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朋友的婚禮

蘇舟

Z的婚禮辦在一家我家附近的五星級酒店，請帖上的時間是端午節晚上的六點零八分。當日，我被各種裝修雜事搞得焦頭爛額，接近六點的時候電話響起，“你是忘記了我的婚禮嗎？”我一陣愧疚，想當然地以為是六點半開始，趕緊道歉。“快點，等你們來了，我才開始。”飛車驅至，10分鐘后就和妹妹抵達。

一進門就看見身高達192厘米的Z和目測身高達170厘米的新婚妻子，養眼地立正在那兒和來賓合影。Z看見我，便招呼一起拍照。我仰著頭問他：“你確定我們在同一張照片上，印出來的時候，會有我們嗎？難道不會出現小四和姚明合照的效果？”“我會后期處理的。”于是和妹妹乖乖一人站在一邊，拍了印象中第一張和Z的合影。

儀式開始。照規矩，Z在舞臺的一端迎接著新娘的到來。隨著新娘的眼眶濕潤，我的情緒也忍不住飽滿起來。有很久沒見到Z了，比大學那會兒圓潤了不少，氣色好了許多。用有些人相信的面相學來說，就是五官整體變得柔和淡定了。我是相信相由心生的。

留學那幾年，總是會因為各種坑爹或者不坑爹的場合，認識同鄉，能留下來好好做朋友至今的，不過寥寥數人，Z是其中一個。他幫我和妹妹嚇退過無良房東；一起搬過家，人貨混合地坐在敞篷的大卡車上大笑得沒心沒肺；拮據又饑餓的年代，一起吃“扶墻進出”的便宜自助燒烤。在窮開心的年輕日子里，也總是會晴轉陰，只是那個陰天對Z來說，來得有些早有些急。

得知Z的媽媽重病過世的時候，我正好在國內，我循著地址去探Z，黑紗白帶，神情灰暗。我接過他遞來的三支香，在白色長蠟燭上點燃，用力躬身三下。可以感受到站在我身后的Z，有著濃濃化不開的悲傷。后來，聽說Z的爸爸那幾年做飯店生意失敗，家里欠了債，接二連三的打擊襲來，Z決定休學，先回家賺錢養家。大約有一年的時間，Z在我們的生活里消失。但我心里隱隱覺得，Z一定可以挺過去的。果然，某一天接到Z的電話。“我回來復學了。”再見到，Z看上去比從前成熟老練了許多。之后，Z接了份中介的活兒，接待小留學生們，負責他們初來乍到的一切：去移民廳辦手續、學校注冊報到、安排學生公寓等等。那時候，Z常常白天上課、下課后在機場接人、夜半回來繼續趕功課……

正是那些過去的不順的境遇，我眼中的這一對璧人，笑得格外歡愉幸福。聆聽他們宣讀著彼此的誓言，是關于愛與恒久，我早已淚盈于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