十八大報告中的用語則是“進一步深化司法體制改革”。
從語義上考察,表述的微妙變化體現了層層遞進的“漸進式”改革思維。2012年,國務院新聞辦曾發布了一份長達1.8萬字的《中國的司法改革》白皮書,來為司法改革立傳。諸如“強化庭審功能、擴大審判公開、加強律師辯護、建設職業化法官和檢察官隊伍”等,都被視為司改“成效卓然”的戰果。
從沒有律師到有律師,從司法暗箱到司法公開,中國司法改革的進步有目共睹。不過,現行司法制度離民眾的期盼和要求還有距離。在一個多元化社會里,基于不同的評價標準,對司法改革成果有不一樣的評價實屬正常。中國司法需要“質”的變化,這是“司法改革”變為“司法體制改革”的意涵所在。庭審功能的加強,司法職權配置的優化,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推行等等,這些當然也是司法改革的內容,卻又都離“體制改革”還有那么一點距離。
回顧過往,真正影響深遠的改革舉措,唯有國家統一司法考試制度的建立。至于司法權與立法權的關系,司法權與行政權的關系,司法機關內部的橫向關系和縱向關系,司法官與司法機關的關系等,長期沒有涉及。由來已久的素質之憂、財政之困、機制之弊、制約之失仍在司法機關普遍積淀,司法權力的地方化、司法活動的功利化、司法管理的行政化仍未得到很好的解決,更深層次的司法體制改革愈加顯得必要而緊迫。司法改革常常給人“雷聲大,雨點小”的感覺,也正是由于人們對它的期待之殷。
最近兩年間,司法改革在執政黨的決議中完成了“三級跳”。一是司法體制改革在十八屆三中全會上被寫入《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這意味著“改革”不再約等于“經濟改革”。如果再字斟句酌,我們還能發現,作為全面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司法改革占比頗重。但司法改革能否成為“全深改”時代的改革突破口,法界中人還多有觀望。
2014年2月2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二次會議審議通過《關于深化司法體制和社會體制改革的意見及貫徹實施分工方案》,明確了深化司法體制改革的目標、原則,制定了各項改革任務的路線圖和時間表。3個多月后,“全深改”領導小組第三次會議又審議通過了《關于司法體制改革試點若干問題的框架意見》和《上海市司法改革試點工作方案》,對司法體制改革中若干重點難點問題確定了政策導向。各界期盼已久的司法人員分類管理制,司法機關省以下統一管理制,司法官辦案責任制,司法官職業保障制、司法官員額制等,都在導向之列。
從已發布的司法改革政策導向來看,司法官員額制、司法官逐級遴選制、司法官辦案責任制,司法官職業保障制、司法人員分類管理制,司法機關省以下統一管理制等等,與輿論多年來的呼吁多有契合。但也要看到,地方的“零敲碎打”和部門的“單兵突進”,無法觸及司法體制病灶之根本。要在體制層面進行改舊革新,明顯超出了某個地區或某個司法部門的職能定位。司法改革,絕不只是某個地方或某個司法機關的工作,而是涉及到司法機關與立法機關,司法機關與行政機關,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權力博弈。司法改革的復雜性,及其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跨領域特征,正是要將司法改革納入到“全深改”藍圖中來的重要原因。
“狼”真的來了。這里的“狼”,就是賦權法官、檢察官,削權院長、檢察長,就是要引入“司法官遴選委員會”嚴把入口,加快法官、檢察官和律師、法學學者之間的職業交流。這樣的司改舉措,每一條都觸及法治的靈魂,也觸及某些人的既得利益。當然,“觸及利益”并不是司改的初衷,也不是司改要追求的結果。“觸及利益”只是司改繞不過的坎。“狼”來了的真正指向,是制度化的、常態化的公平與正義真的來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