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活著的天才都是常人

前些日子，在北大，有一個關于民國的珍貴圖片展。相信，凡是去看了的人，對這些年的民國神話，可以多一個省思的角度。那些荒敗、麻木的“眼見為實”，可以讓人回到魯迅筆下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世界。但我的意思，也絕非要把民國的氣度和那一代的英華，視而不見。

我腦子里常有的一個意象是：那些精美絕倫的昂貴瓷器，裹在稻草或者破麻布之中搬運的情形。這就是任何時代可以給我的印象。歷史之母，永遠分娩的都是最好與最壞的聯體雙胞胎。

來到當下歷史，來到我們自己的時代。

或者到一百年之后，站在我們的骨灰滋養長大的一棵樹的前面，去看我們所在的20世紀和21世紀。或者我們想一下，如果，天，頃刻之間塌下來，時代的重量，究竟落在什么樣的人身上？

116年前，時代和民族的重量的下墜，誕生了北京大學。北京大學，從此，也肩在每個時代的高個子身上。

4月，剛做了《中國互聯網20年》的封面故事，5月，做一個《人文北大六君子》的封面故事，都是行動中的活的歷史和人物。也是有意為之。科技求真，人文求善，藝術求美。歷史，固然不只是真善美，但，值得發揚的歷史，是朝向真善美的歷史。

在唐宋之美、民國之美的發揚之外，我們的當代之美，是否也值得發揚？

威爾·杜蘭特說：“人們更喜歡看到的是：那些活著的天才都是常人，而那些死去的天才都是傳奇。”

但我們，也常常看到身邊的傳奇。

在尸位素餐的旁邊，就有在其位謀其職的傳奇；在追求小我幸福旁邊，就有追求偉大的傳奇；在虛偽無恥的政治手腕旁邊，就有真實耿介的傳奇；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旁邊，就有謙卑真摯的傳奇；在平庸旁邊，就有卓越的傳奇；在好逸惡勞旁邊，就有兢兢業業的傳奇；在陰謀茍且旁邊，就有光明正大的傳奇；在我行我素旁邊，就有委曲求全的傳奇；在巧取豪奪旁邊，就有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傳奇；在常人身邊，就有天才的傳奇。

轉瞬之間，錢理群、溫儒敏這樣的中流砥柱，也到了“從心所欲不逾矩”之年；汪丁丁、陳平原、曹文軒這樣的青年才俊也過了甲子之年；吳曉東這樣的少年英俊也直奔天命之年，人文歷史的豐厚，未來文化史的原始資料，正在這些人的年華變遷里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