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非木材貿易環境變化及其對策研究

吳雅瑜，楊 文

（福建農林大學管理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2）

木材作為國民經濟發展所需的三大原材料之一，木材產業對國民經濟發展起著基礎性的支撐作用。綠色和平組織的報告顯示，中國是世界最大的木材產品生產、貿易和消費國與第二大木材消耗國。但是由于中國屬于森林資源匱乏國家，受制于森林生長周期長、森林資源總量低、林齡結構不合理等原因，木質原材料嚴重依賴進口。中國平均每年約3000萬m3缺口需通過進口來填補［1］。通過進口木材以填補木材供應缺口，已成為保障木材供應的必要措施［2］。

非洲作為中國第三大木材進口來源地，其地位一直以來因份額較少而被忽略，直到近幾年，木材進口受到主要來源國 （俄羅斯和東南亞國家）不斷提高的出口門檻限制，非洲作為進口來源拓展對象才逐漸進入人們的視野。據 《2010年全球森林資源評估》統計，非洲森林面積約6．75億hm2，占世界森林總面積約達17%。非洲對于中國木材進口戰略的重要性并非體現在其份額上，而是在非洲木材資源的潛力上。

從現有研究上來看，多數研究者認為，豐富進口渠道，降低對某一國或地區的進口比例，是事關木材安全的關鍵問題。同時在中非木材貿易的研究中，很多學者一致認為中非木材貿易量與非洲豐富的森林資源較不相稱，非洲森林資源的潛力尚未挖掘，且中非林業合作仍有待深化。而現有文獻中，基于時間序列數據對中非木材貿易進行實證分析的研究較少，更多學者只從某一年份的貿易情況進行分析，對于近十年的動態變化趨勢研究較少。隨著中非雙方政治和經貿關系的深化，中非木材貿易也獲得迅速的發展。通過對中非木材貿易環境及變化趨勢進行分析，能夠為政府制定木材出口貿易政策提供依據，而正確的政策則是保障木材安全的必要前提。

1 中國與非洲的木材貿易現狀分析

1．1 數據來源

中國與非洲的木材貿易主要是中國從非洲國家進口原木與鋸材，考慮到數據的可比性，本研究將研究對象界定為：原木 （HS4403）與鋸材（HS4406、HS4407），數據取自聯合國統計署貿易數據庫 （UN Comtrade）、世界銀行數據庫（World Bank）及聯合國糧農組織數據庫 （FAO）。

1．2 產品結構分析

中國從非洲進口的原木與鋸材在中非木質林產品貿易中占有絕對優勢。原木作為中國從非洲進口中最主要的木質林產品，其所占比重遠大于從其他國家地區的進口量。由表1可見，2001—2011年間，中國從非洲進口原木量迅猛增長，實現年增長率10．04%，2010年大幅提升，突破了10億美元的進口量。從非洲進口的鋸材占中國全部鋸材進口的比例非常小，2008年前其進口鋸材量均在3%以內，2008年后從非洲進口的鋸材開始呈現明顯上升的趨勢。由此可見，中國從非洲進口的原木量總體呈上升態勢，2008－2011年期間呈現出升降起伏的態勢，其主要原因是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機影響了中國木質林產品出口。由于受次貸危機的影響，美國及歐洲國家的需求迅速減少，使我國木質林產品出口受到較大影響，最終產品消費國的訂單減少，直接造成我國木質林產品出口出現負增長，由此我國木質林產品生產商降低生產量，減少了原材料的進口。2009年，次貸危機的影響持續發酵，影響進一步擴大，各國貿易主義抬頭，紛紛出臺各種貿易壁壘，加之人民幣持續升值，使得我國木質林產品出口持續疲軟，造成了中國進口原木量負增長的局面。到2010年時，金融危機陰霾已基本消散，國際間貿易逐漸恢復，同時在中央4萬億投資計劃逐步落地的刺激下，國內對木質林產品的原材料需求增加，恢復到金融危機前的水平且有所超前。

與原木貿易不同，中非鋸材貿易已由中國向非洲單向進口鋸材逐漸發展為進出口并兼的貿易態勢，從2001年中國只向埃塞俄比亞出口3660美元的鋸材，到2011年中國已向突尼斯、埃塞俄比亞、馬里、赤道幾內亞、南非等19國出口鋸材，出口貿易額達1570萬美元 （表1）。但是相比于從非洲進口的鋸材量，中國對非洲出口量仍非常小，2011年中國從非洲僅進口了2．01億美元的鋸材。

表1 中國從非洲進出口木材和鋸材情況 （2001－2011年）（單位：百萬美元）

1．3 區域結構分析

中國從非洲進口的木材約70%來自林木資源豐富的中部非洲國家，其次是南部非洲和西部非洲，北非和東非所占比例極小。以2011年為例，中國從非洲進口木材的進口額為10．87億美元，其中，中部非洲7．59億美元，占總進口額的69．84%；其次為南部非洲和西部非洲，進口額分別為1．66億美元和1．62億美元，分別占總進口額的15．28%和14．86%；東非所占比例極小，北非因其本身森林資源較匱乏，幾乎未向中國出口木材。

從原木與鋸材的進口來源國看，中國在非洲的木材貿易伙伴一直比較穩定，主要進口國是加蓬、剛果 （布）、喀麥隆、莫桑比克等幾個國家 （表2）。近年來，中國從以加蓬為代表的中部非洲國家進口木材的比例有一定程度減少，而從科特迪瓦、加納為代表的西部非洲及贊比亞、安哥拉為代表的南部非洲進口比例逐年上升，說明中國正在努力開拓更多的原材料進口來源，減少對某一國的過度依賴，以防止政治、經濟政策變動對我國原材料進口造成影響。大部分非洲國家對歐盟市場的重視度要高于中國市場，木材產量中的大部分都出口到了歐盟國家，例如西部非洲的塞內加爾、尼日利亞，中部非洲的中非共和國等主要木材生產國，對中國出口的木材量非常小，在金融危機后，由于歐洲市場萎縮，這些國家才開始重視中國市場。也有一直視中國為主要市場的非洲國家，例如加蓬的原木有40%出口到中國，該國一直是中國進口非洲原木的第一大國，進口額比排名次之的兩國總和還高。

2 中非木材貿易環境變化的新特征

2．1 非洲森林資源不斷減少

目前，非洲森林資源不斷減少，且趨勢較為凸顯。由表3可知，2000－2010年間，非洲森林面積每年減少逾340萬hm2森林。在中國主要木材進口來源國中，除加蓬與南非外，其他國家森林也出現加速減少的趨勢，若將視野擴大至整個非洲，則這種趨勢更加明顯。由表4可見，世界森林面積減少約有1／2源于非洲森林減少，且非洲森林減少的速度遠遠高于世界平均水平。

非洲森林快速減少的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1）不斷上漲的原木價格造成的不可持續的密集采伐；（2）為解決人口溫飽而進行的以發展農業為目的采伐與開墾；（3）為滿足現階段非洲城市發展的燃料需求，木材作為相對低廉的燃料被大量采伐。在森林補償政策不完善的情況下，以上因素造成的森林減少無法及時加以恢復，顯示出非洲在森林可持續經營上的乏力。據FAO估計，非洲擁有1480萬hm2的人工林，只占全球人工林總面積的5%，年均造林約7萬hm2，不到全球造林率的2%。其中，約300萬hm2用于生態保護，其余的用于生產木材和非木質林產品。

表2 中國進口原木及鋸材的主要非洲國家 （2001－2011年）（單位：百萬美元）

2．2 非洲森林管理水平有待提高

全球對來自可持續管理林地的木材的關注，正在促使非洲實施森林認證制度。然而，由于認證費用高，非洲森林認證的程度仍然很低。世界上已獲認證的森林約3．2億hm2，其中非洲約占300萬hm2，約為1%，大多數是人工林且約有50%分布在南非［3］。聯合國森林議題認為，非洲森林可持續管理實施的進程預計會放慢，這主要是因為林業部門對于森林采伐與管理的能力受財政的掣肘無法施展、采伐特許權泛濫致使政府無法有效執行新的林業法規、腐敗與非法猖獗造成的綜合投資環境欠佳。上述因素導致了森林的不可持續利用，使天然林砍伐依然為非洲木材供應主要來源。國際熱帶木材組織發現，在其10個非洲成員國的森林資源，僅約6%的天然用材林獲得國家的可持續發展管理，而降低對環境影響的采伐方式與采伐規范仍未得到廣泛應用，用于采伐跡地更新的投資也極少［4］。

表3 非洲森林面積的變化情況（單位：×103 hm2）

表4 中國在非洲主要木材進口來源國 （地區）森林變化情況

2．3 非洲木材加工業發展緩慢

非洲森林資源雖然豐富，目前采伐量的也在世界平均速度之上，但利用不合理，所產木材90%作薪柴［5］，工業用材很少。盡管各國正逐漸限制原木的出口，但工業用材中的45%以上仍以原木出口，其余的55%也多為初加工的鋸材［6］。主要林業出口國均面臨著缺乏基建、林業生產加工設備陳舊、技術落后，無法生產具有市場競爭力的優質深加工木材產品的困境［7］。以剛果 （布）為例，剛果（布）森林面積約2239．9萬hm2，占整個國土面積的60%，約占非洲大陸森林總面積的10%，森林覆蓋率為65．6%，大部分林區尚處于原始狀態，北部省份還擁有近115億m3的木材有待開發，多數森林位于偏遠地區，沒有與外界相通的公路。其通訊、資源和交通等較不發達，嚴重制約木材工業的發展。據世界銀行報告顯示，其木材年均可伐量600萬m3，而每年森林自然消耗則高達5000萬m3，相當于2010年中國木材需求量的1／4。

2．4 非洲林業政策漸成體系

基于扶持本國林產加工業，增強國際森工產業競爭力，以及提高就業率的需要，近年來非洲諸多森林資源大國相繼制定了有關林業政策來促進本國林業發展，包括設立法律法規對原木出口進行嚴格管制和外資投資優惠政策，鼓勵外資到本國進行林業投資。南非海關在2011年以 “木材資源的稀缺以及受國際木材加工市場需求的影響”為由，將南非木材出口關稅將提高600%［8］。加蓬政府 “為創造更多必要財富、著重減少青年和婦女的失業，并出口高附加值的成品和半成品”，計劃將本國木材加工率提高到75%以上，為達成此目標，加蓬頒布了許多鼓勵政策，出口的經加工的林產品可免征出口關稅、進口的林產品加工設備減免進口關稅等。同時自2006年起，加蓬政府規定境內森工企業所砍伐的原木出口實行配給制，最多不超過25%，企業必須將75%以上的砍伐量銷售給本地林業加工企業或自加工后方可出口。2010年1月起，加蓬著手實施 “全面禁止原木出口”政策［9］。繼加蓬之后，喀麥隆也發布了原木出口禁令，規定所有被列為硬木級別的樹木都不得將原木出口，加工須在本國進行，同時將初級加工的鋸材劃歸為原木類并提高出口關稅，對其出口進行限制［10］。除此之外，莫桑比克、剛果 （布）、赤道幾內亞等國家也相繼調整了林業政策，逐漸限制原木及初加工產品的出口。

3 中非木材貿易環境變化的影響分析

上述各方面條件的變化將對中非木材貿易環境造成利弊相生的兩方面影響。從不利的方面來看：第一，伴隨人口增長與經濟發展而不斷增長的糧食、能源需求，以及基礎設施建設需占用更多土地，將使非洲森林持續減少，對中國的木材供給將產生一定影響；第二，經森林認證的森林少，面對最終產品消費國 （歐盟、美國）日益嚴苛的木材合法性要求，作為加工者的中國企業只能進口經認證的木材，對于合法性難以判斷的部分，只能放棄進口；第三，森林資源保護意識的增強，限制原木及初加工產品出口客觀上減少了木材供應。這些因素綜合作用結果就是作為中國的第三大木材進口來源地，中國從非洲直接獲得的原材料量將逐漸減少且日益困難。

從有利的方面來看，日益增加的木材需求使非洲國家對本國森工產業重視程度日益提高，改善投資環境、鼓勵外資投資本國林產加工業，土地等產權的明確和相關的立法保障是非洲各國林業政策的發展趨勢，也是中國資者投資林業的一個重大機遇。目前非洲對于森林可持續經營的經驗不足，而國內受益于集體林權制度改革及林產品認證體系的推廣，對森林可持續經營已具備一定的經驗，若能將這些管理技術與經驗輸出應用于非洲森林，可加速非洲森林認證進程。

4 應對中非貿易環境變化的政策建議

4．1 落實進口多元化政策，增加非洲木材進口比例

我國的木材進口高度集中于少數幾個國家，過度的集中造成我國議價能力低下，易受個別國家政策波動，無法從根本上保障木材的供應。非洲擁有全世界17%的森林，但是中國進口非洲的木材比例只有約10%，且呈現不斷減少的趨勢。要規避木材資源受少數國家控制的風險，必須切實落實進口來源地多元化政策，從豐富進口渠道角度看，非洲是中國木材進口的理想來源地。國家應從戰略高度重視非洲，加強與非洲國家的林業戰略對話、簽署互惠貿易協議等，從宏觀層面上營造良好的中非木材貿易環境，保障非洲豐富的森林資源向中國輸送的管道暢通。

4．2 改變單向貿易模式，鼓勵對非林業投資

為了發展本國的木材深加工行業，非洲多國一直采取不斷提高原木出口關稅直至禁止原木出口方式，同時積極倡導木材在本國深加工，例如加蓬的林木加工產品免出口關稅、林木生產設備減免進口關稅政策。對于此種變化趨勢，中國的森工企業簡單地從非洲進口原木至國內進行加工的單向貿易模式將遇到越來越多的障礙，但若中國有條件的森工企業能夠選擇政策條件好的非洲國家進行投資，無疑也是一次發展良機。中國的優勢在于具有一定技術力量與資金，非洲的優勢在豐富的森林資源與低廉的勞動力，企業可將自身經多年發展所積累的技術、資金與非洲國家的森林資源結合起來，形成優勢互補，在其境內進行木材深加工，通過深層次的林業合作，改變過去只從資源所有國索取的形象，從單一的木材貿易合作，向資源開發、森林可持續經營等方面合作轉變。這樣既可規避日益嚴苛的政策禁令，又能發揮比較優勢，既能保障國內木材供給的同時還能開發新的市場，創造多贏局面。

4．3 加大政策與金融扶持，發掘投資潛力

政府對有意向對外投資的森工企業應在政策上有所傾斜，具體來說：一是在投資項目審批、信息服務、稅收、人員往來等方面給予支持，鼓勵并培育有國際市場駕馭能力的企業；二是向符合條件的森工企業提供政策性貸款額度授權，提高其在國外投資的信譽度；三是派遣林業官員常駐中國駐非使領館，專門負責和協調中國在非洲森林資源開發與合作的有關問題，簡化境外投資手續，充分利用“兩個市場、兩種資源”，促進木材貿易的有序發展。

［1］楊紅強，聶影 ．中國原木進口需求的來源地結構分析 ［J］．國際貿易問題，2008 （6）：51－56．

［2］宋維明，程寶棟 ．關于中國木材貿易資源基礎的思考 ［J］．綠色中國，2004 （10）：39－42．

［3］UNECE．Forest Product Markets．Annual Market Review 2009－2010 ［R］．New York，Geneva：United Nations Economic Commission For Europe，2010：21－72．

［4］ITTO．Status of Tropical Forest Management 2005 ［R］ ．Yokohama，Japan：International Tropical Timber Organization，2006：302．

［5］曲曉麗 ．中非林業合作有待深化 ［N］．國際商報，2013－01－28 （C02）．

［6］郭安菲 ．非洲木材加工投資亟待本土化 中國木業企業機遇重重 ［N］．中華建筑報，2013－05－14（019）．

［7］MBAKU J M，INITIATIVE A G．Building Opportunities：Addressing Africa’s Lack of Infrastructure ［J］ ．FORESIGHT AFRICA，2013 （1）：22．

［8］牟發章 ．南非欲提高木材出口關稅 ［J］．造紙信息，2011（3）：54－55．

［9］湘情 ．2010年加蓬將禁止原木出口 ［J］．中國人造板，2010（3）：40－41．

［10］王碩 ．喀麥隆將于2012年12月開始發放木材合法證書［J］．中國人造板，2012（1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