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瓊
(河源職業(yè)技術學院 人文學院,廣東 河源 517000)
從巴赫金的復調理論看新媒體小說語篇的體裁互文性
向 瓊
(河源職業(yè)技術學院 人文學院,廣東 河源 517000)
體裁互文性是新媒體語篇的一個基本特征。新媒體歷史類復調小說在風格、語域、體裁等方面具有明顯的互文特征,主要表現(xiàn)為滲透、移植、融合等形式。巴赫金的復調理論為新媒體語篇體裁互文性的研究提供了一種獨特的理論視角和思維模式。復調小說中人物語言的多聲部、社會意識的多維度、職業(yè)領域的關聯(lián)性、交際目的的多元化等均是語篇體裁互文的成因。
復調;新媒體;語篇;體裁;互文性
(一)復調
“復調”(polyphony)也稱“多聲部”,本是一個音樂術語。前蘇聯(lián)學者巴赫金(Mikhail Bakhtin)在對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進行分析時借用這個術語創(chuàng)設了“復調小說”的概念,以此來區(qū)別獨白型小說模式。巴赫金的復調理論是以他的對話理論為基礎的。他首先認為,“一切莫不都歸結于對話”[1]335,所有話語都是對先前話語的回應,一個人在特定情境中為自己思想所找到的話語具有他者性(otherness)[2]118,即或多或少地含有他人話語的痕跡,其意義取決于先在話語及話語被接收的程度。巴赫金將對話理論引入小說研究,并且基于小說多聲部對話及多元化、多主題、多語體等特點進一步提出了復調、狂歡化理論。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詩學問題》中指出:“有著眾多的各自獨立而不相融合的聲音和意識,由具有充分價值的不同聲音組成真正的復調”[1]4。其中“聲音”和“意識”是兩個非常重要的概念,“聲音”是形式,“意識”是內(nèi)容。復調小說的基本特點就是通過眾多聲音的對話、爭辯、討論來表現(xiàn)不同思想意識、態(tài)度觀念的交鋒、沖突或和諧共存,從而形成雜語狂歡、眾聲喧嘩的場景。復調、狂歡化理論是更高層次、更復雜、更高級的對話形式。除了這些理論,巴赫金在研究長篇小說時還提出了“鑲嵌體裁”、“詞語承擔多重言語”的思想——“在任何一篇文本中,都是由詞語引發(fā)該文與其他文本之間的對話……故而文本變成各式表述片段的交匯處,它將這些片段重新分配和互換,在現(xiàn)存文本的基礎上,得出一篇新文本”[3]6。正是受到巴赫金這些思想的直接影響,克里斯蒂娃后來提出“引文的拼接”等互文性概念。
(二)互文性
“互文性”(Intertexuality) 是20世紀60年代產(chǎn)生于西方的一種研究文本影響的理論,又被稱為“文本間性”、“互文本性”或“文本互指性”。1966年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在向法國讀者介紹巴赫金作品時首次提出了“互文性”這一術語。她指出,任何文本都仿佛是某些引文的拼接,任何文本都是對另一個本文的吸收和轉換。[4]37在她看來,任何文本都不是一個自足的封閉體,而是由許多引文拼湊排列而成,不能脫離其他文本而獨立存在。克里斯蒂娃吸收了索緒爾結構主義語言學關于符號間關系結構的觀點,并直接發(fā)展了巴赫金對話及復調理論中關于文本互動性理解的思想。在此基礎上,克里斯蒂娃將巴赫金的“主體間性”發(fā)展成“文本間性”,使文本置于歷史與社會的大背景下進行研究。從這個角度來看,互文性與巴赫金的復調理論有著共同的歷史淵源。互文性理論是在多元化思潮的碰撞與交鋒中形成的,關于它的內(nèi)涵與定義,符號學、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解構主義各學派都作出了各自不同的理解。總的來看,對互文性的界定存在寬泛和狹義兩種傾向。寬泛的理解即通常所說的廣義互文性,它將文本指向社會這個大文本,指一個文本與賦予該文本意義的代碼、符號、社會背景、表意實踐等之間的關系,強調任何文本都是一種互文;狹義互文性指一個具體的文本與該文本所吸收和轉化的其它文本之間相互影響、指涉和參照的關系,它將文本指向互文本而非大文本。各種思潮的共同作用使“互文性”既具有結構主義建構性特征又富有解構主義色彩。
(一)體裁
體裁(gener)原本是文學、文藝學領域中的一個概念,在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指文章體式。1929年,巴赫金在《馬克思主義與語言哲學》一文中創(chuàng)造性地使用“體裁”這一術語,提出了“言語體裁”的概念,指包含口語、書面語在內(nèi)的一切語篇類型(discourse type)。巴赫金把言語體裁看作一種話語體式。他認為,說話就是選擇某種體裁組織我們的言語進行表述,言語體裁幾乎就像語法形式(句法形式)組織我們的言語一樣。[5]160他將言語體裁分為簡單和復雜兩大類,前者指日常交際中的體裁樣式,如日常的敘事、書信等;后者指在較為復雜和相對發(fā)達的文化交際(主要是書面交際)條件下產(chǎn)生的體裁樣式,如小說、戲劇、科學著作、大型政論體裁等。[5]139-140由此,巴赫金提出的“言語體裁”既具有我國傳統(tǒng)“文體”的一些特性,同時又吸收了傳統(tǒng)“語體”論中的功能原則。Hasan、Martin分別提出了語篇體裁結構潛勢(generic structure potential)理論和綱要式結構(schematic structure)理論,傾向于從語言功能及應用的角度確立語篇體裁及其結構形式,對體裁的研究從文本轉向了社會交際與交際目的。
(二)體裁互文性
“體裁互文性”(generic intertextuality) 是語篇的一個基本特征。通常情況下,每個領域都有符合自身特點的體裁,每種體裁具有各自的結構特征和表現(xiàn)手法,具有相對的穩(wěn)定性和封閉性。然而在實際的應用中,因各種表達的需要常常出現(xiàn)體裁交叉、滲透等現(xiàn)象。這種在同一語篇中不同風格、語域或體裁特征的混合交融現(xiàn)象就是“體裁互文性”。[6]15Fairclough曾把互文性區(qū)分為顯著互文性(manifest intertextuality)和結構互文性(constitutive intertextuality)。其中,結構互文性主要就是指如何按照體裁或語篇類型來建構文本。辛斌把互文性區(qū)分為“體裁互文性”和“具體互文性”。他認為,體裁互文性作為語篇的基本特征,是特定社會意識形態(tài)發(fā)展變化的產(chǎn)物。每一種體裁都有自己的意義潛勢(meaning potential)和形式特征,其中目的性和結構性是最重要的標志。[6]15因此,交際領域、交際目的及社會意識形態(tài)等因素都會導致體裁互文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
漢語新媒體的出現(xiàn)使語篇的互文性特征愈發(fā)明顯。本文基于巴赫金的“復調”理論,以網(wǎng)絡通俗歷史小說為語料進行體裁互文性分析。通俗歷史小說借助網(wǎng)絡平臺,以正史記載為基礎,用通俗淺顯的手法重述歷史,不僅在內(nèi)容方面具有十分明顯的互文特征,同時在體裁等方面也呈現(xiàn)出“狂歡化”特征。黎運漢先生曾從語體研究的角度,將語體的混合交叉現(xiàn)象分為三類:滲透式、移植式、融合式。[7]225網(wǎng)絡通俗歷史小說語篇的體裁互文也可從這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一)滲透式
通常來說,各種體裁都有體現(xiàn)其獨有風格的詞語、慣用格式及修辭方法。“滲透式”就是把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甲(語篇類型)中的個別或部分組成要素滲進乙(語篇類型)中,而又不改變甲語篇的言語特征,主要體現(xiàn)為詞語滲透和語段滲透兩種形式。如:
(1)較量了才一個回合,華陽太后竟已是大大地占了上風,她成了審判者,立于不敗之地。而嬴政成了被審判者,面對華陽太后的有罪推定,他不得不開始艱難的自我辯護……就在這個晚上,最具權威的陪審團都已召集完備。(《流血的仕途》)
(2)他將在未來的二十多年里,占據(jù)在中國歷史舞臺的中央,扮演著顯赫的男二號,享受著最好的燈光和機位,擁有著最多的特寫和對白。(《流血的仕途》)
(3)接連幾個月過去了,一切如故,大將們照樣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唐史并不如煙》)
前兩例屬于詞語滲透。例(1)將法律用語、例(2)將戲劇舞臺的專業(yè)名詞分別滲透到小說語篇中。這種將適用于語篇類型甲的詞匯嵌入乙語篇的方式導致了語篇體裁的滲透式互文,收到了較好的效果。正如丁耶諾夫所言:“行業(yè)學科,各有專門,遂各具詞匯,詞匯亦各賦顏色。其字處本業(yè)詞匯中,如白沙在泥,素絲入染,廁眾混同;而偶移置他業(yè)詞匯,則分明奪目,如叢綠點紅,雪枝立鵲。”[8]337例(3)屬于語句滲透,廣告語“身體倍棒,吃嘛嘛香”的嵌入使小說語言滲入了一些廣告語體的風格。以上通過詞語移植、換位手法實現(xiàn)的言語體裁的滲透在小說中處處可見。
(二)移植式
“移植式”就是將甲語篇的體式移植到乙語篇中。巴赫金曾用“鑲嵌體裁”來形容這種結構移植式互文。其主要特點是“鑲嵌在小說中的體裁,一般仍保持自己結構的穩(wěn)定和自己的獨立性,保持自己語言和修辭的特色[9]104。例如:
(4)姓名:朱元璋,別名:朱重八、朱國瑞;性別:男;民族:漢;血型:學歷:無文憑,秀才舉人進士統(tǒng)統(tǒng)的不是,后曾自學過;職業(yè):皇帝;家庭出身:(至少三代)貧農(nóng);生卒:1328-1398;最喜歡的顏色:黃色(這個好像沒得選);社會關系:父親:朱五四農(nóng)民;母親:陳氏農(nóng)民(不好意思,史書中好像沒有她的名字);座右銘: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主要經(jīng)歷:1328年-1344年放牛,1344年-1347年做和尚,主要工作是出去討飯,1347年-1352年做和尚主要工作是撞鐘,1352年-1368年造反,1368年-1398年主要工作是做皇帝。(《明朝那些事兒》)
(5)崤之戰(zhàn)比賽時間:公元前627年四月十三日;比賽地點:殽山;晉軍選手:中軍將先軫,上軍將先且居;秦軍選手: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三帥;比賽意義:秦晉聯(lián)盟破裂,秦穆公稱霸中原的理想破滅;比賽結果:全壘打晉軍大勝。(《千古名將英雄夢:烈烈先秦》)
例(4)“個人情況(姓名、性別、民族等)—學歷—工作經(jīng)歷”屬于典型的個人履歷綱要式結構,作者借用個人簡歷的方式對小說人物的主要信息進行綱要性介紹;例(5)包含了通知、公告等應用文體所需的主要功能要素。這種將應用型語篇移植于小說語篇的方式實質上就是借用應用文的語言結構裝入小說的內(nèi)容,以便讀者從宏觀上掌握小說主要信息,達到了言簡意賅的表達效果。
(三)融合式
“融合式”是同一語篇中同時存在甲乙兩種或兩種以上語篇類型的特征,多種體式的組成要素縱橫交錯地結合在一起,像織布機上的經(jīng)緯線似地交織在一起,并不是一點一線或一個局部的交叉面,從而形成一種新的體式結構。體裁融合是復調小說的一個重要特征。復調小說是各式各樣的人物展開對話的結果,小說主題的展現(xiàn)、情節(jié)的發(fā)展、意識觀念的呈現(xiàn)都是依賴于各類聲音形式的對話來推進的。作為一個文學世界,任何一部歷史小說中一般都聚集了三教九流數(shù)十到數(shù)百個人物,每個人物都以極具個性的語言形式進行對話發(fā)聲,包括作者的聲音、主人公的聲音及各式人物的聲音,多重聲音相互交叉、彼此滲透。各個利益群體有相對穩(wěn)定和封閉的言語體裁,這些來自不同社會階層、社會領域的聲音展開對話時,小說中就出現(xiàn)了多種言語體裁相互交融的現(xiàn)象。此外,網(wǎng)絡小說中聚合了多個語篇類型,有議論、說明、敘述、抒情等,這直接導致小說語篇中多種體裁特征的出現(xiàn)。如上文例(4),作者在客觀描述朱元璋個人信息的過程中時常插入自己的聲音。如:黃色(這個好像沒得選)、母親:陳氏農(nóng)民(不好意思,史書中好像沒有她的名字)等。這種夾敘夾議的方式水乳交融,貫穿了整部小說的始終,使小說語篇在客觀講述的過程中帶上了些許主觀色彩,在敘述體中織入了一些談話體及評論體特征。這種融匯多種寫作方法的語篇構架使小說具有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體裁互文性特征。
探析新媒體語篇體裁互文性產(chǎn)生的深層次原因,可以從客觀與主觀兩方面入手。從客觀角度來看,復調小說本身的對話性特征、新媒體獨特的表現(xiàn)方式、話語與社會之間的相互關系等都是體裁互文性產(chǎn)生的重要因素。從主觀角度著眼,交際目的、意圖等與言語體式的選擇和轉換密不可分。具體如下:
(一)人物語言的多聲部
巴赫金認為小說可以被定義為社會話語類型多樣性和個體聲音多樣性的藝術組合,多語體、雜語類和多聲部是小說作為一種體裁存在的不可或缺的先決條件。[9]139-140其中,多語體、雜語類主要指社會話語類型多樣性,具體表現(xiàn)為民族語言內(nèi)部的各個層次,包括社會方言、行業(yè)術語、體裁語言、各種領域和短暫時尚的語言等。而多聲部指個體聲音多樣性,即各主體間的對話具有雜語共生、齊聲喧嘩的特征。仔細分析可知,多聲部是引起雜語類、多語體的一個根本原因。對此,巴赫金曾提出“對話的異體語言”(dialogized heteroglossia)。他指出:作者的話語、敘述者的話語、插入的體裁、人物的話語只是幫助異體語言進入小說的一些基本構成單位,它們中的每一種都容許大量的社會聲音和各種各樣的聯(lián)系和關系存在(這些聯(lián)系和關系總是或多或少地具有對話性)。[9]139-140新媒體歷史小說這種特殊的文學形式以網(wǎng)絡為創(chuàng)作載體,較傳統(tǒng)小說而言,在語言運用等方面更為自由隨意。小說內(nèi)部多聲部、雜語類現(xiàn)象更為突出,呈現(xiàn)出“話語的狂歡化”,形成一種新穎的“電子語篇”。語篇中不僅出現(xiàn)了古代文言文、現(xiàn)代白話文及口語、書面語交替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還充斥著網(wǎng)絡流行語、外來詞、方言、行業(yè)術語等帶有語體色彩的詞語。此外,還雜糅了一些非漢字語碼如GDP、VI P、NG等。這些詞語的出現(xiàn)都在一定程度上引起言語體式的變化。由此,多聲部對話是異體語言進入小說的途徑和方式,是語篇體裁互文性產(chǎn)生的一個根源。
(二)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多維度
Todorov指出“一個社會選擇和表達那些最符合其意識形態(tài)的言語行為……每一種這樣的選擇都取決于它所處的意識形態(tài)結構。”[10]16在復調小說中作者作為一個獨立的“聲部”參與小說的眾聲喧嘩,而今人言史的寫作角度,使作者、讀者與小說中的歷史人物處于兩個不同的社會中。當各個主體獨立表達自己的思想意識時,不同的文化背景、社會形態(tài)、社會意識便在小說中交融互存。不同時代的思想意識、思維方式、言語形式的相互交融成為了體裁互文的重要因素。突出地體現(xiàn)在語體詞跨域組接等方面,如:
(6)在飯桌上,朱元璋終于說出了他的來意,既然目前你們沒有主,不如跟著我混,將來混出名堂,有你們的股份。(《明朝那些事兒》)
(7)朱元璋的順利似乎并不能給他的岳父帶來好運,郭子興此時正被整得夠嗆,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批斗,每次開會總是四個批一個,孫德崖幾次都想下手,想想朱元璋就在不遠的地方,實在不好善后,于是他就把郭子興擠出了濠州城,讓他下崗,自謀出路。(《明朝那些事兒》)
以上兩例在歷史小說中大膽地使用了“股份、批斗、下崗”等詞,這些詞語是在我國特定歷史時期出現(xiàn)的帶有明顯經(jīng)濟、政治語體的術語。再如上文例(2)中“燈光”“機位”等詞、例(3)中現(xiàn)代廣告語的運用,都表明作者并不是在進行單純的歷史敘述,而是在共時平面上展開交流與對話(圖1),這使作者的聲音和意識與小說人物的聲音及意識相互共存又互不融合。正如巴赫金所言“用于描寫的語言與被描寫的語言之間的相互關系是兩個相互交叉的層面”[5]270,這使話語所處的幾種布局形成一個結構統(tǒng)一體。

作者作為小說多聲部中的一個特殊聲部,通過語境的偏離、語體的嫁接、社會文化的穿越性拼接粘貼,將現(xiàn)代社會文化、意識觀念移植于歷史類小說語篇中,使不同風格、語域、體裁特征在一個語篇中實現(xiàn)混合交融,這種跨類組接在網(wǎng)絡小說中比比皆是。
(三)社會領域的關聯(lián)性
Bhatia曾提出“特定領域體裁”的概念,強調體裁與社會職業(yè)的關聯(lián)性及體裁的社會建構性。一般認為,體裁與活動領域有關,各社會群體有各自較為穩(wěn)定的體裁樣式。但從客觀上來看,人類各領域的活動之間本身具有關聯(lián)性、社會性和系統(tǒng)性,這使得各種體裁之間必然會出現(xiàn)交叉滲透的互文現(xiàn)象。同時,世間萬物的關聯(lián)性能讓讀者通過聯(lián)想、揣摩、推導對語篇進行認知解碼,正確理解作者的意圖。語篇類型甲的常用詞語或要素滲入語篇類型乙中,從形式上看,表現(xiàn)為混搭、拼接、偏離、錯位,而從深層次來看,實際上往往是因為甲乙描述的事件、問題、行為或領域行業(yè)之間存在某種相似性或關聯(lián)性。如:
(8)寡人明明掛的是外科的號,你韓非怎么倒給寡人看起內(nèi)科來了。(《流血的仕途》)
從交際過程來看,問計問政與尋醫(yī)問藥在“擺出問題-分析原因-提出解決方案”方面有相似之處;從交際結果來看,“答非所問”與“內(nèi)外科錯位”有相似點。例(8)巧妙地通過比喻的方式引入“外科”“內(nèi)科”“掛號”等醫(yī)學行業(yè)的專用詞語,不僅變通地運用了這些詞語的語體色彩、專業(yè)色彩,同時也創(chuàng)造性地借用了詞語的時代色彩,使語言在筆調上移位,既形象生動地展現(xiàn)了“韓非答非所問”這種錯位的交際效果,又達到了幽默風趣的效果。
(四)交際目的的多元化
語用學及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把體裁視作達到某種交際目的的手段。Martin指出,語篇體裁是一項有階段、有目標方向、有目的的社會活動,任何一個語篇都是為了實現(xiàn)某一交際目的而產(chǎn)生,不同的交際目的決定了不同的語篇體裁,從而會出現(xiàn)不同的語義成分和語言特征。[11]76因此,某種文本體裁的選擇總與言說者的意圖有密不可分的關系。作者有時為了求新求異求變,有意偏離主體敘事風格,嵌入評論、說明或指令式言語,或借助語詞的錯位拼接獲得別具一格的表達效果;有時作者為了調節(jié)與讀者之間的距離,自覺地轉換敘述視角,或把自己置于小說之外,以第三人稱客觀地敘述歷史事件,或以第一或第二人稱將自己置于小說人物關系之中,進行直接對話與回應。這種“入乎其內(nèi),出乎其外”的寫作方式始終與交際意圖相關,作者的每一次出與入,都伴隨著言語體式的變化。同時,寫作角度的轉換也表明作者仍然作為一個獨立的聲部存在,只是他不再以一種引導性、權威性的聲音介入小說,而是與各主體間保持平等的對話交流關系。在對話過程中,每個主體每一次言語體裁的選擇與轉換都與言語使用者的態(tài)度觀點、意識形態(tài)與交際目的等密切相關。
新媒體歷史類復調小說在風格、語域、體裁等方面具有明顯的互文特征,可以說體裁互文性是新媒體小說語篇的一個基本特征。巴赫金的復調理論為新媒體語篇體裁互文性的研究提供了一種獨特的理論視角和思維模式。復調理論的基礎與核心是對話,從形式上看表現(xiàn)為聲音,從內(nèi)容上看表現(xiàn)為社會意識。各個社會階層、行業(yè)領域用不同的話語體式表達自己的觀點立場或意識形態(tài),因此言語體裁具有一定的社會建構性,不同的利益群體均有各自適用的體裁。然而,體裁并不是絕對穩(wěn)定封閉、靜止不變的,體裁交叉、滲透、鑲嵌等現(xiàn)象在新媒體小說語篇中屢見不鮮。關于體裁互文性的成因是多方面的,從形式與內(nèi)容、主觀與客觀等方面著眼,既有語篇內(nèi)在的原因,又具有深層次的社會原因。小說本身多聲部、雜語類、多主題的特征以及外部如社會意識形態(tài)、交際目的、職業(yè)領域等方面的因素均是構成語篇體裁互文性的重要原因。除了體裁互文,漢語新媒體歷史小說語篇在成分互文、文化互文、媒介互文等多方面都具有獨特之處,對這些互文現(xiàn)象及產(chǎn)生機制的研究有待進一步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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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06
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項目(09YJA740029);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1BYY034)。
向 瓊(1979- ),女,湖南沅陵人,河源職業(yè)技術學院人文學院講師,從事漢語言文字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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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2095-7602(2014)03-011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