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芳 劉 成
(江西中醫藥大學,江西 南昌330004)
本文研究 《漢英中醫辭典》(歐明,1986)、《英漢漢英中醫詞典》(Nigel Wiseman,1995)和《簡明漢英中醫詞典》(李照國,2002)產生的背景,分析其中三字型術語的翻譯策略和方法。在翻譯適應選擇理論指導下,探究三位作者在翻譯過程中如何適應生態環境,及他們如何將對目標文本適應與選擇的程度反映到譯入語中。通過多維變換的分析,找到合適譯本并促進中醫術語標準化。
中醫三字型術語結構嚴謹、蘊含豐富,為了更好開展英譯,應先分析其語言學和語義學方面的意義。它們常由一個漢字和兩個漢字的實義詞組成。每個字在含義上密切相關,在語言結構上互相支撐。不管它們形式如何,都會體現其復雜的語法結構。三字術語能分為單語素詞和復合詞。復合詞有三種結構:定語結構,主謂結構和動賓結構。組成成分之間的關系在英譯文中反映得很清楚。
本文選擇《WHO傳統醫學名詞術語國際標準》(2007)中的519條三字中醫術語為參照對象,以此來判斷歐明、魏迺杰和李照國三者譯文的一致性。三位譯者共采用了四種譯法:直譯、借用西醫詞匯、音譯和解釋性翻譯。在不同翻譯生態環境中他們選擇了不同的策略、原則和方法,反映了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主導地位。歐明教授努力向世界傳播中醫文化,在解釋中醫術語的工作上做出了重大貢獻。李照國的譯本體現了中醫翻譯標準化的新要求。他認為中醫翻譯屬于科技英語翻譯,大量借鑒了西醫術語;魏迺杰認為越少借用西醫術語,就越能保持中醫術語的獨創性,主張直譯法。
胡庚申教授的翻譯適應選擇論以全新視角,從生態環境入手,論證了達爾文的“進化論”適用于翻譯理論的可行性,其理論構架建立在如下理念之上:“翻譯即適應與選擇;譯者為中心;最佳翻譯是譯者對翻譯生態環境多維適應和適應性的累計結果;對于譯者,適者生存、發展,對于譯文,適者生存、生效。”[1]胡教授認為翻譯是譯者為適應翻譯生態環境而進行的一種選擇活動。翻譯適應選擇論是譯者為中心的理論,是通過譯者對生態環境的適應和對目標文本最終形式適應程度的選擇體現出來的。在源文本、譯者、譯文的三角關系中,譯者首先要基于對目標語做出的選擇以適應源語言的環境,這樣的譯本才能避免以源語文本為中心或以目標文本為中心。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科學發展進入了一個具有多樣性的繁榮階段,許多醫務工作者開始積極研究中醫并促進中醫文化的發展。1986年歐明教授主編的《漢英中醫辭典》出版。他所做的中醫翻譯工作在中醫藥文化交流史上具有開創性、劃時代的意義。當時國內中醫英語翻譯材料奇缺,學者們主要通過引用和參考外國傳教士、學者所做的中國古代醫學文獻的譯本,如Ilza Veith翻譯的《黃帝內經素問》。由于文化差異和理解的不同,當時的中醫傳播受到了限制。作為代表性人物,歐明的工作為后繼的學者從事中醫藥研究奠定了良好基礎。
20世紀八九十年代,歐洲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中醫藥研究。Criovanni Maciocia的一系列著作成為那時國外中醫教材的基礎。Paul Unschuld出版了《難經》英文版(1986),并主持了《黃帝內經》英譯項目。1992年《中國中西醫結合雜志》開辟了“中醫術語”欄目,為國內外中醫研究者提供了一個發表不同觀點的論壇。在此背景下,魏迺杰《漢英英漢中醫詞典》(1996)面世了。這本書代表了西方學者對中醫術語翻譯的看法:為了更好地保留中醫文化特色,盡可能采用直譯法。他翻譯的許多術語被《WHO西太平洋地區傳統醫學名詞術語國際標準》采用。這間接表明他對當時翻譯環境的良好適應。
1991年以來,有關中醫術語標準化的文章在很多權威雜志上陸續發表,研究者們越來越意識到中醫術語標準化的重大意義。李照國認為標準化的主體有兩方面:一是明確研究范圍;二是標準化策略要達成更多共識。[2]因此,確定中醫術語翻譯的范圍和類別翻譯活動的必要條件。《中醫臨床診療術語》國家標準(1995)包括了內、外、婦等七個學科,且每條術語都附有簡單定義,這部標準為中醫標準化提供了前提條件。2002年李照國《簡明漢英中醫詞典》出版。當時中醫術語翻譯還沒有達成一致的標準,但研究者都認為中國學者最適合解釋中醫術語的本質,英語為母語的學者更適合判斷翻譯是否規范。只有通過協同努力,中醫藥標準化才可能實現。李教授的一系列著作為后來學者從事中醫翻譯工作奠定了良好基礎,這都表明他對當時翻譯環境的良好適應。
在上述四種譯法中,直譯使術語簡潔,解釋性翻譯冗長但使譯語易于理解。借用西醫詞匯能提供簡潔術語形式、幫助理解中醫術語的本質,但很難實現功能對等。音譯詞抽象難懂,往往需要有補充性的注解,這樣就不具有術語的簡潔性特征。音譯法使用較少,它主要用于翻譯一些脈象名和獨一無二的概念。
為了語言流暢和語言學上的對應,魏迺杰傾向用直譯法,每條譯名都很通俗,但當我們仔細權衡時,如“真心痛”true heart pain,就會發現語言學的對等限制術語于其表層含義上,極易導致外國讀者的誤解和困惑。歐明的解釋性翻譯更流暢且易于理解,但冗長的表達不利術語英譯標準化。李照國大量借用西醫詞匯進行翻譯,盡管英、漢語有共性,但中、西醫學屬于不同體系,疾病常有不同的發病機理。因此使用西醫術語指稱中醫術語具有很差的回譯性,不強調兩種醫學的差異極易使人們對中、西醫術語產生誤解。
中醫術語翻譯必然涉及中醫藥文化傳播。如何在翻譯時保留文化內涵極為重要。中醫三字型術語翻譯時文化適應選擇涉及兩方面:一是譯者如何在保留中華文化時促進中醫傳播,二是如何吸收西醫文化的精髓。
首先,采用西醫術語是整合中西醫學文化的一條有效路徑。當譯者在完全理解兩種文化的基礎上,積極對醫學概念做出跨文化的關聯,西醫術語才能被借用來指稱中醫術語。在三字型術語的對比分析中,李照國借用西醫術語進行翻譯占總數的一半,歐明略次之,而魏迺杰根本不用此法。李照國翻譯的大部分術語都與病名相關,其內涵與西醫術語相似,譬如 “鵝掌風”tinea manuum。這表明中西醫學在人體健康、生理和病理方面極高的一致性。其次,在形式和內容都忠于源語言時直譯能促進文化傳播,因為它更能如實傳遞文化信息且維持文化多樣性。然而地區經濟不平等往往帶來文化交流不平等,譯者應該提高文化意識并采取有效措施降低文化霸權的消極影響。可見直譯法能夠被用來對抗文化霸權、保護“弱文化”不被誤解或歪曲。魏迺杰直譯的中醫術語超過總數的九成,他認為只有直譯才能準確地反映中醫原貌。如果“風火眼”被譯為acute conjunctivitis,會使人對中醫的病機和中醫的“風”、“火”概念理解不清。
綜上,李照國主要借用西醫詞匯,顯示了中醫文化和西醫文化的碰撞與融合;而魏迺杰從字面上較好地保留了中醫術語所攜帶的文化形象。通過比較,歐明的譯本在文化這個維度稍遜一籌。
適應選擇之交際層面的成功在于源語言的交際目的很好的反映到目標語中了。應該考慮翻譯生態環境中的作者和讀者在不同時期體驗的相互選擇和適應,這對于實現交際目標非常關鍵。
歐明的《漢英常用中醫詞匯》為研究者們交流中醫知識提供了幫助。他努力對中醫術語做出完整、恰當的解釋,譬如“女勞復”解釋為a symptom-complex due to excessive sexual intercourse during the convalescence of disease,這有助于當時中醫術語的傳播。該書迎合了20世紀80年代國內外學者的需求。為傳播中醫原有的風貌和精髓,魏迺杰堅持直譯,一些譯詞被WHO采用為標準術語,如 “斜飛脈”oblique-running pulse等,這都有助于外國讀者體驗獨特的東方文化。李照國認為中醫翻譯屬于科技翻譯,其譯本更強調傳播中醫知識,他開展的多方面工作為中醫術語翻譯標準化鋪平了道路。
三部辭典分別作出了極高的交際適應選擇,實現了交際目的,經受住了廣大讀者優勝劣汰的考驗,在醫學界都產生了重大影響。
綜上所述,魏迺杰直譯了大部分中醫術語,盡管存在問題和不足,但其中的一些譯詞已被WHO頒布的中醫名詞術語國際標準采用。歐明傾向采用西醫術語翻譯中醫術語,同時大量使用解釋性譯法,由于不符合術語翻譯簡潔性的趨勢要求,很多譯詞已淘汰。李照國借用大量的西醫詞匯來翻譯中醫術語,盡管回譯性差,但有助于促進中西醫學間的相互溝通,大部分的譯詞被國內外學者接受。由此可見,李照國在語言、文化和交際三個維度上考慮得更好,在翻譯過程中實現了最高程度的整體適應與選擇。
[1]胡庚申.翻譯適應選擇論[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179:11-12.
[2]李照國.簡明漢英中醫詞典[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200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