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窺馬克思主義主體性思想之淵源

何兵兵 胡靜麗

一、關于主體和主體性

從詞源上來說，英文subjectivity被譯為“主體性”亦或“主觀性”。在我們看來，“主觀性”帶有貶義的色彩，常常暗指不確定性、隨意性。然而從哲學上來說，“主體性”的意義卻并非如此。“主體性”是指“人在主體與客體關系中的地位、能力、作用和性質，“實體性”對應之。一言以蔽之，主體性就是強調人的能動性。主體性隨著人類自我意識的產生，其意義十分重大，尤其是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其影響甚深。主體性來自主體即英文“subject”，主體性是通過其后添加后綴變化而來，也暗指主體所具有的某些性質。英文subject來源于希臘文，其主要意思是在底下的東西、作為…的基礎。故而，主體與主體性二者前后密不可分。但是，客觀存在是變化發展的，理性概念是固定不變的。任何妄圖想用一成不變的理論概念去完全定義還處于變動發展之中的存在，其最后可能會得到失望。從哲學上來講，我們無法輕而易舉給主體或者主體性下一個固定的定義，一個哲學概念其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乃至不同的哲學派系之中，具有不同的內涵。我們不可能一勞永逸地完成探求主體、主體性的全部含義任務，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回顧其在不同歷史時期的不同表現、含義的考察，不斷地完善其真正內涵。

二、關于馬克思之前的西方主體性思想的歷史考察

主體性問題是一個古老而又常新的話題，是人類永恒哲學話語，其在人類歷史發展的不同階段有不同的表現形式。人隨著歷史不斷地發展而不斷發展，故而關于主體性思想的詮釋也是隨著歷史不斷變化而發展的。主體性思想的發展經歷了漫長的歷史過程，從古希臘的實體主體到近代的認知主體，再到現代的生命主體，這一發展過程勾勒了主體性思想發展的大體脈絡。主體性思想的發展過程鮮明地體現了哲學從本體論到認識論再到人本學的巨大轉變。在這一過程之中，我們從對自然外物的探討，經過思維的中介，最終回歸到人本身，逐漸凸顯人類對思索生存價值和意義的青睞。

1.古希臘實體主體論

古希臘哲學以本體論即探求宇宙本源之何在作為其理論出發點，對于世界的存在以及人是否可以認識世界還沒有深入拷問，但是還是有一些思想家對之有一些探討。智者學派的普羅泰戈拉指出“人是萬物的尺度”，這使得我們的研究進入主體向度新的思維視角。蘇格拉底認為人是具有普遍精神的理性存在，“思維著的人是萬物的尺度”，“人是一個對理性問題能給予理性回答的存在物”。此后，哲學回歸人自身，把人視為世界的中心，把人看成一切活動的起點和歸宿，蘇格拉底哲學之后才有了主體性思想的初步萌芽。

亞里士多德指出主體不是僅屬于人的哲學范疇，而是一種同屬性或偶然相對應的東西。亞里士多德首次提出主體這一哲學范疇，并且于潛能與現實之間加入目的性環節，抽象地表達了人的創造性活動于客體變化的影響。在生產力社會發展水平還比較低下的古希臘時期，人對自身的認識和理解還沒有真正地達到主體性的地步，此時的主體性思想還僅僅處于萌芽狀態。

2.近代哲學的認知主體論

黑暗的中世紀之后，隨著社會生產力不斷發展，大工業和科學技術日益繁盛，人類改造自然的能力顯著提升。這一時期主張以人的權威代替神的權威，肯定人的價值和尊嚴，倡導人性解放，因此人在世俗世界中的地位逐漸上升。人們開始從理想的天堂回到了現實的人間，開始真正意識到人的主體地位。對自然界的直觀探求轉為對自身的返身內求，哲學此時也開始從實體性哲學轉向主體性哲學，認識到了“人就是主體”。

近代哲學之父笛卡爾提出“我思故我在”論斷，首次自覺地面對和思考主體自我。他采用普遍懷疑的方法去懷疑一切。“懷疑”等于“思”，笛卡爾的主體概念還沒成熟到足以容納和消化對象意識的地步，其作為心靈實體的“自我”的先驗理性主體性功能的建立還是離不開上帝的恩惠。

康德認為自我不能通過經驗和在經驗中，而是相反，只有超越經驗才能真正找到自己和給自己奠定確實可靠的基礎。于是，康德轉向關注“先驗自我”。康德從“經驗自我”轉向“先驗自我”，把普遍必然性的知識歸于主體的先驗構造，從而真正地確立了主體哲學。

黑格爾引入“絕對精神”，把主體和理性上升為本體，“絕對精神作為實體和主體的統一”，認識就是“絕對精神”的自我意識。黑格爾的“絕對精神”實質上就是人的主體性。

3.現代人本主義的生命主體論

現代哲學研究人的生存和價值問題，追求自由，重視現實的生活，從語言或人的生存中去闡述世界和人的存在。至此，哲學實現了從高揚抽象的理性主義向主張現實的人本主義轉變。

叔本華批判理性和主體客體二元分離，使得哲學轉變到人的生存領域。世界分為表象和意志，然而理性的作用僅存于表象之中。但是理性主義把只存在于表象世界的主客二元分立的認識模式本體化，割離了主體和客體之間的聯系。主體和客體在認識論中分立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不能實體化和本體化。不能僅僅視主體為對象而看待，應該用認識物的方式來認識人。生存是比認知更加重要及根本的問題，生存才是人的本真存在，而所謂的認知理性只不過是人為了獲得生存的一種方式或手段而已。

尼采批判理性對生命的壓抑，弘揚主體的創造性和生命力，賦予主體以激情。他主張“上帝已死”我們必須“重估一切價值”，用“超人”取代“上帝”，把生命主體的自由作為其批判理性的根基。生命的本質不是生存，而是生命力的發揮即“權力意志”。人應該不斷地釋放本身存在的原始本能，不斷地進行生命創造，實現自我。他認同赫拉克利特所言“萬物都處于流變狀態”，根本不存在任何永恒的東西，如果有那也許就是變化本身。生命猶如一道不斷地實現自我、超越自我的洪流，這道洪流永無止境、永不停歇地流動。人的主體不是一成不變的實體，它是一個不斷地處于變化發展狀態的歷史過程。

海德格爾以生存論批判實體形而上學，在他看來，之前的哲學都“遺忘了存在”，沒有說清楚作為本體的存在者的前提和基礎，因而是“無根的本體論”。主體性不是主體的屬性，而是其生存結構，是主體之所以為主體的前提基礎。主體性比主體更根本，主體性即存在，而主體是在者，主體性提供了主體之所以為主體的原因，沒有主體性就沒有主體。他把主體理解為歷史性的、超越性的和生成性的過程。

薩特認為主體是一個自由選擇的過程，是一個不斷地超越自我的過程，“存在先于本質”。人的主體性表現于人的存在是一個永無止境地不斷地自我創造、自我超越的過程，人是自由的，人可以自主抉擇，實現從無到有的創造，實現從有到優的超越。人不是要靠“上帝”去救贖，而是依靠自己，通過自我塑造、自我成長，人成為自己的主人。

三、結束語

上文主要從三個階段對西方哲學史上不同時期不同學派對人的生存、價值、意義、本質、能力及屬性等方面的不同理解進行了梳理。通過對主體性思想進行歷史回顧，我們可以更好地掌握和理解馬克思主義主體性思想的相關內容。

[1]黑格爾.哲學史講演錄 [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

[2]羅素.西方哲學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