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井泉香

許賢志

時 間 西漢初年。

地 點 郴州牛脾山（即今蘇仙嶺）上、郴江河畔。

人 物 蘇耽——男，嬰兒—16歲。自幼得異人

傳授醫道，懸壺濟世，后遇仙翁

點化，得道成仙，世稱“蘇仙”。

潘姑——16—30多歲，蘇耽母，農家婦女。

柳兒——15歲，村姑。鐘情蘇耽并大膽

求愛。

雷子——潘姑未婚夫，后因潘姑奇異受

孕產子，在世俗高壓、父母威逼

下拋棄了潘姑。

仙翁甲乙，潘姑父母，白鶴、白鹿、花仙、村民、族老、巫儺、商旅官宦等。

〔極富道家神韻、動聽的音樂起。

〔幕前曲：

有一個典故耳熟能詳，

它就是“橘井泉香”；

有一個少年天下聞名，

他就是蘇耽仙郎。

兩千年來，化作了老百姓的美談，

兩千年來，載入了中醫藥的史藏。

故事發生在林邑郴州，

儼如蘇仙嶺的林濤聲聲激昂；

故事走出了林邑郴州，

隨著郴江河的浪花汩汩流淌；

故事走進了千家萬戶，

橘井泉香，香飄四方。

第一幕 離奇受孕

〔歌聲中光漸啟。

〔初夏的黃昏。

〔遠處蘇仙嶺山巒疊翠，仙云繚繞。

〔字幕：蘇仙嶺原名牛脾山，因郴人蘇耽在此得道成仙改名蘇仙嶺。自古享有“天下第十八福地”、“湘南勝地”美譽，官紳百姓膜拜稱頌、心神向往。

〔馬蹄聲聲，槳聲悠悠。先交錯出現，后交織融匯，聲漸宏大，氣勢逼人，似有萬馬奔騰、千船競發的效果。

〔江邊表演區燈光應聲而啟。

〔騾馬道上，“駕駕”的吆喝聲起，一支馬隊疾馳而過。官員、商販、游人、百姓等尾隨而上，絡繹不絕。

〔暮靄沉沉的碼頭上，船只相繼泊岸，有的上下人員，有的裝卸貨物。漁民收起漁網，抬出滿魚簍的魚蝦就近吆喝販賣。行人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江畔亭臺，一對身著錦緞的少男少女步履輕快地拾級而上，兩人相依相偎，臨江賞景。

〔一艘裝飾豪華的畫舫快速駛來，幾名健壯的水手分列船的兩側，動作整齊劃一地喊著號子，劃著槳。

〔畫舫緩緩劃近，船上一位富態儒雅的書生詩興勃發，搖頭晃腦高聲吟誦，博得眾人齊聲喝彩；隨即一位歌女欠身施禮，撫琴歌唱。曼妙的音樂起，歌聲宛從天籟傳來：

湖湘之南，

五嶺之北，

一座山云蒸霞蔚，

一條河百轉千回。

這就是蘇仙嶺，

山美洞奇神仙醉；

這就是郴江水，

一路述說浪花飛。

千年傳奇耐人尋味，

千年感動濕潤心扉。

〔歌聲中畫舫劃出表演區。燈漸暗，一切淡出視線，歸于沉寂。

〔夕陽西下，倦鳥投林，漸漸地一輪滿月躍上山巒。山腳河道彎曲，綠柳婆娑。薄霧彌漫開來，岸邊的渡口、樓臺，靠岸停泊的舟楫皆籠罩在霧中，約隱約現。

〔伴唱：暮色籠罩著山川田野，

村莊升起了裊裊炊煙。

山頂月亮點燃了燈籠，

灑下一片曖昧纏綿；

山腳青蛙耐不住寂寞，

奏響幾曲浪漫和弦。

相愛的少年躲著他人視線，

來到了牛脾山下郴江河邊。

〔雷子和潘姑一前一后上。

雷 子 （唱）潘姑快點走，

這里很安靜；

潘姑別磨蹭，

這里無人影。

潘 姑 （唱）雷子哥小點聲，

我的心響砰砰；

雷子哥莫著急，

我在后面悄悄行。

〔伴唱：別怕，這是屬于你們的幽會空間，

別怕，這是屬于你們的良辰美景。

但愿你們早日拜堂，

像鴛鴦交頸恩愛終生。

〔雷子拽過潘姑，兩人深情地依偎在一起。驀地，驟然響起一陣少女們銀鈴般的笑聲。一群手端笸籮的姑娘一擁而上，羞得潘姑、雷子撒腿想躲。少女們戲謔地驅趕雷子，拉著潘姑跑向河邊。

〔相關表演區燈驟亮。一陣少女戲水的喧囂聲撲面而來，潘姑和一群天真無邪的農家少女正在河邊浣紗。眾女咋咋呼呼，打鬧嬉戲，無拘無束，單純率真。一會潘姑領頭褪盡羅衫，跳入水中。少女們在水中翩翩起舞，婀娜多姿……

〔歌聲漸起：

蘇仙嶺上風光美，

山腳流淌郴江水。

水把山依偎，

山影水中垂。

風擺岸柳，

一泓清波亂斜暉；

月迷津渡，

幾許佳人樓臺會。

少女戲水笑微微，

以水當鏡秀蛾眉。

驚驚驚，驚得魚兒水底墜；

羞羞羞，羞得夜鶯悄然飛。

眾少女 （唱）魚兒水底墜，

夜鶯悄然飛。

姐妹一起來戲水，

載歌載舞嬌喘微微。

〔水中，少女們甩長發、秀身材、比水性，蠻腰輕扭、嫵媚動人。

〔忽然，一條碩大的金色鯉魚躍水而出，引發一陣騷動。眾少女紛紛上前爭搶追逐，但鯉魚忽隱忽現，忽近忽遠，眾女屢屢撲空。潘姑一旁觀望，不時掩嘴而笑。不料，鯉魚甩開眾人，徑直撲入潘姑懷里，一條紅絲帶纏足而上，滑入潘姑口中。驀地一條紅綢帶從天而降，緊緊包裹住潘姑，迅疾將其提離水面。

眾 女 （俱呆，驚呼）潘姑！

〔雷子聞聲迅速沖上，驚愕地看著這一幕，無助地捂頭頹然蹲下。

〔俄頃燈滅，幾聲嬰兒啼哭響徹夜空——

〔字幕伴畫外解說：一代醫仙蘇耽降生了。蘇耽系漢文帝時郴縣人，在蘇仙嶺得道升天，以醫道聞名，世稱蘇仙，各類傳說志史均有記載。

第二幕 白鹿育嬰

〔早春，乍暖還寒。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夜空。

〔村莊表演區燈亮。

〔音樂起，表現整個村莊籠罩在緊張恐怖的氣氛中。

〔嘆息聲一聲接一聲地從村子最頂頭的潘姑家傳出，聲音由小漸大，乃至充滿整個空間。顯然，男孩的降生，沒給潘家帶來絲毫歡樂，而是帶來無比惶恐。

〔潘姑父母忽而唉聲嘆氣，忽而厲聲逼問譴責女兒。龜縮在屋角的潘姑戰戰兢兢，掩面而泣。她把襁褓里的嬰兒緊緊抱在懷里，唯恐被人奪去。

〔出現在視線內的隔壁幾戶人家的男主人，緊張地把屋外好奇觀望的女人和孩子拉回屋。一張張房門砰砰關上，屋內的油燈也很快逐一吹滅。

〔伴唱：屋內人戚戚，

屋外寒風襲。

一聲嬰兒啼，

報憂不報喜。

無端懷六甲，

無端產下子，

潘家遇上蹊蹺事，

非議不斷傳鄰里。

滿腹冤屈誰人知，

唯有淚千滴。

〔屋外，雷子氣沖沖地跑上。他欲呼喊又掩嘴，欲擂門又止步，情緒激動、表情復雜地隔門呆立。

〔似有心靈感應，潘姑暗自欣喜，她似乎感覺到了雷子的存在，撲到窗邊透過窗欞向外探視。

潘 姑 （唱）一絲希望破繭而出迎風綻放，

心上人終于來到了身旁。

你是最后的燈盞，

我盼你點燃暗夜的時光；

你是救命的稻草，

快把我拉離即將傾倒的危墻。

雷 子 （唱）我感覺到你的心跳，

我感覺到你的渴望，

可是他們說你已經妖孽纏身，

可是他們說你變成了紅顏禍殃。

原諒我的猶豫，

原諒我的彷徨。

我怕被殃及，

我的胸腔不是石臼并不堅強；

我怕降厄運，

我的靈魂不是犁頭并不陽剛。

〔潘姑急切地抱著孩子沖到門外。可迎接她的依然是小伙猜疑和痛楚的目光。她極想向對象傾訴愁腸，可雷子一看見她懷里的孩子，就變得煩躁不安，顯然無法接受事實，因而拒聽解釋。潘姑趨步上前，雷子則相應后退，兩人一進一退，始終保持一定距離，場面十分尷尬。忽然旁邊沖上來一對滿臉緊張的老年夫妻，罵罵咧咧地拖拉雷子，雷子猛一頓腳，傷心沖下。

〔潘姑追上幾步又緩緩退下，揪扯衣衫，憂心如焚。

潘 姑 （唱）最后的一盞燈燒盡了油，

消失了微薄的光閃；

最后的一根草已經折斷，

拴不住沉重的情感。

我的心墜入十八層地獄，

希望的風箏飄落在無邊黑暗。

圣潔的愛蒙上了煙塵，

再也不能粉飾夢幻。

曾經的海誓山盟煙消云散，

曾經的浪漫時光一去不返。

〔昔日共同戲水的一群閨密趕來了，閨密們關切的眼光，讓潘姑感到一絲慰藉。可是，因為某種莫名的恐懼，閨密們看著苦難的同伴，不敢伸手想幫；看著乖巧的孩子，不敢接過親昵。每一次貼近都被一種看不見的外力拉開，一次次錯身而過，她們內心糾結，傷心難受，只能遠遠地觀望。

〔一段少女群舞，表達她們這種為好友牽掛、擔心，同時又感到郁悶、疑惑和某種恐懼的情緒。

〔族老們拄杖而來，氣勢洶洶。他們用頤指氣使、趾高氣揚的舞蹈動作惡狠狠地驅趕眾少女，閨密們依依不舍，驚懼退去。

〔潘姑預感大事不妙，迅速進家，返身掩門，并用身子緊緊頂住門。

族老甲 （唱）村頭村尾煞氣大，

一早烏鴉鬧喳喳。

族老乙 （唱）整天眼皮跳得慌，

原來災星已降下。

眾族老 （唱）兇神降臨啦，

地要陷，天要塌；

噩夢開始啦，

倒人倒灶倒雞鴨。

族老甲 （唱）潘姑不像話，

生下妖孽害大家。

趕快做決斷，

趕快想辦法。

〔族老們狠狠拍門，潘姑頂門拒開。族老們惱羞成怒地向外招手。

〔族老們向外作揖，恭謹地退列兩旁。一群巫儺一擁而上，他們列隊大跳動作夸張、神秘莫測的儺舞，舉行驅鬼儀式。儺神裝扮者手拿桃木劍，一邊畫符一邊念念有詞，最后怫然色變，劍指潘家。

〔靜場。

族老甲 （唱）巫神已明示，

快把鬼胎拿！

族老乙 （唱）浸死他！

族老丙 （唱）掐死他！

族老丁 （唱）殺死他！

眾族老 （唱）摔死他！

〔眾人破門而入，潘姑抱緊嬰兒，苦苦哀求。雷子欲搶嬰兒，潘姑轉身護住。

雷 子 （唱）那是一個孽障，

摔死它重獲安康；

那是一個魔王，

驅除它可保吉祥。

何必舍不得，

何必把心傷。

幸有法師保佑，

黑了的燈盞可以重新點亮；

幸有山神顯靈，

我們又可以回到以往。

〔雷子與眾人爭搶嬰兒，潘姑左沖右突，掙脫不開，氣極猛地給雷子一個耳光。雷子略一發愣，甩頭離去。一巫儺從潘姑手里搶過嬰兒，奪門疾奔。潘姑呼號而出，站立不穩，昏倒在地。巫儺雙手緩緩舉過頭頂，正欲摔死嬰兒。忽然，一聲鶴鳴，一只白鶴從天而降，將其撲倒，抓過嬰兒沖天而去。場上眾人一聲驚呼，如遭天譴，齊齊跪倒在地，良久爬起，驚慌散去。

〔切光。一束追光，潘姑父母呼喊著不省人事的潘姑。

〔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潘姑掙扎站起，趔趄前行。父母急忙上前阻攔，潘姑死勁掙脫冒雨沖下。父母哭號著向天祈禱。

〔追光。潘姑跌跌撞撞艱難行走在崎嶇山道上的獨舞。

〔伴唱：悲悲悲，呼天搶地！

慘慘慘，風狂雨急！

〔女聲獨唱：

兒啊兒，你在何處？

兒啊兒，你在哪里？

幼小生命怎禁得他人蹂躪？

初生嫩芽怎禁得雨打雷劈？

吾兒長得好，

眉清目秀七斤幾；

吾兒特機靈，

生下偎娘笑嘻嘻。

可是孩兒太命苦，

無人敢接生自落地！

可是孩兒太背時，

無人剪臍帶自脫離！

怪娘沒能力，

讓你生下受諷譏；

是娘對不起，

讓你出世陷污泥。

別人嫌棄娘不嫌，

你是娘的小天使。

尋啊尋，覓啊覓，

舍命也要找到你！

娘要做那遮天蔽日參天樹，

讓吾兒放心躲避放心棲。

〔伴唱：風聲緊，腳步疾，

骨肉相連不分離。

前方山崖神光閃，

白鹿洞口景象奇。

〔一道閃電照亮蘇仙嶺內峽谷間的一個山洞，山崖巨石上鐫有“白鹿洞”三個大字。潘姑驚奇地看到，洞口百花盛開，芳草茵茵。白鶴繞場飛舞，為蘇耽張翅擋風御寒；白鹿細心呵護，為蘇耽哺育。呈現出一派人畜和諧相處的祥和之美。

〔潘姑楞了片刻，急奔上前，抱過孩子直親，心里感到無比寬慰。她感激地逐一撫摸白鶴和白鹿，白鶴、白鹿與她親密相偎。

〔突然一聲虎嘯，一群虎豹熊狼飛撲而下。白鹿、白鶴們雖驚慌不安，卻不離不棄，緊緊環繞潘姑母子；渾身顫栗的潘姑把孩子遞給白鹿，毅然挺身跨步上前，以身護犢。更為驚奇的一幕出現了，猛獸們匍匐上前，面向蘇耽母子頻頻施禮，呈恭謹之狀，之后退身撤步，返回密林深處。

〔潘姑與白鹿、白鶴們相擁為歡，慶賀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伴唱：這里的山有靈，

這里的地有靈。

山有靈，地有靈，

今朝喜迎小精靈。

鹿有情，鶴有情，

飛禽走獸皆有情。

〔切光。

第三幕 仙翁點化

〔字幕：十多年后。

〔表演區燈亮。仲春的早晨。和風習習，鳥鳴啾啾。

〔蘇仙嶺白鹿洞前，一座孤零零、十分簡陋的茅屋與山洞遙遙相對，這是潘姑母子安身之所。門前有幾株枝繁葉茂的橘樹，橘樹下有一眼清泉，泉水汩汩向下流淌。

〔潘姑坐在門前埋頭做著針線活。

潘 姑 （唱）躲是非，拋下了閨密情郎，

護幼犢，舍棄了父母高堂。

幾棵橘樹繞茅屋，

一汪山泉門前淌。

山風吹散了詛咒，

巖石擋住了風霜。

冬去春來十幾載，

孤兒寡母度時光。

飲晨露，食野果，

幸喜我兒見風長。

長成了濃眉大眼帥小伙，

長成了身強力壯頂天梁。

耽兒啊，你是我的依靠，

耽兒啊，你是我的念想。

〔頭戴斗笠的蘇耽大步流星向家走來。他挽著褲腿、衣袖，肩上背著糧袋，手里提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

蘇 耽 （唱）喬裝打扮出了山，

為的是躲避是非糾纏。

賣了藥材和山珍，

換來口糧和食鹽。

怕娘惦記速來速去不逗留，

順路下河捉條鯉魚把家還。

加上辣椒和蔥花，

做成紅燒魚一碗。

為兒理當孝敬娘，

要讓娘親愁顏換笑顏。

〔見潘姑沒有察覺，蘇耽俏皮地閃到母親身后，拿魚在母親眼前左右晃動。潘姑急忙起身，愛撫地拿汗巾幫兒子拭汗。

〔蘇耽比劃著跟母親說起抓魚的經過，引得母親粲然一笑。

〔蘇耽轉身走進茅屋。一會手拿柴擔，腰系藥簍走出家門，潘姑心疼地喊住兒子，叮囑幾句，蘇耽懂事地點頭離去。

〔切光。

〔另一表演區燈亮。這是一道山坡，水流潺潺，牛羊嘶叫，盈盈于耳。牧童們盡情打鬧著。他們有的吹牧笛，有的翻跟頭，有的摔跤，有的酣酣大睡。柳兒邁著舞步、哼著歌兒，在草地上采著野花。忽然狂風四起，牛羊驚奔，牧童們焦急呼喊。

牧童甲 （唱）糟糕，我看的牛去了哪里？

牧童乙 （唱）麻煩，我牽的羊沒了蹤跡？

牧童丙 （唱）不好，我牧的豬竄進了密林，

牧童丁 （唱）碰鬼，我放的鵝跑進了澗底。

合 （唱）財主會氣死，

打爛我的屁屁；

東家會咆哮，

餓癟我的肚皮。

〔蘇耽大步走過來，示意牧童不要著急。他一聲唿哨，引得牛羊歡叫，迅速奔回。眾牧童轉憂為喜，歡呼雀躍。

牧童甲 （唱）牛兒回來了，快擦干淚滴。

牧童乙 （唱）羊兒回來了，不要再著急。

牧童丙 （唱）豬兒回來了，石頭落了地。

牧童丁 （唱）鵝兒回來了，心里笑嘻嘻。

合 （唱）了不起，了不起，

蘇耽了不起！

〔牧童們感激而又崇拜地圍著蘇耽。柳兒捧著山花，一旁枕著下巴含情脈脈地看著蘇眈。

柳 兒 （唱）偷偷地望著你，

癡癡地望著你。

看見你，就像看見穿過樹梢的晨曦，

它把溫馨灑滿一地。

看見你，就像看見山間跳動的小溪，

它讓我的心湖蕩起漣漪。

多想與你五指相扣，

一同采擷春天的花蜜；

多想與你雙肩并倚，

一同收獲秋天的果實。

〔突然，牧童的家長從四處涌上，紛紛斥責蘇耽，吆喝自家孩子。牧童們被父母罵罵咧咧揪著耳朵四散離去。

〔蘇耽孑然獨立，環顧左右，四周一片冷寂。蘇耽坦然一笑，孤身向前攀登。

蘇 耽 （唱）看慣了白眼冷面，

聽慣了責備埋怨。

孤獨踩腳下，

鳥兒為我唱得歡；

寂寞丟山澗，

山花伴我朵朵妍。

一個藥簍裝天下，

一根柴擔擔座山。

胸中自有凌云志，

不爭今夕苦與甜。

〔被人強行拽走的柳兒暗中跑回，她同情而又不無擔心地看著蘇耽。她緊追幾步，用手捂住蘇耽雙眼，給蘇耽送上燦爛的笑容。

柳 兒 （唱）蘇耽哥，笑一笑，

苦痛打不倒美少年。

蘇耽哥，樂一樂，

煩惱憂愁沒幾錢。

別因怕螞蝗就不下水，

別因怕毒蛇就不上山。

該活就要活得痛痛快快，

該過就要過得暢暢歡歡。

蘇 耽 （唱）我的出生是個大謎團，

鄉親們一直排斥不賞臉。

他們恐懼我能理解，

他們嫌棄我不抱怨。

總有一天會云開霧散，

總有一天會冰釋前嫌。

我勸妹妹快回家，

別因我受委屈受閑氣受牽連。

〔蘇耽體貼地勸柳兒回家，柳兒執拗不從。

柳 兒 （唱）我是父母雙亡一孤女，

我是無助哀鳴的跛腳燕。

自從走近哥和嬸，

我的生活就有了改變。

你們的接濟讓我度過饑荒，

你們的愛撫給我溫暖。

既然都是藤上的苦瓜，

何必在乎別人的指指點點。

光腳不怕穿鞋的，

山菊不怕秋霜寒。

他人閑話我不睬，

他人想攔無法攔。

我把哥哥放心上，

我不嫌你哥也別把妹來嫌。

〔伴唱：妹不嫌哥，

哥不嫌妹，

同病相憐情生輝。

妹牽著哥，

哥牽著妹，

但愿一生相愛無愧無悔。

〔柳兒堅定地拉起蘇耽的手，兩人沿山徑走向密林深處。一段深情的雙人舞。表現蘇耽、柳兒在崎嶇山路上互相攙扶、艱苦跋涉的情景，表達他們彼此愛慕、惺惺相惜的真摯情感。

〔山高林密、草蔓叢生。幾只大鳥受驚穿林而飛。

〔蘇耽矯健地攀著樹藤蕩到對面山崖采藥，柳兒擔心地注視著他。柳兒試著攀崖，不小心滾落摔傷，抱腿揉腳直哭。蘇耽抓住樹藤從對面蕩回，飛身而下，扶起柳兒，從藥簍里拿出一把草藥，嚼碎替柳兒敷在腳上。柳兒立可走路，破涕為笑。

〔蘇耽、柳兒走入密林，一陣迷霧涌來，四顧無路，柳兒緊張地拽住蘇耽。

〔困頓間，迷霧散去，眼前豁然開朗，景色綺麗。一群花仙歡快起舞。

〔鶴發童顏、虬髯飄飄的仙翁甲、乙分立兩側石壁，以腳下巨石當棋盤隔空對弈。石壁下桃花仙子和桂花仙子列隊兩端，數位花仙成棋子狀站立巨石上。仙翁每出一招，便有一位花仙輕移蓮步走上一格。

〔柳兒略顯懵懂，緊張地靠著蘇耽，好奇地看著眼前驚艷一幕。

〔伴唱：這里的山有靈，

這里的水有靈。

山水有靈出道仙，

山水有靈福盈盈。

蘇 耽 （驚喜地手指仙翁甲，脫口而出）師傅……

柳 兒 你師傅？

〔蘇耽肯定地點頭，他眼睛定定地盯住仙翁甲，眼前出現幻象……

〔切光。

〔另一表演區燈亮。樹林里，幼兒時期的蘇耽孤獨地在轉悠，藥農裝束的仙翁甲過來逗他玩，逗他樂，讓他騎在肩上摘野果。

〔仙翁甲把蘇耽放到地上，從藥簍里拿出草藥一樣一樣教他認藥。天資聰穎的蘇耽每看一味藥，就迅速跑到附近的草叢里扯回該味藥。

〔仙翁甲樂不可支，抱著蘇耽轉圈。

〔切光。

〔回到上一表演區。蘇耽、柳兒一聲不吭地看著仙翁甲乙旁若無人地弈棋。柳兒越看越納悶，扭頭想問蘇耽，蘇耽擺手制止，他在冷靜觀察和思考。

仙翁甲 仙人指路，掛角。

〔一桃花仙子上位。

仙翁乙 釜底抽薪，夾。

〔一桂花仙子上位。

〔蘇耽、柳兒看著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大氣不出。良久，蘇耽面露欣喜之色，顯然他已看出了門道。

仙翁甲 老君煉丹，反夾。

〔話剛落音，蘇耽拉著柳兒快步上前，搶在桃花仙子的身前將柳兒推上一個棋位。

仙翁乙 厲害。

〔仙翁乙轉圈想招。蘇耽不假思索，迅速上前跳落與柳兒對應的另一位置。

仙翁甲 好一招金蟬脫殼——跳，妙招！

仙翁乙 奇才！

〔仙翁甲與仙翁乙對視一眼，拎須哈哈大笑。

仙翁甲 吾徒來也！（回聲頓起，話音在懸崖峭壁間久久回旋）

〔仙翁甲、乙飄落蘇耽面前，親昵地摩挲蘇耽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