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我們來仰止了

鄢福初

客行長沙道，山川轉綢繆。

西探指岳麓，凌晨渡湘流。

俞崗復涉險，吊古還尋幽。

林壑有余采，昔賢此藏修。

我來實仰止，匪獨事盤游。

衡云開曉星，洞野浮春州。

懷我二三友，伐木增離憂。

何當此來聚，道義日相求。

——王守仁《登岳麓》

《樂記·樂象》里說：升高能賦，可以為大夫。我們很容易在每一個詩人的集子里，發現《登××》《××臨眺》之類題目的反復出現。如同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所有登山覽詩的背后，所表現的正是一種不斷精進、奮力向上伸張的精神欲求，是詩人遠大抱負、精進生命的一種象征。

1560年，明正德元年，因反對宦官劉瑾，時任兵部主事的王守仁被貶任貴州龍場驛丞，赴貶所途經長沙時，登岳麓尋幽訪古留下了這首不朽的詩作。“俞崗復涉險，吊古還尋幽。林壑有余采，昔賢此藏修”，已經消逝的往昔猶如神靈似地穿透詩人眼前的自然景物，回到詩人心中。“我來實仰止，匪獨事盤游”，詩人朝圣般虔誠的心靈與往昔的世界接通，與過去的先賢晤談。如今，輪到我們來“盤游”，輪到我們來“仰止”了。我們誦讀這些美麗虔誠的詩句，在享受一份浸肌浹骨的個人心靈深處的感動同時，也在自己心靈里鑿開了一個情感的小窗，那昔日的光明，如一陣醇香、一泓宜人的陽光，從那里彌漫進來了，滋潤我們心田，安撫我們靈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