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新常態增添新動力

朱衛江

達成“新常態”，已不再是單純用傳統的刺激性政策所能解決的，需要下更大的力氣，推進新一輪全面深化改革和全面調整結構，以釋放制度性和結構性潛力

今年上半年，面對錯綜復雜的宏觀形勢，面對經濟下行壓力，浙江堅持“穩中求進、改中求活、轉中求好”的工作要求，著力穩增長、抓改革、促轉型、治環境、惠民生、保穩定，在加快轉型升級中保持了經濟穩走向好的發展態勢。同時，經濟社會發展也呈現出許多新的階段性變化和特征，表明已經進入了極為關鍵的改革轉型窗口期和結構調整陣痛期，需要我們有很強的戰略定力和戰術執行力，有“打持久戰”、“打攻堅戰”的準備和決戰決勝的信心，處驚不變，一以貫之。

保持戰略上的平常心態和淡定，從容適應經濟新常態

中國的戰略目標是“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落到浙江身上，就是中期（5年左右時間）實現“一三五、四翻番”，長期（15年左右時間）建成現代化浙江，最終實現美麗浙江、美好生活。要實現這個戰略目標，需要穩中求進、穩中有為，保持經濟增長的“合理速度”，使經濟運行處于“合理區間”，更為重要的是我們的增長必須是實實在在和沒有水分的增長，是有效益、有質量、可持續的增長。那么，什么是合理速度、合理區間？從全國來看只要達到7%左右增長就可以實現2020年在經濟發展上的目標，浙江也只需要7%左右就可以實現“一三五、四翻番”的目標。從這個角度講，增長速度只要不出現“斷崖式”和“自由落體式”下跌，都不應成為問題，不必大驚小怪，關鍵在于經濟減速與經濟轉型、與提質增效能否達到一種新的平衡、新的常態。

新常態在西方輿論界普遍被用來形容危機之后經濟恢復的緩慢而痛苦的過程。但對浙江而言，新常態并不單純是危機所帶來的，也不是只停留在經濟增長速度的變化上，更不是短期會改變的，而是國際金融危機引發大調整與浙江發展階段大變化疊加產生的歷史性過程，是經濟減速與提質增效尋求平衡產生的階段性變動，需要我們辯證地去看待。從國際金融危機演變看，呈現長期化趨勢，結構性因素沒有消除，大調整遠未結束，美國、歐洲發達國家經濟增長動力有所增強，但居高不下的失業率、財政危機常態化的可能、低通脹問題都帶來挑戰；作為金融危機前四年世界經濟增長主要貢獻者的新興經濟體，出現明顯分化，增速普遍放緩，部分國家國內政治、選舉風險及地緣政治風險加重，經濟下行壓力持續加大，一批存在國際收支風險、經濟相對脆弱的新興經濟體金融市場穩定性令人堪憂。這導致外貿出口高速增長拉動經濟增長的模式成為過去時，而內需的上升量遠補不上外需的下降量，形成了總需求不足的局面。再加上供給創新不足，形成了經濟下行壓力。從國際經驗看，后發追趕型經濟體在進入10000美元以上階段客觀上會經歷一個減速的過程，經濟減速提質成為經濟增長主形態。日本、韓國、瑞士、瑞典、挪威、比利時和芬蘭都在人均GDP10000美元左右的時候達到了經濟增長率的最高點。韓國在上世紀70-80年代經濟增速達到10%，進入工業化中后期特別是1995年以后，經濟增速明顯放慢。這些經濟體增速變化的背后，是投入要素和增長動力的變化。一般而言，人均GDP10000美元之前，在經濟增長貢獻中，資本形成率呈現上升的趨勢，之后開始下降；勞動力投入也是如此，且勞動力成本進入快速上升通道。日本、新加坡、韓國、臺灣、香港制造業勞動成本，1975年分別是3.05、0.84、0.33、0.40和0.76美元/小時，1990年則達到12.64、3.78、3.82、3.95和3.20美元/小時，上升了4-10倍不等。與此同時，經濟增長中全要素生產率作用明顯增強，勞動生產率持續上升，經濟增長質量不斷提高。因此，世界性大調整和階段性大變化這兩個因素落到浙江當下的經濟運行之中，必然伴隨著經濟增速的換擋和轉型升級的陣痛。

如果單從增速看，可以發現浙江進入新常態其實更早些。改革開放30多年來，浙江的經濟增長速度，除個別年份因其他因素影響外均是保持兩位數高增長，2009年結束連續19年的兩位數增長，為8.9%，2010年雖然反彈再次達到11.9%，但2011年、2012年、2013年、今年上半年增速均低于10%，可以說已經完成了由高速向中高速的換擋。實際上，7%-9%的經濟增速仍然是很快的，是可以順利完成“一三五、四翻番”、實現現代化的速度，是比較理想的速度上“新常態”。浙江經濟是否達到了可接受的“新常態”，更為關鍵的是在于規模與質量、速度與效益、增長與轉型、生產與生活、生產與生態的關系有沒有達到一種新的平衡。具體就要看各項指標的匹配度，看轉型升級的進展度，看人民群眾的滿意度。如果增長速度在7%-9%之間，財政增收、企業增效、收入增長、結構優化、環境潔化、生活美化，這就是我們所期待的“新常態”。

從今年上半年經濟運行情況看，可以說總體上是“達標”的：GDP增長7.2%且穩中有升；財政收入、企業利潤、居民收入分別增長8.2%、11.4%（1-5月）和10%，均高于經濟增長速度；裝備制造業、高新技術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新一代信息技術和物聯網產業、生物產業、技改投入、服務業，分別增長9%、8.3%、7.8%、11.8%、13.9%、11.8%和8.4%，均高于工業增長；投資增速逐月提高，出口增幅較快回升，消費增長總體穩定；單位工業增加值能耗和GDP能耗下降幅度大大高于全年目標；“三張清單一張網”改革取得重要進展，“四大國家戰略舉措”深入實施，“五水共治”、“三改一拆”、“四換三名”任務完成度大大高于計劃安排；民生持續得到改善，就業和社會保障力度加大，保障房建設步伐加快。但是，經濟下行壓力仍然較大，房地產和金融領域等各種風險隱患不少，工業生產增速相對較低，工業持續回升動力不足，行業企業分化嚴重，核心問題是相當部分企業，特別是有活力有潛力有空間的企業經營困難。解決這些問題，達成“新常態”，已不再是單純用傳統的刺激性政策所能解決的，需要下更大的力氣，需要堅持加快轉型升級不動搖，推進新一輪全面深化改革和全面調整結構，以釋放制度性和結構性潛力。

把握平衡點、突破關鍵點、防住風險點、培育新的增長點，增添增長新動力

浙江要加快推進現代化建設，實現建設美麗浙江、創造美好生活的戰略目標，就需要經濟增長實現質的飛躍，需要探索工業化、信息化、城市化、生態化相融合和經濟性、社會性、人文性相統一的發展新路，需要一件一件去達成。這使得通過戰略落實和戰役戰術，加快推進由低成本競爭戰略向差異化創新戰略的轉變、推進由出口導向戰略向全球化布局和配置戰略的轉變、推進由增長優先戰略向生態優先戰略的轉變、推進由工業化戰略向新型工業化戰略的轉變、推進強縣戰略向強市戰略的轉變，從根本上完成經濟增長動力的轉換與接續變得至關重要。

要把握平衡點。習近平總書記最近明確提出了“三個準確把握”的要求，即準確把握改革發展穩定的平衡點，準確把握近期目標和長期發展的平衡點，準確把握經濟社會發展和改善人民生活的結合點。說到底就是要求抓統籌兼顧，十個指頭彈鋼琴。要統籌當前和長遠，把握好改革發展穩定的平衡點，在穩定即期增長的同時，著力深化“三張清單一張網”建設、推進土地、財政金融、信用、科技、能源和水氣資源配置改革、抓好國家和省級改革試點，加快體制機制創新，著力推進“法治浙江”和“平安浙江”建設，最大限度增加和諧因素，增強社會創造活力，確保社會安定有序。要把握經濟與社會發展以及改善民生的平衡點，加快出臺促進居民持續普遍增收的政策意見，完善工資集體協商等制度，促進城鄉居民增收，加快出臺城鄉居民基本醫療保險、城鄉居民大病保險、規范企業年金發展等政策，加強就業社保工作，加大為民辦實事落實力度，提升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水平，使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百姓。把握重點工作與面上工作的平衡點，大力推進“五水共治”、“三改一拆”、“四換三名”、“浙商回歸”等重點工作，以重點工作的有效推進，帶動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要把握穩定增長速度與加快轉型升級的平衡點，針對可能出現的短期大幅波動，必須采取相應的短期能見效的、精準促進需求的政策措施，防止增長速度滑出合理區間，同時要更好地發揮“騰籠換鳥”、“機器換人”、“空間換地”、“電商換市”和制度創新的作用，著力于換機制、調結構，防止回到結構失衡的粗放老路上去。

要突破關鍵點。從目前經濟走勢分析，要鞏固經濟向好態勢，臺面上看是有效投資擴大、出口穩定和工業回升問題，但背后的實質是企業和民間活力問題，是企業家信心問題。企業是微觀基礎，是工業生產的主體，是投資、出口的主體。發揮好企業主體作用和浙商主體作用，投資、工業甚至出口都不會成為問題。應當說，目前浙江企業活力仍然是強的，具體有4個例證，一是上半年企業數已超過116萬家，增長超過20%；二是上半年企業兩極分化嚴重，但涌現出一批競爭力強、盈利能力強的大企業，支撐了企業整體利潤的增長；三是上半年浙商投資累計省外到位資金達1129億元，實現時間過半、任務過半；四是民間投資占全部投資仍超過60%。問題是企業家信心還不夠足，投資積極性還不夠高，“三名”企業還不夠多。這里面影響因素很多，有宏觀的、有市場的、有企業自身的。但需要高度關注的是是不是建立了最好的市場機制、創造了最優的服務環境。現在，還有不少浙商和企業反映，項目審批周期長、程序多，部門服務不盡責、態度差，稅費多、門檻高的情況依然存在，這是要加快解決的關鍵問題。要加快推進現代市場體系建設，營造公平競爭環境，使得公平使用資源要素切實得以實現；加快國有企業改革，特別是壟斷行業改革和混合所有制改革，使得更多企業能得到更大的發展機會和空間；加快政府自身改革，切實轉變工作作風，落實服務責任，使得行政成本與市場交易費用能夠明顯下降；加快實施“三名”工程，使得以大企業為主體的產業組織結構盡早能夠形成；加快優化服務環境，使得浙江能真正成為天下浙商的“大本營”和“高端集聚地”。

要防住風險點。對于當前經濟運行中的問題和風險，既要保持淡定、辯證看待，同時也要在戰術上高度重視，未雨綢繆、及時應對，盡可能減少其負面影響。當前，我們在經濟領域面臨著許多新的風險和挑戰，不穩定性、不確定性因素明顯增加，比較突出的是房地產市場和金融風險隱患。其實，這兩個風險背后，真正的風險都是預期的重大變化。目前的房地產市場變化是一種正常的調整，是民心所向，也沒有達到嚴重影響經濟的局面，也遠沒到位。但市場預期的重大變化，可能會使得市場調整幅度超過可以承受的幅度。金融風險也存在類似問題。信用體系受沖擊，市場預期變了，銀行與企業之間出現了互不信任的狀況，使一些原本經營良好的企業受到了抽貸壓貸的負面影響。這樣一來，房地產和金融的脆弱性更明顯地顯現出來。這值得引起高度關注，需要通過市場的手段、創新的方式加以引導和化解。另外，下一階段，還有財政收支平衡問題也需要高度關注。目前，財政收入增長速度比較合理，但增收壓力逐漸加大。浙江財政中稅收占比高達92.6%，而且稅收增長中服務業、技術密集型產業成為“新秀”，特別是“納稅百強”中信息技術服務業企業戶均納稅超過了房地產和金融企業。但房地產業仍然舉足輕重，傳統產業轉型難的影響正在顯現。“增”能否抵過“減”，或者說如何進一步做好“增”的文章、造就更好“新秀”，成為化解財政收支平衡壓力的關鍵。

要培育新的增長點。浙江是陸域面積小省，省內市場空間有限，更需要從供給側創新入手。新一輪科技產業革命和消費市場升級為我們突破在全球價值鏈中的低端技術鎖定、低端市場鎖定、低端價值鎖定，帶來了新的歷史性機遇。特別是我國的工業化和城市化在巨大的人口基數和面積、地區城鄉很不平衡的基礎上推進，市場和結構升級空間很大。在基本需求迅速擴面的同時，環保、安全食品、健康服務、教育服務、休閑服務等品質需求快速增長，移動互聯網、互聯網金融等創新需求不斷涌現。從日常生活中的中價高質產品少、看病上學難、休閑養老找不到地等問題，可以清楚地看到現實中的巨大真實需求，表明現在的產能過剩在很大程度上存在結構性的矛盾，一些傳統產業升級和新興產業發展面臨著難得的機會。要加快產業轉型升級，著力抓好信息、環保、健康、旅游、時尚、金融和高端裝備制造業的發展，培育形成新的主導產業。要大力發展網絡經濟，支持智慧農業、智慧制造，發展移動電子商務、智能物流系統、云計算、大數據及物聯網，在催生新業態同時，為傳統優勢產業轉型開辟新路徑。要提升發展城市經濟，實施中心城市和都市區發展戰略，最大限度利用規模經濟和分工好處，節約城市基礎設施建設成本和土地等資源要素，用好人口結構變動新機遇和城市化紅利，從“狼群經濟”走向“虎狼經濟”。要全力發展生態經濟，優化“詩畫江南”人居環境，加快建立和推廣現代生態循環農業模式，推進工業園區生態化改造，全面提高再生資源綜合利用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