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愛蘭
如果說作文有什么永恒的主題,那么“樹”應該算其中一個。魯迅筆下有“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茅盾筆下有“白楊樹”,賈平凹筆下有“我的小桃樹”……著名作家很少有人從不涉及樹、從不關心樹。獲諾貝爾文學獎的赫爾曼?黑塞在《樹木》這篇散文中說——
再沒有比一棵美的、粗大的樹更神圣、更堪稱楷模的了。
可是,對于學生來說,樹除了奉獻——奉獻出果實、陰涼、建筑材料、鉛筆木筷之外,還有什么可寫、可贊的嗎?
我說:“樹是有靈性的,它沙沙作響,說不定是在交談,只不過我們還不能破譯樹在說什么而已。”
有的學生說:“如果有什么秘密,不能跟人說,就可以對著樹洞,說給樹聽。如果怕別人知道,還可以用一把草,或者一團泥巴,把樹洞封上。”
我手頭有一幅圖片很有意思,是國內某個藝術學院的學生作品。他們突發奇想,把很多畫筆綁在垂下來的柳條上,地上鋪上畫板,清風一吹動,畫筆就像被很多柔軟的小手控制,在畫板上自動地畫畫,畫出來的很像現代畫家的隨意涂鴉,但也饒有趣味,不能說那些線條全無意義。
有的學生馬上很感興趣,說:“等春天來了,我也要試試,讓柳樹給我畫一幅畫。”
我手頭還有一幅圖片,是國外的一個設計:一個壇子,裝有樹種。把壇子半埋在土里,上半部分是不朽的瓷器,銘刻著文字;下半部分是軟木,慢慢分解于土中。一年之后,從瓷壇口,會慢慢長出一棵樹……
有的學生看懂了,說:“這個是骨灰壇,用于樹葬的。”
還有個學生說:“哎,三毛要是選擇這種方式,那她的愿望就實現了。來生真的變成一棵樹了:一半在塵土里安詳,一半在風景里飛揚。”
說到這個程度,我覺得學生對樹,已經理解得很深刻了。
下面是其中一個學生的作文《聽樹》:
有人說,人是一棵走動的樹。在我看來,樹是有思維,也有感覺的。
對同學、老師、爸爸、媽媽都不會說出的話,可以說給樹洞聽,如果,你怕樹把這件事告訴別人。那我要告訴你:你放心吧,樹是人最忠誠的朋友,她一定會保守好秘密的。
有時候,你還可以讓樹幫你解答一個個你解答不出來的問題。把耳朵靠在樹洞邊上聽聽樹說的話,聽聽她講講自己的經歷,或她看見的好玩的事。
比如,我想聽聽關于樹的這些事。我會問她:“你是從哪兒來的?”起初,我只聽見沙沙的聲響。我想:“聽樹說話這件事是假的吧?”但我一下想出了原因,因為樹在樹界說的是樹語,她聽得懂我說的話,可我聽不懂她說的話。后來,我聽說樹有靈性,樹的精靈住在里面,只有不摘花、不砍樹、愛好種花種樹的人才有可能聽懂她的話。
我聽懂了她說的話,她說:“我本來是漢江邊的一顆樹籽,我在那兒呆了好幾年,我以為我這一生都會呆在那里了,可沒想到,一天,一只小鳥帶我離開了那里,飛到了這里。”
我特別開心,因為我聽懂了樹的話語,從此,我們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來生我想化作一棵樹,永遠陪著我的朋友,讓我們的葉子在風中傳遞暗號,沙沙作響。
(責任編輯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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