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率調整對出口廠商行為的影響

伏玉林 周 勤

（1.東南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江蘇南京 210096；2.華東理工大學 商學院，上海 200237）

一、引言

一國匯率政策的調整影響著出口廠商的決策行為。對單個企業而言，匯率調整通常影響到企業的產品定價、市場份額或出口、要素需求以及企業研發投資。例如，Dornbusch（1987）在一個局部均衡框架下，考察了外生給定的名義匯率變動與粘性貨幣工資相互作用，形成對國內外產業內企業的成本沖擊，從而引起全行業的價格調整①Dornbusch，R.Exchange Rat es and Pri ces.Am eri can Econom i c Revi ew，1987，77（3）：93-106.；Klein等（2003）分析了匯率變動對就業變動的影響機制②Kl ei n M.W ，Schuh，S，Tri est，R.K.Job creat i on，j ob dest ruct i on，and t he real exchange rat e.Journal of Int ernat i onal Econom i cs，2003，59（2）：239-265.；Orbay等（2002）發展了一個三階段博弈論模型，從理論上探討了匯率變動對研發活動和國際戰略選擇問題。③Orbay，B.Z，.Inci E.Exchange Rat es and Forei gn Di rect Invest m enti n Ol i gopol i es.2002，worki ng paper.一些文獻研究了匯率變動對出口貿易項目的影響，很多宏觀層面的實證研究都支持貶值對國際收支的改善。例如，Rose和Yellen（1989）的研究表明匯率貶值有效地改善了OECD國家的貿易收支④Rose A.k.，Yel l en.Is Thi s a J-curve.Journal of M onet ary Econom i cs，1989，24：53-56.；Krugman和 Baldwin（1987）也認為匯率貶值改善了美國的國際收支。①Krugm an P R，Bal dwi n R.The Persi st ence of t he U.S.Trade Def i ci t.Brooki ngsPaperson Econom i c Act i vi t y 1，1987.近年來的人民幣持續升值也帶動了國內相關的研究，例如，盧向前和戴國強（2005）、封思賢（2007）的研究均表明②盧向前、戴國強：《人民幣實際匯率波動對我國進出口的影響：1994-2003》，《經濟研究》2005年第 5期，第 31-39頁；封思賢：《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的變化對我國進出口的影響》，《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07年第4期，第3-13頁。：人民幣的匯率調整與中國的進出口存在著長期穩定關系；陳學彬和徐明東（2007）在控制了FDI和加工貿易特征之后③陳學彬、徐明東：《人民幣實際匯率變動對我國進出口貿易影響》，《亞太經濟》2007年第3期，第57-63頁。，通過實證分析得到：人民幣升值對中國具有顯著的出口抑制、進口促進作用。然而，宏觀層面的總量關系需要有企業的微觀行為加以支撐，為此本文將從出口廠商的視角出發，將匯率調整納入到本國廠商的出口決策中，從理論上考察中國和其他發展中國家在發達國家的出口市場上展開古諾競爭（Cournot competition）情形下，匯率調整對中國出口廠商的市場份額、加成率及利潤的影響。此外，為了檢驗結論的穩健性，本文進一步考慮了不同的競爭模式——斯塔克博格競爭（Stackelberg Competition） 與 包 含 伯 川 德 競 爭（Bertrand competition）的兩種情形、異質性廠商、存在廠商進入和退出行為的設定下，探究匯率貶值是否依然可作為提高出口企業競爭力的一個有效工具？最后，本文通過引入國際分工，考察了匯率調整對本國不同技能水平勞動力的就業影響。

二、出口市場競爭與均衡

首先，假設中國與其它發展中國家同時生產產品并且出口至發達國家（如美國）市場，展開古諾競爭；出口商的總數為N（N≥2），中國廠商的數量比例為1-λ。其次，假設美國市場需求呈恒常需求彈性，并且ε＞1；其余發展中國家均采用盯住美元的匯率制度，因此其余國家廠商的出口價格均以美元來表示；但是，中國作為一個經濟大國，可以通過調控本國的貨幣發行量，有效地影響到匯率水平及出口市場的份額。此外，假設廠商采用恒常規模報酬技術進行生產，由此具有不變的平均成本與邊際成本ci（ci＞0）。

廠商i追求利潤最大化目標：

χ表示外生的市場需求規模參數。對式（1）求解一階導數，得到單個廠商的最優條件：

約定帶“*”的變量為人民幣表示的名義變量。此外，僅僅考慮對稱均衡的情形④對稱均衡意味著任意本國廠商的生產成本相等，其他國家的任意廠商的生產成本也相等。：c*為任意一個中國廠商的邊際成本；c為其余國家任意一個廠商的邊際成本。利用公式（2），得到如下競爭均衡：

其中，s、s*分別表示其余國家的單個出口廠商、中國的單個出口廠商在美國市場上所占的份額；e表示直接標價法表示的人民幣對美元的名義匯率。方程組（3）完整地刻畫了整個均衡：其中，第一個方程式與第三個方程式分別為美國以外的其余國家的單個出口廠商、中國的單個出口廠商的利潤最大化一階條件。比較這兩個方程式，顯然反映了價格與匯率關系的“一價定律”（law of one price），即當貿易開放且交易費用為零時，相同的貨物無論在何地銷售，用同一貨幣來表示的貨物價格都相同；第二個方程表示所有出口廠商的市場份額加總為1。上述方程組內生化了三個變量：產品的美元價格、其余國家以及中國單個代表性廠商所擁有的市場份額。在這三個變量基礎上，可以進一步內生任意廠商的產量及利潤，中國及外國廠商的總利潤。

二、匯率對市場份額、加成及利潤的影響

本節將在不考慮市場進入、退出的情形下，對于方程組（3），運用比較靜態分析方法，考察生產效率、需求價格彈性、名義匯率等外生因素的變化對中國單個廠商的市場份額、加成率及利潤的影響。

對方程組（3）取自然對數并微分得到（約定帶“^”為相應變量的自然對數微分）：

利用上述微分化的方程組，可以得到市場份額分布對匯率變化的反應：

其中，。經過整理，可以得到單個中國廠商市場份額對于包含匯率在內的所有外生變量的反應：

定義平均加成率為價格相對于市場平均成本的比值。經過簡單運算，可以得到 ω-1=（1-λ）（κ*）-1-λκ-1。于是，公式（7）變為：

為了判斷（9）的符號，利用公式（2）得到：

其中，公式（10）中最后一個符號判斷利用了方程組（3）中的“一價定律”（即第一個與第三個方程）。因此，當其余出口國廠商相對于中國廠商具有成本劣勢時，隨著市場需求價格彈性的增大，中國廠商的市場份額將會增大；反之則反是。

接下來，考察加成率對匯率及生產成本的反應。單個廠商加成率的變化可表示為：

上式表明：匯率、生產成本的變化僅通過影響廠商的市場份額，進而影響加成率；市場需求價格彈性的增大，不僅直接降低產品的加成率，而且會通過市場份額間接地影響加成率。結合公式（8），并利用 λds+（1-λ）ds*=0，可得：

上式表明：當其余國家勞動力成本優勢上升時，或者人民幣匯率升值時，中國廠商的加成率或利潤率將下降，而其余發展中國家的加成率或利潤率將會上升。這表明，在古諾競爭情形下，隨著中國勞動力成本的不斷上升，或者人民幣的快速升值，都將使得中國廠商的出口市場份額和利潤率下降；同時，其余出口國廠商的市場份額與利潤率上升。

此外，利用公式（12），得到：

因此，研究發現：無論相對成本的變化，還是匯率的變化，在古諾競爭的情形下，市場的平均加成率始終保持不變。

接下來，考察需求價格彈性變化所引起的加成率的變化。首先，如果中國出口廠商具有成本劣勢，即當 c*＞ce時，根據公式（9），市場需求價格彈性的上升，一方面通過市場份額的再分配，導致中國廠商份額及加成率的下降；另一方面，彈性的上升也會導致廠商加價能力的普遍降低，這個雙重作用的方向是一致的：中國廠商的加成率將急劇下降。

當中國出口廠商具有成本優勢時，即當c*＜ce時，顯然，市場份額的再分配效應將會使中國出口廠商份額及加成率上升；另一方面，彈性的上升將導致加價能力普遍下降，這兩方面作用是相互沖突的。為了分析該情形下需求價格彈性對中國出口廠商加成率的影響，利用公式（9）和（12），經過計算可以得到：

進一步整理可以得到：

上式意味著：當中國出口廠商具有成本優勢時，僅當全部中國出口廠商的總市場份額大于50%時，才會導致中國出口廠商的加成率的上升。然而，隨著需求價格彈性的不斷增大，具有成本優勢的中國出口廠商最終將占領整個市場①即方程組（3）將會出現S=0的角點解（cornersol ut i on）情形。，在這種情形下，需求價格彈性的繼續增大必然使得中國廠商的加成率降低。

最后，分析廠商利潤的反應，注意到中國出口廠商利潤為：

根據公式（17），當中國出口廠商的成本上升時，其市場份額與利潤將會下降；當其它出口國家廠商的成本上升時，中國出口廠商的市場份額與利潤將會上升。市場需求價格彈性對中國出口廠商利潤的影響如下：

當中國出口廠商成本處于劣勢時，即當c*＞ce時，隨著彈性的增大，其市場份額和利潤必然會下降。然而，當中國廠商成本處于優勢時，即當c*＜ce時，市場需求彈性的增大，一方面會導致利潤減少，另一方面還通過市場份額向中國出口廠商的傾斜，導致利潤增大。于是，利潤變化的方向將取決于這兩方面效應的相對大小。將公式（8）—（10）、（12）、（17）、（18）的結果總結如下：

命題：當中國出口廠商的相對成本提高時（c?*-c?＞0）或者本幣升值時（e?＜0），中國廠商（其它國家出口廠商）的市場份額、加成率、利潤將減少（增加）。當市場需求價格彈性上升或者說市場競爭加劇時，市場份額將會向具有成本優勢的廠商配置，導致成本劣勢廠商的加成率及利潤下降。

另外，通過進一步分析，并利用了公式（8），可以得到：

上式表明：總的市場需求將是隨著匯率的貶值而擴張的。結合命題1，進一步得到：

推論：在古諾競爭市場上，匯率貶值有效地增強了本國廠商的出口競爭力，不僅使其市場份額、利潤率及利潤絕對額增加，而且使得海外總需求擴張（外幣表示的價格下降），有力地推動了本國的就業。

三、模型的擴展

為了檢驗上述研究結論的穩健性，接下來本節將競爭模式擴展到斯塔克博格競爭以及包含伯川德競爭的更一般價格競爭的情形，匯率是否還可以作為增強出口行業競爭力的一個有效工具？然后，考察存在異質性廠商和進入、退出的情形下，探究匯率是否可以作為增強出口行業競爭力的一個有效工具？最后，在考慮到國際產業鏈中本國價值比率情形下，匯率調整對不同技能水平的勞動力就業效果的影響。

（一）競爭模式

廠商的競爭方式包含數量、價格、差異化等競爭，而且博弈行動順序的不同對均衡也具有重要的影響。當模型進一步擴展到多個時期、并且不同時期通過“干中學”或者技術外溢、研發及廣告等活動發生聯系，均衡求解過程將迅速復雜化，使得均衡更加依賴研究者先驗設定的競爭環境。因此，本節將檢驗在斯塔克博格競爭與包含伯川德競爭的一般價格競爭兩種情況下，匯率是否還可以作為增強出口行業競爭力的一個有效工具？

首先，給出斯塔克博格競爭環境下，本國廠商作為領導者的數學規劃：

其中，目標函數設定＞0，這意味著本幣貶值使得以外幣表示的生產成本下降，從而利潤增加。約束條件表示跟隨者的反應曲線，并滿足通常的替代性質，即φ′＜0。另外，假設競爭均衡是穩定的，換言之，Jacobian矩陣的兩個特征根均為負數，即滿足：

本國廠商的利潤最大化的條件為：

對上式微分，并利用跟隨者反應曲線的微分形式，可以得到：

在通常情形下，市場需求僅直接依賴于產出向量，此時，＞0成立時，即匯率貶值將提高其以外幣表示的邊際利潤時，才會提高本國的產出水平。

至于匯率貶值對本國廠商利潤的影響，令數學規劃（20）的拉格朗日函數式為L，利用包絡定理（envelope theorem）可以得到：

接下來，考察在斯塔克博格競爭環境下本國廠商作為跟隨者的情形，此時的數學規劃為：

其中，＜0，表示當領導廠商的產量保持不變時，貶值使得本國廠商的產出擴張；其次，穩定性假設仍成立，即*＜0。在總成本呈線性的情形下，可以得到：

本國廠商利潤的變化則取決于下式：

根據公式（26）、（27）可知，除非做出相應的數學假設或者給出需求及成本函數的顯式表述，否則無法判斷貶值對本國廠商利潤及產出的影響。因此，在斯塔克博格競爭情形下，本國廠商作為領導廠商更容易得出匯率貶值具有擴張作用的結論。

與古諾競爭（產出作為策略變量，是戰略替代的）不同，價格競爭是另外一種模式（價格作為策略變量，是戰略互補的）。伯川德競爭僅僅是價格競爭的一種極端情形①伯川德競爭（Bert rand com pet i t i on）僅是價格競爭的一種極端情形。該模型的關鍵在于不同廠商之間的產品是同質的，因此哪家寡頭的定價更低，則該寡頭將贏得整個市場，而定價較高者則完全得不到任何收益，從而虧損。這種“贏家通吃”的市場競爭格局勢必導致寡頭之間競相降價，直至價格等于邊際成本，持續的降價行為意味著虧損。，這里考慮更為一般的情形，價格競爭的均衡可以表述為：

假設模型均衡時是穩定的：換言之，其Jacobian矩陣行列式在均衡處滿足|J|＞0；并且規定匯率貶值將降低成本，兩個廠商是戰略互補的（反應曲線的斜率為正），本國廠商定價對匯率的反應如下：

其中，最后一個等號利用了均衡穩定性及策略變量互補性的假設。為了判斷最后一個等號的符號方向，進一步設定：廠商的市場需求僅直接依賴于價格向量，同時只有匯率影響平均成本時，π*（p*，p；e）=d*（p*，p）（p*-c*（e）），且（c*）′＜0。在這種情形下，可得）=-1。盡管在這種情形下本國廠商的需求量變化不容易判斷，但是本國廠商的利潤顯然增加——即使本國廠商不采用最優定價，仍然保持價格不變，由此對方價格也保持不變，降低的成本仍然會使得本國廠商利潤增加。最后，應該注意到，如果存在規模經濟的情形下，匯率貶值對利潤、產出的刺激作用將會增大。

綜合上述分析，可以得到如下結論：在較弱的數理假設下，無論競爭環境發生何種變化，匯率貶值可以有效地推動本國出口擴張、企業利潤增加，并刺激就業。

（二）異質性廠商及其進入、退出

當一個出口行業的廠商存在效率差異時，匯率貶值將具有潛在的負面影響：誘導具有較低效率的廠商進入，降低了整個出口行業的平均效率，由此提高了出口產品的總價格水平，降低出口競爭力。為了考察該影響的存在性，本節參照Melitz（2003）的分析框架①M el i t z M arc J.The Im pact of Trade on Int ra-Indust ry Real l ocat i onsand Aggregat e Indust ry Product i vi t y.Econom et ri ca，2003，71（6）：1695-1725.，設定國外消費者的效用函數為如下嵌套的恒常替代彈性（CES）函數形式：

其 中 ，顯然這是Dixit-Stiglitz函數。②Di xi t A K，St i gl i t z J E.M onopol i st i c Com pet i t i on and Opt i m um Product Di versi t y.Am eri can Econom i c Revi ew，1977，67（3）：297-308.Q、Q*分別表示其它出口國的產出以及中國出口行業的加總產出，Ω表示從中國廠商出口的產品集合；為了構造出口的市場壟斷競爭結構，規定σ＞1。最后，考慮到現階段中國在發達國家出口產品主要為低端勞動密集型產品，這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的出口產品是相互替代的，由此規定ε＞1。令Ρ、Ρ*分別表示其它出口國的價格以及中國出口的加總價格，利用公式（28）得到如下需求系統：

在上述方程組中，第一個方程表示：在中國產品與其它出口國產品相互替代的假定下（ε＞1），隨著中國出口總價格水平的上升，中國的市場份額將隨之下降；第二個方程是來自公式（30）所給出的CES效用中的Dixit-Stiglitz函數部分，這意味著每個中國廠商面臨著一條恒常彈性的出口需求曲線，使得每一廠商的加成率恒為 κ*=σ（σ-1）-1＞1。

參照Melitz（2003）的生產系統設定，將本國工資設為1，具有效率φ的中國廠商定價為： p*（φ）=κ*/φe，由此，M 個出口商的加總價格水平為：

其中，φ*為邊際廠商（效率最低的廠商）的生產率；并且定義為出口廠商的平均生產率。此外，設定國外消費者花費在所有進口產品上的名義支出為Ι，結合需求系統（31）中的第二個方程，得到每個中國廠商的出口收益（以本幣表示）：

其中，中國廠商的總體市場份額m（e）＝Δ。易得，m（e）′＞0。

首先，假設邊際廠商的φ*保持不變，公式（33）表明：任意廠商的出口定價以及出口加總價格對匯率的彈性均為－1，由此匯率變動并不影響中國廠商內部的相對市場份額。此時，匯率貶值，將使得市場總規模擴張，即，任意廠商的收益或利潤都將增加。于是，邊際廠商φ*的利潤將會大于零。由于市場是自由進入的，這將誘導更低效率的廠商加入該出口行業。

匯率貶值以后，由于新進入廠商的效率更低，索要一個更高的國外價格，將導致中國廠商的出口總價格水平上升。然而，總價水平的這種補償性上升并不能完全抵消匯率貶值帶來的總價格下降幅度。換言之，如果完全沖抵，這些新進入者將全部消失。按照類似的邏輯，本幣升值將會使得本國廠商的出口規模縮減、國外總價格水平上升，同時提高邊際廠商的效率。綜上所述，可以得到如下結論：即使考慮到廠商之間的效率差異及進入、退出行為，匯率貶值仍是擴張本國出口規模的有效工具，只不過貶值使得國外市場競爭環境更加寬松，并且導致效率更低的廠商進入。

（三）國際產業鏈中的本國價值比率

Dornbusch（1987）以及 Krugman（1989）均注意到了這樣一個現象①Dornbusch.R.Exchange rat es and Pri ces.Am eri can Econom i c Revi ew，1987，77（1）：93-106.Krugm an P.R.Di f f erence i n Incom e El sat i ci t i es and Trends i n RealExchange Rat es.European Econom i c Revi ew，1989，33（5）：1031-1046.：當選擇本幣定價時，貶值降低了本國的出口價格，匯率變動對價格具有傳導效應；而當選擇出口市場國的貨幣定價時，如果本幣貶值，出口價格并未發生變化，匯率變動對價格不產生傳遞作用，從而失去了按本幣定價條件下的支出轉換效應，使得貶值對國際收支的改善效果較小。

近些年來，中國的加工貿易比例非常之高，且絕大部分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低端，這些產品在進入發達國家的最終產品市場之前，往往要經過發達國家的高端制造業的再次加工，或與當地的生產性服務業搭配銷售。由于每種生產要素都偏好本地貨幣，因此匯率貶值僅影響到最終產品中成本的一部分。

為了展開進一步的分析，假設國外市場的產品需求函數為 q=χp-ε，生產函數為 q=AHαL1－α。其中，A=α-α（1－α）－（1－α），H 和 L 分別表示發達國家的高技能勞動力和中國的低技能勞動力；標準化中國工資率為1，海外工資率為wH。因此，產品價格以及低技能勞動力的條件要素需求分別為：

其中為不變的加成率。進一步地，得到中國勞動力的總需求：

兩邊取自然對數并微分，得到中國勞動力對匯率的彈性為：

此外，匯率貶值的就業效果存在著跨國溢出效應：貶值在影響本國勞動力就業崗位的同時，也增加了對海外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當整個產業鏈位于中國的情形下，可知：dlnL＝dlnΗ＝εdlne。于是，可以得到如下結論：

與整個產業鏈位于中國的情形相比較，當中國僅參與低端國際分工時，匯率貶值對于低技能勞動力的就業效果比較弱，即存在ε＞1+（1－α）（ε－1）；匯率貶值對于本國高技能勞動力就業則完全沒有促進作用。因此，隨著產業鏈中本國價值比率的降低，匯率貶值通過價格傳導的就業擴張效果將會被削弱。

四、結語

本文從微觀廠商的視角，把匯率調整納入到廠商的決策行為中，考察了中國和其他發展中國家在向發達國家的出口進行古諾競爭情形下，匯率調整對市場份額、加成率及利潤的影響。研究發現：當本幣升值或中國廠商的相對成本提高時，中國廠商的市場份額、加成率和利潤將下降，反之亦然。當市場需求彈性上升或者說市場競爭加劇時，市場份額將會向更具有成本優勢的廠商配置，導致成本劣勢廠商的加成率及利潤下降。在古諾競爭情形下，本幣貶值有效地增強了本國廠商的出口競爭力，不僅使其市場份額、利潤率及利潤絕對額增加，而且使得國外總需求擴張，促進了本國就業。考慮到競爭環境的變化，引入斯塔克博格競爭和包含伯川德競爭的一般價格競爭模式，匯率貶值都可以有效地推動本國出口擴張、企業利潤的增加，并刺激就業。即使考慮廠商異質性以及進入、退出行為，匯率貶值仍是擴張本國出口的有效工具，只不過貶值使得國外市場競爭環境更加寬松，并且導致效率更低的廠商進入。在考慮到國際產業鏈中本國價值比率情形下，匯率調整在影響本國就業再配置的同時，還會通過產業鏈上的聯系影響其他國家的就業配置。因此，與整個產業鏈位于一國的情形相比較，如果本國僅參與低端國際分工，匯率貶值僅會起到刺激本國低技能勞動力就業的作用，對于本國高技能勞動力的就業則作用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