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歷史記錄——現實主義繪畫在德國的發展

李+勇

在研究德國繪畫對世界美術史的貢獻上我們通常聚焦以丟勒為代表文藝復興時期，藍色騎士組織和橋社為代表的表現主義時期，以及后來的新表現主義。而注重對德國現實忠實描繪的寫實主義則往往被輕視和忽略了。但其在歐洲現實主義繪畫潮流中有著獨特的風格和表現內容，是有不可替代的研究學習價值。現實主義又稱之為“寫實主義”，以現實的、具體的、變化中的人的精神世界及生活遭遇為描寫對象，從人與周圍環境的關系中探討人生底蘊，進行真實的審美反映。特點是表現細節的真實性，形象所具有的典型性，描寫方式的客觀性。

早于18世紀后半期，受到啟蒙主義的激發德國畫壇的寫實表現主義就已經萌芽了。德國繪畫這個有著民族鮮明的特征，在文藝復興的大師丟勒的作品中就已經表露無遺了，執著于理性，對秩序感的追求，有著嚴謹的思辨精神，對細節的專注和對事物內在邏輯關系的揭示。在民族的信仰中，更具有泛神論的傾向，這給德意志民族的性格加上了某種神秘與象征的意味。泛神論關系到一種自然崇拜，人們崇拜任何一種自然元素中不可思議的本質，在每一棵樹木中都有神靈在呼吸，整個世界都充滿了神靈。與歐洲南方那種明朗的、被藝術美化了的希臘神話里的神的形象相比，德意志民族的神靈充滿了神秘感。而這些民族特性的烙印也深深地印在德國現實主義繪畫之中。當浪漫主義漸漸成熟的時候，對自然和對日常生活的關心又重新與這種表現風格結合在一起，但是，這種風格作為近代寫實主義的出現，是來自于法國的庫爾貝和米勒的自然主義啟迪，特別是庫爾貝的現實主義給予德國藝術最積極的影響。所以，也可以說正如在新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所看到的，在近代寫實主義繪畫上，尤其在初期，在德國更像地方性的城市流派這一特點逐漸繁盛起來的。因此，這樣發展起來的德國寫實主義繪畫最早是從17世紀荷蘭風景畫和風俗畫學習而來的。代表畫家有柏林畫家布利爾，安亨巴哈。慕尼黑的莫萊西，里爾。其中安亨巴哈最初是描繪浪漫主義式的深林風景，后來轉向描繪海景。而莫萊西到了巴黎之后，受到巴比松畫派的影響也漸漸地脫離了初期的荷蘭式的表現風格。在后來的畫家中，有里爾的弟子拜修。法蘭克福的布尼茲則傾注全力于取材日常生活為主題。肖像畫方面，慕尼黑的凡?倫巴哈極為杰出，他是19世紀德國最著名的肖像畫家，在畫壇和社會上擁有很多的擁躉者，他描繪了俾斯麥和眾多王公貴族的肖像。這些畫家的出現標志寫實主義繪畫在德國日趨成熟。

門采兒是19世紀德國現實主義最偉大的油畫家，素描巨匠，造型嚴謹，筆法生動，很有表現力。他也是版畫家、粉畫和水彩畫大師。他廣泛而深刻地表現了德國社會生活方方面面，對工業生產和工人生活的描繪，為同時代的歐洲畫壇所罕見。門采爾出生于德國東部小城布萊斯勞的一個印刷作坊家庭，父親為了培養兒子繪畫才能，將印刷作坊搬到當時普魯士的首都柏林，他在作坊里從事石版畫創作。為了深造，他18歲入柏林美術學校學習，之后因家庭貧寒靠自學登上畫壇。門采爾的創作起于石版畫，曾為歌德的詩文作插圖，因此加入柏林青年藝術家協會，后來用10年時間創作了六百幅《腓特烈大帝傳》插圖，從而獲得歷史畫家稱號，飲譽歐洲畫壇。門采爾的油畫創作，從現實生活中選取題材，運用一種直接的方式作畫，他不畫素描稿甚至不畫基本輪廓。他油畫的特點是下筆沉著、質感強、色彩細膩，成為敏感的風俗畫家。19世紀50年代后，門采爾廣游博覽歐洲藝術勝地，尤其與法國現實主義大師庫爾貝的會見，使他的藝術更加直接面向當代現實，1875年創作了現實主義名作《軋鋼廠》，這是世界美術史上最早描繪工人勞動場面的優秀作品。普法戰爭以后，德國依靠法國20億的戰爭賠款進行建設，發展了重工業生產，這幅畫就是描繪工廠生產的現實。為畫這幅畫，他畫了幾百幅速寫，還親自深入工廠體驗工人軋鋼生活，他自己說：“我一直處在危險之中畫這些習作，仿佛隨時都會被軋鋼機器吞進去似的。”

門采兒創作了一批有著宏大場面的普魯士歷史畫，因此與宮廷交結甚密，也博得很大的聲譽。這些作品精致的寫實筆法，與稍稍略帶艱澀沉重的色調，對數量眾多人物的生動描繪，展現出現實主義繪畫的無比力量。特別是伸展自由的色彩，光和陰影的表現，對其后的印象派有著直接的影響。

而較門采兒遲些的賴伯勒和杜伯內的創作則是具有市民氣息的風俗畫。賴伯勒生于科隆，20歲前往慕尼黑學畫，一開始也是從學習魯本斯和凡戴克開始，當時慕尼黑畫派的畫家有很明顯的荷蘭寫實繪畫之風，但是在1869年不足半年的時間里，賴伯勒因為到巴黎接觸了庫爾貝和馬內的藝術，就很快改變了之前荷蘭式的表現手法，運用了新的繪畫語言進行創作。自1873年之后，他定居于巴因的鄉下，過著農村的生活，創作一系列像《村里的政治家》反映農村生活的作品。這些作品色彩鮮明，筆觸細膩，塑造精密，飽含樸素動人之情，對平民充滿敬愛之心。應該可以說他就是德國近代寫實主義繪畫的完成者。

與賴伯勒相對，誕生于海德堡的杜伯內雖同屬一個派別，但更大的層面來說他是位更具天才性的畫家。他學習繪畫于卡斯埃，慕尼黑，法蘭克福，其后又赴意大利學習，但是對他影響最大的還是賴伯勒和庫爾貝，賴伯勒一生以人物為創作對象，而杜伯內則著重描繪風景，晚年轉向印象派風格。

德國現實主義繪畫的最后一員應該是漢斯﹒托馬，他是具有鮮明德意志民族特性的寫實主義畫家，從1866起，他主要活動于杜塞道夫，巴黎，慕尼黑，特別是在巴黎受到庫爾貝與巴比松畫派的影響，而且在慕尼黑認識了賴伯勒，貝克林和杜伯內，其后也赴意大利學習，1876年回到法蘭克福，1899年起定居卡斯埃，而且當了美術學院教授和美術館館長。漢斯﹒托馬的創作題材是以農村風景為主題的風俗畫，風景畫，以及親朋好友的肖像畫和靜物畫。他的繪畫深受自然主義和寫實主義影響，充滿深沉的摯愛情感，然而他的繪畫并不止于細膩的寫實描摹，他美麗的色彩是對生命的歌頌，在動人的畫面上仍流動著像貝克林，馬略斯一樣德國人特有的幻想和理想主義的回聲，與意大利等國的素描風格不同，德國繪畫基本不喜歡孤立的、純粹的線條，而是青睞繁復纏繞著的、團束的、運動著的線條。在潛意識中，德國畫家始終對希臘羅馬的藝術樣式保持距離，他們強調發掘德意志古老的民間傳統，力圖使精神與自然保持一致。這也就是德國現實主義和法國現實主義不同之處吧，也是其價值所在。

作者簡介：李勇，畢業于南京藝術學院設計學院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油畫研生班，現為連云港師范專科學校人文美術學院江蘇師范大學連云港校區副教授。潘天壽繪畫的構圖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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