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朝“兔子剪紙”的特征分析

（遼寧地質工程職業學院 118008）

王中朝先生從事民間剪紙創作四十多年，他的作品題材上涉獵了山川草木花鳥魚蟲、人物、京劇臉譜、奧運福娃等多角度，多層次，傳承了中國民間剪紙的基本品質，即始終以關注生活再現生活的視角進行構思。同時，在技法上他很注重體現“自我”，即最大化地釋放自己對物象的理解，從而展示自己的藝術個性。特別是他的生肖剪紙，情趣盎然，活潑生動，始終把動物的“動感”當成創作的重心，這樣就使他的動物剪紙在遼東剪紙藝人中獨樹一幟。以下僅對他的兔子剪紙做簡單分析，以期對王中朝的剪紙創作形成客觀認識。

一、題材特征：有意識地使用民俗質

民間剪紙有個十分突出的特點，就是藝術家總是借助“民俗質”來詮釋對社會、生活和生命的認識。關于“民俗質”，民俗學家烏丙安先生做了這樣的界定：“構成民俗事象的最原初、最基本的質料，簡稱民俗質。凡是俗民生活中聽到的、看到的、感覺到的，或想象到的、接觸到的事物，不論是言語的還是非言語的，都可能是構成民俗的材料。往往是材料本身具有和民俗可以關聯的某些條件，憑借這些相關性，被俗民用來構造成民俗。”1從烏先生的闡釋里可以知道，日常生活中那些老百姓約定俗成的，賦予了特定象征意義的事物都是民俗質，比如喜鵲、蝙蝠等。

兔子本身就是民俗質，民間文化語境中兔子有多重含義，由于有這種寓意的“不確定性”，使得剪紙創作中兔子造型很難單獨傳達出“美好”與“祥和”的含義，常常只作為生肖使用。王中朝剪刀下的兔子不僅用來當做作生肖符號，更多用來揭示民眾內心祈求四季平安的愿望，比如他的“四福兔”，是四幅以兔子為主體物象，配以其他民俗質結構成的，寓意和諧美好的單幅作品，四幅圖分別為春夏秋冬“四季來福兔”，分別表達了民眾對一年四季祥瑞美滿的祈望。在這里，兔子的造型是作品的中心物象，如果僅僅使用這個造型，那么整幅作品無法詮釋四季的概念，而且也無更多深意。這時，王中朝將代表四季節令和代表人類美好品質的幾種民俗質——燕子、柳枝與桃花，鯉魚與荷花，南瓜、花生與桂花，燈籠與臘梅進行組合，這樣，“四福兔”的“四季來福”寓意就名符其實了，使得兔子剪紙的內在語言更為豐富。

在使用民俗質的過程中，有的藝術家是無意間用一下，僅僅把一些民俗質作為畫面主體物象的陪襯物出現，用來烘托畫面效果。有的藝術家是有意推敲，將特定民俗質用作主體物象寓意上的補充來使用。二者比較，后者更精于構思，主動追求作品內涵，這種創作反映了藝術家強烈的主體能動意識，不是簡單地描摹生活，而是有意識地剪裁生活，結構更美的“生活”。王中朝的創作顯然屬于后者。

二、造型特征：注重個性化風格錘煉

剪紙屬于造型藝術，各地剪紙“筆法”風格不同，造型上也各具特色，一般來說，藝術家在創作中總是遵循了保持物象基本特征基礎上，突顯畫幅主體反射民間語言功能的基本原則。這種創作范式最大的長處是整幅畫面寓意清楚，欣賞者一下子就能投入到創作者設定的情境中，畫幅含義易于理解，這是民間藝術對創作的基本要求。但是，既然是創作，就必須有個性，藝術家可以調動各種手段結構出屬于自己的“東西”，使欣賞者過目不忘，一眼就能認出是某位藝人的創作。

但是，現實情況是，眾多剪紙藝術家往往關注物象特點多，關注自己造型風格少，具體說就是很多藝術家在造型上不注意刻意留下自己的“臉譜”，同一物象在不同的作品中造型風格不同，這樣，就很難憑著某一物象的造型去識別藝術家。王中朝先生的兔子剪紙有意回避了這個問題，關注了以下幾方面：

1.兔子在不同的剪紙作品里頭部特征一致。對“四季來福兔”和“新春兔”“新元兔”等系列作品進行分析就能看出來，不管藝術家在兔子肢體上做了怎樣的構思，兔子的“臉”基本不變，這樣，看見這樣的“臉”就知道這是王中朝剪刀下的兔子，實際上是藝術家為自己的創作畫了一張“臉譜”。

2.所有兔子都是用陽刻的手法。剪紙中陽刻還是陰刻是藝術家根據自身創作需要進行的選擇，陽刻最大特點是畫面清朗，線條清晰，突出輕松活潑的畫幅氛圍。王中朝的兔子剪紙全是陽刻，這十分符合兔子活潑好動的本性，給人明朗愉悅的感覺。

3.所有兔子都用動態刻畫。兔子本是好動的動物，正如趙希崗教授描述的那樣：“（動物）它們或跑，或跳，或萌動，或飛揚……種種感人之‘動’勢，不時地感動著我們的心田。”2趙先生實際上在詮釋動物剪紙創作的基本原則——有動感的動物造型才能打動欣賞者的心靈。如果刻畫靜態的兔子，就好像給兔子照了一張“標準像”，難以給欣賞者更多想象的空間。王中朝的兔子一律在“忙碌”，要么喜氣洋洋地奔跑，要么神氣活現地“勞動”，這樣的畫面才更有親和力。

4.所有兔子都是“花兔”。這是說王中朝刀下的兔子身上都有花朵做配飾，或者耳朵，或者尾巴，或者四肢。陽刻的線條勾勒出動態兔子，整幅圖“陽性”特征強烈，兔子身上飾以花朵，實際上是加上了“陰性”的民俗語言，陰陽結合才符合中國百姓的心理特質。

在這里，由于刻意創制了自己的兔子“臉譜”，王中朝的兔子就會給欣賞者留下深刻印象。

三、存在的不足：地域性和鄉土氣息不清晰

雖然個性鮮明，但是王中朝的兔子剪紙也存在瑕疵：

1.在民俗質的使用上，關注了大眾熟悉的民俗質，沒有使用具地區特色的四季自然物象，比如遼東的石柱參、林蛙等，這樣客觀上剪紙作品的地域特征不明顯。

2.有的物象，比如燈籠，造型上現代氣息太濃，削弱了畫面的古樸氣質，相應地也削弱了整幅作品作為民間藝術的鄉土氣息。

四、值得借鑒的地方：“臉譜化”的意義

王中朝兔子剪紙的這些特色為民間剪紙創作提供了一些值得借鑒的內容，特別是造型“臉譜化”，可以使藝術家的創作避免很多麻煩，也為剪紙藝術發展起到助推作用，包括兩方面：

1.由于目前剪紙創作領域很多內容并不規范，使得藝術家權益難以得到有效保護， 如果沒有自己的“臉譜”，藝人辛辛苦苦結構的造型有可能被人輕而易舉盜用。山東鄆城和江蘇無錫的剪紙藝人提到這種情況，自己的作品拿到裝裱店，取畫兒的時候裝裱師傅說幾天前剛有人裱了一幅，一模一樣，只是尺幅大小不同而已。被人盜用了造型固然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問題，但是畢竟藝人精力有限，維權是費時費力的事，而且經常找不到盜版者，假如作品發到網絡，那么盜版者就更難追查。因此在固定的剪紙符號上設置了自己的“臉譜”，欣賞者或收藏家一看“臉譜”就知道是某位藝人的作品，可以有效遏制盜版行為。

2.民間剪紙目前還處于民間運行狀態，要想更多人喜愛、收藏這樣的藝術品，應該以培養優秀民間剪紙藝人為前提。培養剪紙藝人關鍵是讓愛好者、收藏家記住藝人的創作風格，最簡單的辦法是藝人對特定剪紙符號的創作設置自己的“臉譜”，這樣，受眾由欣賞或者收藏特定藝人“臉譜”系列作品到喜愛剪紙藝術，推動市場發展，進而推動這門藝術走向蓬勃。

客觀地說，藝術家的創作應該是豐富多彩的，包括構圖也應該隨情隨境而動，不應該刻意“臉譜化”。但是由于現實中存在著諸多問題，“臉譜化”創作就顯出必要性和可行性。

五、對未來發展的建議：進一步開發市場

當前，關注民間剪紙創作，必須關注藝人的經濟收入，沒有經濟效益的創作對藝人來講是不公平不合理的。因此，有必要對王中朝兔子剪紙的進一步效益開發提出建議：

1.與陶瓷企業聯合，以春夏秋冬“四福”和“來福”為主題開發系列生肖產品，成套的餐具或者茶具等。

2.與十字繡或兒童用品商家聯合，開發系列產品。

綜上，王中朝的兔子剪紙是很具個性的，題材和造型上都有自己獨特的“語言”，為動物剪紙創作提供了很多可借鑒的內容。

注釋：

1.烏丙安.《民俗學原理》.遼寧教育出版社，2001年1月.第13頁.

2.趙希崗.《剪紙的故事》.人民美術出版社，2011年4月.第21頁.

參考文獻：

[1]烏丙安.民俗學原理[M].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1.1.

[2]趙希崗.剪紙的故事[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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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喬曉光.本土精神：非物質文化遺產與民間美術研究文集[M].南昌：江西美術出版社，2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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