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幽夢太匆匆：古代詩歌中的夢境探析

湯繼宗

摘 要：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多詩人經常用夢境來表露自己的真實心緒，給我們營造別樣的意境。

關鍵詞：古代詩歌；探究；夢境；內涵

一個人維持著一種情緒久了，而無處發泄，很多時候就通過夢境流露出來，這就是俗話所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常人如此，詩人亦然。只是詩人和我們不同的是，他們利用自己獨特的筆觸，吟誦出優美的夢境，給我們營造出一種別樣的境界，表達著別樣的情懷。那么，下面筆者就古代的詩歌來探究一下古人的夢境內涵，解讀一下詩人們的情懷。

一、羈旅者的思鄉懷人夢

作客他鄉的游子常會在詩歌中借夢境來抒發對故鄉的思念。如唐代詩人溫庭筠的《商山早行》中“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詩人在早行的路上顛簸，痛苦不堪，此時忽然記起夢醒時分做的美夢：只見長安杜陵（詩人把它當成第二故鄉）的一個池塘里，許多野鴨和大雁正在池塘的曲折處自由快樂地游來游去。如此溫馨的夢境恰恰反襯了詩人內心的無限思鄉之情。再如宋代詩人范仲淹的《蘇幕遮》中“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離別的愁苦令詩人難以入眠，故詩人故意蕩開一筆，用美好的夢境來結束“黯鄉魂”，可越是如此，越表現出一個羈旅他鄉的游子對故鄉的愁緒。再如清代詞人納蘭性德的《長相思》中“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也同樣表現出深沉的思歸情緒。

二、有情人的思親懷遠夢

愛人之間常會因為分別良久以致相思，所以常常在夢中有著短暫的相會。如宋代詞人晏幾道的《鷓鴣天》中“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就寫了這種夢境。詞人是晏殊的第七子，但并不被父親看重。詩人滿腹才華無處施展，所以很多時候在與歌伎的交往中而成為知音，因而這種萍水相逢的相知只是暫時的，而相離是經常的。所以詞人在許多詞中常用夢境來表現這種相思之苦。 “幾回魂夢與君同”就用夢中多次與情人相會的美妙情境，來抒發對情人的相思之情。再如南唐中主李璟的《攤破浣溪沙》中“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就寫出了一個女子由于思夫，在一個細雨斜織的夜晚，夢到了自己在雞塞戍邊的丈夫，正當二人情意綿綿之時，冷雨無情地敲打著閨房的窗戶，也敲醒了女子的美夢，可以想見此時這位女子的心是多么痛苦！活著的人相離畢竟只是暫時的，相會還有時日，這種短暫的相思常人還能忍受；而陰陽相隔，這種相思就令人無法忍受了，這種夢境最著名的要算宋代大文豪蘇軾寫的一篇悼亡詞《江城子》，其中“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詩人就用夢境追述了亡妻臨窗梳妝的情景，此情此景，情何以堪！那種痛徹心扉的相思實在讓人不忍卒讀。

三、英雄的建功立業夢

英雄們的夢境和一般人又有很大的區別，他往往帶著慷慨激昂、雄壯激烈的調子，表現最多的是殺敵報國，建功立業。如南宋詞人辛棄疾的《破陣子》中“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詩人年紀雖老，但英雄的熱血依然沸騰，以至于醉里仍不忘殺敵的戰劍是否鋒利，夢回營房依然為聽到那沖鋒的號角而激情澎湃！詩人的一腔報國之志感天動地，可就感動不了南宋的統治者！再如南宋抗金英雄岳飛的《小重山》中“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詞人更是用夢中馳騁沙場的報國之夢透露出詩人一番“壯志未酬”的憂憤！再如南宋詩人陸游的《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中“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遠離戰場的詩人夜晚聽著寒風苦雨，心已經又飛到了戰場上，你看那夢中高跨鐵馬在冰河上奮勇殺敵的，不就是“壯心不老”的詩人嗎？詩人的一腔報國之志僅從夢境可見一斑。

四、亡國者的家國夢

亡了國的君主們往往會借助富貴繁華自由的夢境襯托自己的孤寂凄冷，抒發亡國之痛。我們可見的最多的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詞作，如他的《浪淘沙》中“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詞人借夢中歡樂自由的場景，來烘托國破家亡的慘痛，以及軟禁在深院的極度凄冷之感。再如他的另一篇《望江南》中“多少恨，昨夜夢魂中”，詞人用故國上苑的花月春風、車水馬龍的繁華夢境，來表達此時被軟禁的悲涼寂寞和亡國之痛?！熬缚抵y”時“徽欽二宗”被掠到北國，徽宗趙佶在他被俘之后寫了一首《眼兒媚》，詞中也描述了夢境，如“花城人去今蕭索，春夢繞胡沙”，從中可見宋徽宗在北國的囚禁生活中的痛苦心境，詩人用自己的夢境向世人展開了兩處對比：過去花城繁華，現在蕭索；過去自己身居玉殿，今天深陷胡沙。此情此景，宋徽宗的家國之痛全在這片刻的美夢之中得以體現。

五、向往美好生活的夢

詩人在遇到困境會在夢中表達自己對美好生活的追求。不諳世事的少男少女們也會做著同樣美好的夢。如唐代大詩人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中“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詩人就用了大量的筆墨寫了自己夢游天姥山的情景。詩人在仕途失敗后，輾轉到浙東游歷山水，詩人還未游歷就先是飛渡到了仙山，帶著我們領略了美妙的仙境，結合詩人的經歷可見，正是仕途的不順，才有了這美妙的夢境，此夢反映的正是詩人對黑暗現實的鞭撻，對自由美好生活的向往。再如南宋詞人李清照的《漁家傲》中“天接云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也是記述了這種夢境，詞人在飽受國難家愁之后，身心俱碎，詞人是一介女流，雖滿腹才華，卻不能為國出力，詞人于是“夢魂歸帝所”，向天帝陳述了自己的愁苦，借著雄渾激昂的夢境向我們后人抒發了內心對美好幸福生活的無限向往，以及深沉的家國之痛。再如晏殊的《破陣子》中“疑怪昨宵春夢好，原是今朝斗草贏”，詩人用清新簡明的語言向我們展示了古時少女們的游戲——斗草，而且這種游戲的內容詩人并不詳細記述，而是用筆含蓄，用春夢給我們塑造了快樂的清新可人的少女形象，用春夢的美好來表達少女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詩人說“不堪幽夢太匆匆”，如何解讀詩人的心境，希望筆者做出的這個對夢境的內涵的淺析，能給同行或學生們一個參考，而不是像納蘭性德所說的“若問生涯原是夢，除夢里，沒人知”。相信我們只要走進詩人的夢境，完全可以知曉詩人的心緒。

（江蘇省邳州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