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差，后悔莫及

趙雪芳　溫鳳儀

悠悠歲月中，日月如梭，回首教育工作二十個春秋的往事，很多的小事都如輕煙，逐漸隨歲月的流逝而淡忘了，教育中喜怒哀樂我都嘗遍了，唯有這件事讓我回想起來就會有無盡的感慨，甚至不可原諒自己。

記得那時我剛踏入教壇不久，就擔任四年級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還記得當時那個班是一個“移民班”，那些小孩都是隨同父母工作的需要從正果、小樓等鎮遷移來增江的。由于他們是中途走到一起的，同學之間的感情比較淡薄，基礎也參差不一，所以無論從教學的角度還是從班級的管理都有一定的難度。

我們的學生當時全都在學校吃早餐，四年級的學生要和老師一同到廚房拿早餐到班里分的。我班有個叫小文（化名）的男同學，平時他在班里有一定的威信，同學們都聽他的多過聽我的，也許因為我剛來或他們先入為主。我帶他們到廚房拿早餐的時候，不知怎么搞得，一下子他們幾個不知哪去了？我氣急了，心想回去一定痛罵他們一頓，當然現在也不容許我多想，只能自己拿回去了。在我回班里的時候，我問班里的同學見到小文他們沒有，有的悄悄地說：“一定在學前班分早餐。”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何故去別的班里分早餐，我吩咐的工作卻不做呢？一定要罰。過了一會他們回來了，我就不準他們吃早餐，要他們站在門口，還要罰掃地一周。我對他們說：“以后還是這樣，一學期都要掃地。”除了小文沒有悔改之意，其他幾個都答應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就是我們的對抗，那時真的不知是如何過來的。上課的時候他心情好就打瞌睡，不好的時候就在那里拼命逗別人說話，叫他發言的時候不是一言不吭就說不會。同學們都看著他，他還洋洋得意，卻還有些他同學都暗地里高興，那也是他的同伙，覺得他為他們出氣了，看你還能如何？總之，我的語文課就被他搞砸了。下課了，就會有一班男同學在搞破壞，把門踢爛了，桌子搞歪了，有時還和別班的男同學打架，每天都有收到別人對他的投訴，我真的受不了。我把他叫到辦公室，問他究竟想怎樣？他卻說：“沒什么，只是不小心搞壞的，沒什么大不了的，賠就是啰。”我說：“賠是一定的，但是請你以后要注意你自己的行為，如果還是這樣我就要見你的家長，嚴重的會把你開除，希望你好自為之。”

好景不長，沒過兩天，他又故態復發，低年級的同學總是投訴小文欺負他們，打掃衛生時還把垃圾倒到他們的環境區。唉，不是這樣就是那樣，我都煩死了，真的要和他的家長溝通溝通。下班后我就讓小文和我一起回家，他卻說：“我媽媽上班，沒空，爸爸也不在家，你去了也沒用。”我就是不聽他說，打了電話給他媽媽，他媽媽說要九點才有空，沒辦法，我只能等到九點。在回家路上，我心里不停地琢磨，他的家庭是如何的呢？小文怎會這樣的？九點就九點，我一定要知道個究竟。

晚上，我來到小文家，小文已經睡覺了，我看見他媽媽也是滿臉的疲憊。在與她的交談中，我了解到她是為了孩子的讀書，從小樓搬下來的，原先她是一個農村婦女，現在在環衛所工作。她丈夫外出打工，一個月回來一兩次，所以對孩子的管教少了，才會導致成這樣。我跟小文媽媽說：“無論工作多忙，你們都應該抽時間陪陪孩子，不要總是說忙就忽略了對他的教育，現在這個年齡的孩子思想特別的反叛，如果沒有及時給予指引，就會走歪路，你們搬遷都是為了孩子，對嗎？”他媽媽連連點頭，說以后一定會多陪兒子，讓他能順利過渡。

第二天我回到學校，回到班里沒有看見小文，就問：“小文有什么事沒有來讀書。”同學們都說不知道，我正準備打電話，就看見小文在一個男人的拉扯下正往我們的教室走來。“溫老師，你好，我是他爸爸，我把他帶來了，看這小子以后還敢不敢，就交給你了，再見。”我看見小文的臉上有點腫還帶有青色，一定被打了，小文也一吭不響，但我看見他的目光是沖著我的，他認為是我告得狀，他恨我，我知道現在我說什么都沒有用。小文的行為變本加厲，在課堂上總是唱反調，我說東，他就說西，見同學們哈哈大笑，還得意得不得了。我不得不將事情的狀況告訴校長，還這樣下去，“破窗效應”會更厲害。經過多次的家訪和教育，效果也不大。小文已經沒有心思讀書了，留在這里繼續讀下去只會搞壞我們的班級。我就動員他的家長讓他轉學，反正他的體育那么棒，轉去運南體校也不錯，開始他的家長不愿意，但最后也是沒有辦法，因為他的孩子在這里已經臭名遠揚，實在是讀不下去了，就答應了。我就幫他寫好轉學證，恨不得馬上把他送走，我的心頭大石總算放下了。我繼續我的教學工作，與過去一樣，恢復了平靜，教學成績也不錯，還受到了校長的贊賞。

時過境遷，我對這件事有點遺忘了。有一天我在大街上見到一個男的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我腦海里似曾相識的面孔，但當時怎么都想不起來。但腦海里不停地重復這個畫面，好熟悉，又好陌生，他是誰？何故我會有如此的不安？突然之間腦里閃過小文，沒錯，是小文，我就迫不及待去打電話去問他之前的同學，要知道他為何會變成這樣？經過了解，知道他在讀體校的時候，過馬路為了救一個小孩，被車撞了，腳治好也會一瘸一拐。我還知道當年小文不幫我抬早餐、分早餐而去幫以前教過他的蘇老師分早餐，原因是蘇老師當時懷孕了，太不方便了。聽了他們的一番話我無言以對，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往下問了，我真的無地自容，自己為此事也不會原諒自己。當時我真的太自私了，只會顧自己，為何不去詳細了解情況，就把他“趕出校門”呢？“小文，老師真的對不起你，如果讓我重來，你就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狀況。”小文的本質是好的，如果當時我好好引導，今天他就不至于這樣了，是我害了他。回想起來，小學生誰不會犯錯，我怎么就不去原諒一個孩子呢？

這種事讓我反思了很久。作為教育者“沒有愛就沒有教育”，學生的行為是多變的，但他們的本性是善良的，我們真的要用我們的耐心、愛心、細心去關懷、愛護、感化他們，讓他們在人生的旅途中一步一個腳印，向著光明走去。那樣我們就不愧我們的人生，無愧于教師這一光輝的稱號。

（作者單位 廣東省廣州市增城區荔城街城豐小學）

·編輯 薄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