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父如子

羊小窮

電影中很多細節體現出，相比對血緣的迷信，導演大概也更相信相處會使人相像。

《如父如子》的背景設定并不新鮮。在一起幸福生活了六七年的一家三口接到一個來自接生醫院的電話，被告知當初在醫院的時候，他們的孩子被抱錯了。在醫院的引見下，他們認識了有著跟兒子慶多同年同月出生的小孩的一對夫婦。

相似的故事，就我所知道的，在韓國有《藍色生死戀》，在中國大陸有電影《三喜臨門》和電視劇《錯愛一生》，連美劇《絕望主婦》里的加比也經歷過同樣的艱難抉擇。相比較來說，亞洲國家的人們面對這樣的事情，更傾向于選擇讓孩子回到血親的身邊。而在“領養”“送養”這類事情接受度比較高的歐美國家，選擇維持現狀還有很多商量余地，或許在兩種方法中還更占上風，至少在《絕望主婦》里，加比的丈夫自始至終都堅持不要回自己的孩子。

大概是為了增加戲劇沖突，多數這樣的情況伴隨的是兩家人經濟情況上的懸殊。這樣，家庭條件較好的一家父母便不忍心看著自己的親生孩子“受苦”。為了給孩子最好的，愛美的加比會給親生的女兒買項鏈和香奈兒手包，而《如父如子》里的野野宮良多更是過分地提出要把兩個孩子都爭取過來。

但是有些時候，給孩子的關愛和父母能提供的物質條件并不對等。電影中的齋木雄大是個天天混日子的電器店老板，但他和妻子都是孩子王，一個會在洗澡時跟孩子玩水玩得不亦樂乎，一個會學機器人跟孩子講話，這樣的夫婦，打官司時在意賠償金只是因為經濟條件不寬裕罷了，絕不可能是貪財。相比之下，野野宮良多事業有成，但有時跟自己的孩子卻不能親近。影片中齋木雄大說的話顯得意味深長，當野野宮良多說不能有那么多時間來陪孩子是因為有“只有他能做的工作在等著他”的時候，前者不以為然地說“父親也是無人能取代的工作吧”。

野野宮良多回父母家的情節挖掘出了他自己父子關系問題的原因。已經有很多心理學家在探討原生家庭對孩子未來家庭關系的影響，而電影恰好印證了人們研究的結論。野野宮良多與父親的關系有些疏離，雖然他在內心里也不喜歡這樣的父子關系，但是在他和孩子的相處中，他還是不自覺地將原生家庭中的父子模式施用在了他和孩子的身上。當野野宮良多說他的父親不會帶他放風箏，同樣是大智若愚的齋木雄大一語點醒夢中人：你也不用學你爸呀。正是交換孩子這件事情讓野野宮良多認識到了自己身上的問題。在他身邊長大的慶多已經習慣了，但是從小跟父親一起玩的琉晴在野野宮家過得非常孤單。孩子的出逃讓他開始醒悟，他對齋木夫婦保證似的說：我會努力的。

電影中很多細節體現出，相比對血緣的迷信，導演大概也更相信相處會使人相像。無比美好有愛的一幕是，兩家人一起拍照的時候，齋木一家兒子爸爸弟弟妹妹抱成一團嘻嘻哈哈，而野野宮一家，爸爸歪歪頭，兒子也歪歪頭。這樣看來，換不換其實也沒有那么重要了吧。

其實在抱錯孩子這種情況下，親生的孩子和親手養大的孩子，失去哪一個都是無法想象的痛苦。加比告別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對于她如何走出痛苦放下心結，編劇給了異常多的篇幅；而野野宮一家對孩子慶多的思念也從未停止。東方人的感情從來不是用說的，電影最成功的地方，當是把孩子每個自然天真的神態都捕捉到，把父子親情每個微小的細節都描刻到，并且每個鏡頭都細膩溫柔，觸動人心。如此，即便是老舊的故事橋段，也依然讓人感覺到講故事者的真誠和用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