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
2012年11月2日,著名的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技術評論》網絡版上刊登了一篇標題為《200年里最重要的教育技術》的文章,對美國國內由數字技術引發的數字教育及其對相關產業的影響做了詳細的分析。文中根據調研所提供的一份圖表頗為引人注目。這是一張反映2002年至2010年九年間至少注冊一門網絡課程的美國大學生數量占在校總人數比例變化數據的圖表。從圖中可以看出,到2010年美國高校通過注冊網絡課程進行學習的大學生已經超過30%。而隨著慕課(Mooc)等新型數字化網絡公開課程的普及,人們有理由相信,這個百分比到今天已經肯定遠遠超過2010年的數字。因此人們至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判斷,即在美國,高等教育的數字化進程已經成為教育變革一個不可逆轉的方向。與此同時,美國基礎教育的數字化進程也同樣蓬勃發展。媒體曾經報道2013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政府出資為小學生配置平板電腦進行數字化教學的新聞。數字教育在美國正大行其道。
圖1 美國大學生注冊在線課程人數百分比(2002年至2010年)
無獨有偶,位于南半球的澳大利亞則由政府發起并于2008年下半年正式啟動實施了一場數字教育革命(DER)。這是一項教育改革計劃,其目標是由澳大利亞政府在七年間撥款24億澳元,通過國家中小學計算機基金向所有公立學校九年級到十二年級的中學生提供筆記本電腦,為所有學校配置高速寬帶以及優質數字工具、數字資源和基礎設施等支持學校課程,提高全澳教師和學生的信息傳播技術水平,促進信息技術在教學中的應用,研發有助于在學習中使用的信息傳播技術項目,幫助家長通過在線學習參與孩子的教育,為學校信息傳播技術配置提供幫助等。很明顯,澳大利亞政府的這一教育改革項目如果能夠順利實施的話,整個澳大利亞公立學校基礎教育階段的數字教育將實現質的飛躍。
圖2 澳大利亞數字教育革命(DER)標識
在我國,教育部于2004年推動了基于計算機外語教學模式的大學英語教學改革,這可以被認為是我國高等教育中針對某課程開展的數字化教育改革的最早嘗試。由四家出版機構(高等教育出版社、清華大學出版社、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和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開發的四個大學英語教學系統經評審通過由教育部向全國高校推廣進行教學試點,從教學技術和網絡課程研發看在我國高校引發了一場大學英語教學數字化的變革。盡管這項改革的成效如何很難一兩句話可以說清,但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就數字教育而言,這次改革可以稱得上是我國高等教育領域一次系統的嘗試和初步演練。
類似的數字教育革命正在全球范圍內發生。這是一場由信息網絡技術引發的革命,其覆蓋面之廣、所產生的影響力之大、對傳統教育以及對跟教育相關產業帶來的沖擊和影響之巨大,以及對教學引發的革命和對人們的學習觀念所造成的變化可以說史無前例。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一種技術的發展給教育帶來如此大的影響,即便造紙術和印刷術的發明也僅是推進了閱讀和教育的普及。而數字技術網絡技術給今天的教育帶來的,則是一種全新的革命性的顛覆。學習者至少可以打破學校教育的藩籬,可以利用數字教育資源,在不受時間空間限制的前提下進行學習。同樣地,教師也可以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進行他們的教學活動。網絡和數字技術使得教育的發生成為一種隨時隨地的可能。
那么,人們到底可以怎樣來界定數字教育呢?數字教育與傳統教育在本質上是否存在差異呢?
對于何為數字教育,目前學術界和教育界并無一個廣為接受的定義。人們甚至對數字教育這個表述也存在不同的看法,因為它跟對兒童進行認知數字的教學內涵會產生一定程度的歧義。然而數字教育的英文表達digital education卻早已廣為教師、學校、家長、學生乃至媒體和公眾接受。因此,隨著時間的推移,漢語數字教育也逐步獲得了認可,并且人們對它的第一理解便是與傳統紙質和課堂教學相異的利用數字化資源所開展的教學活動所反映的大教育。
數字教育的基本內涵包含有兩大方面,首先是數字,也即數字技術、數字資源以及數字環境。其次是教育,即“廣義上的泛指一切有目的地影響人的身心發展的社會實踐活動和狹義上的指專門組織的教育”(如人們熟知的各類學校教育等)。這兩者的結合,特別是數字與狹義上的教育概念結合便是我們現在所指稱的數字教育,也即社會組織或機構(包括政府、教育機構、公司企業等)以數字技術為支撐、以數字資源為教學內容、以數字載體為教學工具所開展的專門組織的教學活動并通過這樣的教學活動實現教育目的的全過程。
圖3 www.coursera.org網站首頁截圖
很明顯,從數字教育的這個定義不難看出,數字是手段、是載體、是形式、是教學資源和內容的呈現方式,而教育則是通過數字方式最終要實現的目標。從教育技術的視角來看數字教育的話,數字技術便是教育技術在當今的最新發展成果。但與傳統的教育技術相比較,數字的內涵要豐富得多,并且是跟數字化的教學內容和資源關聯不可分割的。我們所說的數字技術已經不再是傳統教育技術意義上的那些與教學內容割裂的純技術手段了(比如傳統的錄音技術,跟錄制的教學內容是需要用錄音機和磁帶分別制作后再合并起來用于教學的),而是內容與手段一體化呈現用于學習和教育活動。
但是就目前而言,人們更多的只是看到了技術層面上的數字教育及其可能產生的影響。比如,人們在談論電子書包,聯想到的是要給學生配置的平板電腦以及對學生使用平板電腦學習是否會更多地用于游戲和娛樂問題;人們在考慮網絡教學和數字教學平臺時,又開始為將來老師們的出路擔憂;當某些學習內容可以讓學生通過移動應用學習時,對學生玩手機而影響學習的關注超過了對這種學習方式的學習效果的關注;而在慕課(Mooc)這種全新的學習資源和教學方式開始贏得眾多學生青睞時,數字教育所折射出的無限可能性卻引發了人們對學校教育管理乃至未來學校的形態的種種猜測,等等。人們唯獨沒有去思考的是,數字教育從本質上講是否已經偏離了教育的本義?或者它是否是對傳統教育的反動?
從形態上看,數字教育將改變教師的教學方式和理念。傳統教學中教師的角色是“講臺上的圣人”,現在,他們必須走下神壇,成為站在學生身邊進行指導的“向導”。因為數字教學條件下學生已經不再需要他們的老師進行面對面的傳授,而只需要老師進行點對點的解惑。教師的教學習慣將發生質的變化。同樣,數字教育下的學生的學習習慣也將發生革命性的變化。他們的學習工具將不再是書本而是電腦或任何移動智能設備,他們的學習社區可能在學校和課堂之外還有網絡社區,他們的學習檢測不再是印刷的試卷和答題卡以及平時的練習本而是網絡提交的郵件或者其他格式的文件,他們的學習內容將是一個無窮無盡的龐大數據庫的內容。他們在現實里面對的是自己的老師和同學,在網絡上面對的則可能是在地球另一端的老師和同學。
盡管如此,數字教育的本質跟傳統教育一樣不會改變,那就是,教育的本質目的以文相授的“教”即知識傳授和人類自我復制傳承的“育”不會改變。數字教育的終極目標依然還是教育。
人們已經無法確定迄今為止的數字教育歷史的起點是什么,也無法查考數字教育是否是以某個事件為標志從而發展到今天這個階段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互聯網和數字技術注定會改變人類社會的發展方式,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教育的發展方式。當數字教育革命以不可阻擋之勢降臨到身邊時,人們沒有其他選擇,只能接受、擁抱它并用大禹治水的疏導方略來引導數字教育為人類社會的發展發揮出其應有的作用和力量。
正如美國《教育周刊》記者本杰明·赫羅爾德指出的那樣,“技術正在不斷地重塑教學,也在不斷改變學校教育及管理的模式。”數字教育從誕生之日起便成為了人類教育發展的趨勢。這場革命,不管人們接受或者不接受,它,就在那里,不可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