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籌商業模式的法律風險防范

成琳+呂寧斯

內容摘要：眾籌模式尚處于初級階段，現僅能回報以實物或服務，平臺運營經驗不足。涉嫌非法集資、知識產權保護力度不夠、金融監管仍處空白等制約了眾籌的發展。全面防范法律風險，有助于眾籌更好地發揮民間融資便利平臺的作用。

關鍵詞：眾籌 商業模式 法律風險防范

眾籌，譯自crowdfunding一詞，即大眾籌資，具體指融資者借助網絡平臺向廣泛的投資者募集創新項目資金，并回報以實物、服務等（國外包括股權）。作為以“小商品、小項目”為對象的民間融資的創新模式，眾籌是金融的互聯網居間服務的典型應用模式之一，可謂互聯網金融的新秀。

眾籌可分為股權制、募捐制、借貸制和獎勵制四大類，不同類型在運營模式、項目屬性、目標客戶、法律風險等具有差異性。美國首創眾籌商業模式，并出臺《促進創業企業融資法案》（下稱“JOBS法案”）為眾籌提供法律保障；采用獎勵制的Kickstater是目前全球最大的眾籌平臺，以Amazon支付平臺支持資金流通，為創意類項目提供網絡融資渠道。我國的眾籌模式處于初級階段，如“點名時間”、“眾籌網”、“大家投”等眾籌平臺，漸成為小微企業融資的新途徑。但受法律等因素制約，我國還沒真正意義上的股權類眾籌網站，投融雙方的融資行為實為平等主體之間簽訂了買賣合同，而眾籌平臺與融資者之間多為有償或無償的居間合同關系。

眾籌的商業模式分析

通過網絡平臺，每個眾籌項目設定籌資目標和天數，若在設定天數內達到目標金額即成功，發起人可獲得資金，支持者可獲得相應回報，網站也將按比例收取傭金；反之，資金全部退還支持者。作為平臺式的商業模式，眾籌通過網絡平臺對接融資方和投資方，減少了交易環節和成本，提高融資的效率，而且融資來源不再局限于銀行、風投等機構，而是廣泛的互聯網用戶。主要有如下三個特點：

（一）回報方式的多元化

眾籌最普遍的回報方式是產品權利、股權、期權、可轉債等。以美國Prodigy Network的摩天大樓融資項目為例，投資人通過購買摩天大樓的權益，可獲得租金和地產增值的機會，并可通過轉讓計劃進行權益買賣，相當于二級市場。國內則有所不同，回報多以實物居多，尚未涉及股份和債券等資本回饋。如典型的眾籌成功案例《大魚·海棠》，它是以電影票、海報、DVD等作為投資標的。而美微傳媒公司在淘寶網銷售原始股的行為被證監會叫停，被定性為“新型非法證券活動”。

（二）投融資雙方目標的多重化

眾籌平臺的牽線功能突出，既能助創業團隊驗證項目受歡迎程度，也能為投資者（甚至專業投資者）找到具有一定投資意義的項目。對融資者而言，商業價值已非唯一標準，也為了實現夢想、獲得技術或管理經驗的幫助等，簡稱為“籌人、籌錢、籌資源”。投資者的目標不一，通過預購個性產品提升生活水平、參與共同創新的過程、以股權方式共享項目收益，甚至無償助人等都成為眾籌的特色。以“很多人咖啡廳”經營模式最為典型，由很多人集資、很多人管理，采用人才分組模式（如財務組、后勤組），出資人在相關領域的特長和管理愿望轉化為對咖啡廳的協同管理。目前，該模式的盈利能力較低，但卻滿足了投資者的精神層面。

（三）融資手段的多樣化

從效率維度而言，眾籌以其自由運作的特點影響著“需求-供給”關系，進而影響著生產資本，即通過讓消費者的消費資金前移，提高了生產和銷售等環節的效率。事實上，這是將生產的決定權交給消費者，讓原本也許無法成型的新產品獲得絕對的生產保障，也滿足了小眾用戶更細致化和更個性化的需求。再以Given眾籌約禮為例分析消費環節，用戶可在Given平臺上選好其他電商平臺的商品為禮物，并通過網絡平臺將心愿單分享給好友，好友可投入數額不等的資金，一旦湊資足夠，Given系統便自動下單。這既節約了眾多送禮者在單人挑選禮物所花的時間和精力成本，也能更恰當地滿足許愿者的心愿。簡言之，投資者也是消費者。

眾籌運行的法律障礙體現

（一）眾籌的合法性未明

眾籌的法律定性不明，缺乏專門法律予以規范，而國內嚴厲打擊“非法集資”，眾籌平臺往往淪落為產品打廣告或新產品試用的平臺，背離了融資初衷。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未經許可、向社會公開宣傳、承諾一定的回報、向不特定對象吸收資金的構成非法集資，眾籌游離于合法邊界。此外，現有法律規制的銜接不佳。除合同法、知識產權的法律，眾籌現多以電信條例、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等互聯網法律為指引，而非針對性強的互聯網金融法。雖然從法理角度分析，眾籌參與的三方主體明顯不存在存貸款、借貸款的關系，但執法部門的意見往往能左右生死，眾籌的未來仍不算明朗。

（二）資金監管有待完善

國內外眾籌在投資者的保護措施上主要體現在資金發放和監督層面的差異。國外項目成功了，資金立即全額發放給融資者，同時，如Crowd check中介服務能為企業提供確認眾籌資格服務，眾籌行業協會提倡平臺自律，進一步降低融資風險。而國內為了保護投資者，資金一般先匯入平臺開立的賬戶，再根據項目進度分次發放，確定投資者都已收到回報，融資者才能獲得全額資金。眾籌平臺的資金管理已涉及資金代管業務，按慣例應納入金融監管范疇，因此，央行已明確眾籌的監管主體為證監會，相關指導意見有望近期出臺。

（三）知識產權保護不力

眾籌平臺上發布的多為創意項目，國內的知識產權保護現狀仍不樂觀，僅靠《著作權法》及其實施條例、《互聯網著作權行政保護辦法》等法律保護過于薄弱。對于項目發起人而言，需要將創意通過外觀圖片、設計思路等內容公布在眾籌平臺上以引起網友的關注，面臨創意被抄襲的風險。而眾籌平臺的防御門檻不高，加之項目從募集成功到產品生產的周期一般較長，此時山寨產品可能早已在市面上銷售，這導致了眾多的創意項目不敢登陸眾籌平臺，影響了眾籌平臺的可持續發展。endprint

眾籌發展路徑的法律探析

（一）為眾籌的合法性正名，適當放開股權制眾籌

明確劃分眾籌和非法集資，并在完善信用體系的前提下進一步放開股權制眾籌，能積極推動新型網絡融資發展。以商業模式和資金流動為角度，我國現有的眾籌僅以非資金的方式予以回報，類似“團購+預購”預消費形式，和非法集資有本質和目的上的差別，其合法性應予以明確。而美國政府適時推出JOBS法案，正式將股權制眾籌合法化，值得我國借鑒：通過立法為眾籌的合法性正名，完善信用體系構建，并加強法律監管，適當放開股權制眾籌，讓眾籌的多元化特性助力民間融資。當然，適當參考金融行業的規定，避免演變成與銀行貸款、投資類似的金融零售產品，才能保證眾籌用戶群的大眾化。

（二）完善金融監管，規范眾籌的資本運作

金融創新和金融監控是統一的。如何保證資金運用的有效性，金融監管機構如何監管資金的流入、流出，對國際性的洗錢活動的監察等監管問題仍待解決。眾籌融資主體多為小微企業，盈利能力仍達不到稅收監管的范圍；眾籌往往聚集著社會的閑散資金，本土信用體系的不完善勢必加大社會風險?，F有非法集資司法解釋主要規范線下活動，線上集資行為仍為監管的空白。而美國以JOBS法案明確平臺禁止從事的業務、信息披露要求、投融雙方的限制、發行者的法律責任等綜合保護投資者的權益，為我國的監管模式提供借鑒。

（三）引入第三方支付平臺，獨立于資金管理

眾籌的籌款、管理費扣除、向融資者發放資金等全程涉及資本運作，應明確資金管理的義務歸屬。改變現有的直接經手資金的方式，引入第三方支付平臺獨立運作資本，可降低眾籌平臺自身的風險，與非法集資相區分。國內的眾籌平臺應效仿Kickstarter網站，借助第三方支付平臺，投資者的資金全部打進第三方支付平臺，再根據項目進程將發放資金指示傳送給第三方支付平臺。

（四）讓律師等配套資源進駐眾籌平臺，助力實時風險防范

從初始兩個月的項目“預熱期”的知識產權保護、隱私權的保護，到項目信息披露、融資風險的提示、資金運行等所涉及的權利義務關系，甚至是項目融資失敗后的后續問題等都會引發法律風險。現有眾籌平臺一般只標明了簡明的法律風險提示，若產生法律糾紛也只能后續化解?！氨娀I網”和北京市版權交易中心合作建立“版權保險箱”的同時，也引入了北京聯合創業投資擔保有限公司投資擔保機制，該做法值得推廣。鑒于國內的眾籌模式仍處于初步階段，眾籌網站的盈利能力弱，融資者更缺乏盈利保證，因此，為了減少法律成本，眾籌平臺應引入律師等專業人才，進行全程的法律風險防范。同時可嘗試建立專門調解互聯網金融糾紛的平臺，以實現互聯網的跨領域糾紛解決，減輕訴訟成本。

（五）擴大目標客戶，提升知識產權保護

眾籌未來的發展之路可聚焦在擴大融資目標客戶方向，從現今的零散個體投資者擴大到企業客戶上，能提升眾籌三方主體的競爭力。正如“點名時刻”CEO張佑所言：個人籌資偏向感性支持，注重與項目發起人的互動與共鳴，而企業偏向理性經濟人角度，注重估量產品的市場前景，兩者正能相互補充。首先，立足于國內小微企業創新不足的現狀，項目發起者的創意產品正可彌補企業的研發能力。其次，對項目發起人而言，企業參與融資，企業的市場經驗及抗風險能力無疑為項目的成功提供了更多的保障。進一步而言，僅向有投資意愿的企業闡明詳細的項目創意，也能更好地保護創意。最后，眾籌平臺在對單一群體促進項目轉讓或合作的過程中，避免了非法集資的法律風險，也獲得更多的利潤，有效改善了現今難以盈利的局面。

（六）實現跨金融領域合作，創新資本交易模式

互聯網金融模式在未來20年將成為主流，傳統的資本交易模式已走在與網絡融合的探索路上。早前，阿里巴巴集團、騰訊和中國平安聯手成立眾安在線財產保險公司，表明保險行業正式踏足互聯網金融領域。接著，長安責任保險攜手眾籌網推出一款名為“愛情保險”的意外險的附加險種，成功“眾籌”1萬份愛的承諾后，成功啟動在線產品預售。對眾籌網而言，擴展了其互聯網金融應用場景。而對長安保險而言，公開預定的方式開辟了保險銷售的全新渠道，獲得更多的關注度的同時保證了投保數據量，從而通過大數法則來分散風險。此外，眾籌與創意緊密相連，因此，打造跨領域的合作，迎接新舊結合的挑戰，讓傳統的交易模式獲得新生力量，能不斷完善眾籌的商業模式。

結論

在國外，眾籌已被正式界定為互聯網金融的新模式，并出臺了針對性的法律規范助力眾籌發展。而眾籌與我國傳統的融資法律體系產生了不適性：合法性未明、缺乏監督機制等，暗藏較大的法律風險。正視眾籌通過互聯網搭建的民間融資的便利平臺的積極性，眾籌發展的良徑亟待探尋。從宏觀層面而言，通過為眾籌的法律地位正名，在完善信用體系的基礎上進一步對股權制眾籌進行法律豁免，以區別非法集資；并對眾籌的三方主體實行適度的金融監管，可規范眾籌的運行機制。從微觀層面而言，平臺應通過引入第三方的支付平臺進行資金獨立管理、律師進駐等配套資源及時化解法律風險；而將融資目標客戶擴大到企業、拓展跨金融領域的互聯網商業模式，為眾籌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多元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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