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菲
(河南牧業經濟學院,河南 鄭州 450044)
保稅港區是我國新興的經濟區域,其在設立地點上為港口城市,這充分發揮了港口城市在國際貿易中的區位優勢,這是保稅港區的區位特點;另外,保稅港區的一個重要特征即“保稅”,這集中體現為國外貨物進入港區時處于保稅狀態,而國內貨物進入港區則視為出口,實行相關的出口政策,而港區內的貨物一旦要離開港區銷往國內,則要進行報關等相關程序,這是保稅港區最核心的特點所在。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保稅港區管理暫行辦法》的規定,保稅港區的概念是:“經國務院批準,設立在國家對外開放的口岸港區和與之相連的特定區域內,具有口岸、物流、加工等功能的海關特殊監管區域”。
保稅港區的設立理念來源于國外的自由貿易區(又稱自由貿易港)。因此,我國的保稅港區同國外的自由貿易區在許多方面存在著相似的特征,例如二者都是以本國海港地區為所在地,通過劃定一定的、相對封閉的、由海關監管的區域從而形成保稅港區;另外,保稅港區和國外自由貿易區的最大特點就是“境內關外”,即雖然保稅港區在地理位置上是境內,但是卻并沒有經過海關的報關程序,相當于境外的貨物,如果要入境銷售或銷往外境,則需要辦理有關的海關手續。但是另一方面,我國的保稅港區在吸收借鑒國外理念的同時,又不同于國外的自由貿易區,是具有中國特色的一類經濟區域,這源于中國獨特的經濟體系和自身的經濟政策、貿易特征等諸多原因,在此不再贅述。
“現代物流的發展和業務活動實施中所涉及的法律權利義務關系復雜,且呈現出快速的動態變化特性”,“倉儲是現代物流過程中一個十分重要的承上啟下的環節,也是一個價值增值環節,它是貨物從運動到靜止再到運動的狀態轉換的環節,又是為貨物進行存儲和加工提供場所的過程,其中涉及的法律責任權利義務關系比較復雜,也是物流環節中比較容易引起法律糾紛和摩擦的”[1]。因此,對倉儲物流業務的相關法律問題進行研究,有助于幫助法律工作者理清法律關系,從而避免無謂的法律糾紛。
我國的保稅港區近年來發展迅速,逐漸形成了具備一定格局的保稅港區體系,先后成立的洋山保稅港區、天津東港保稅港區、大連大窯灣保稅港區、寧波港區、海南洋浦保稅港區、梅山保稅港區等保稅港區分別承擔著不同經濟使命,具備不同的對外貿易特征。我國保稅港區飛速發展,但與之相適應的法律法規卻不盡完善,作為出現不久的特殊海關監管區域,保稅港區的法律法規亟待完善,與保稅港區相關的法律研究還無法滿足保稅港區日益新增的法律問題要求,相關專業性法律研究的缺失是制約保稅港區健康、合理、高效運轉的因素之一。因此,保稅港區法律體系內具體法律問題的研究是當下法學研究的一個較為滯后的領域,而針對保稅港區內倉儲物流業務法律特征的分析更是缺失嚴重,亟待有關的研究彌補空白,這也是本文撰寫的因由所在,希望通過對目前缺乏關注的保稅港區內倉儲物流業務的分析,能夠對實務中的諸多問題有所啟示,對實務部門具體工作的開展有所裨益。
保稅港區內的倉儲物流業務具有基本的法律特征,這一特征與倉儲物流業務密不可分,而與保稅港區這一特定區域的聯系不大,在分析保稅港區內的倉儲物流業務的法律特征時,首先應當對其作為倉儲物流業務的基本法律特征進行考察,在此基礎上再進一步分析其在保稅港區這一特殊區域內可能附加的某種法律特征,從而形成邏輯上的分析次序。下面就倉儲物流業務的基本法律特征做簡要分析。
倉儲物流業務的基本法律特征分析首先應從其法律主體和合同對象入手作為基本的考察點。首先,從主體看,倉儲物流合同的主體為特殊主體,而非一般主體,這是倉儲物流業務主體的特殊性。無論是何種形式的物流企業,都必須取得法律承認的倉庫營業人資格后,方能以倉庫營業人的資質訂立相關的倉儲合同,從事有關的業務。我國《商業倉庫管理辦法》第11條對營業倉庫必須具備的條件做了這樣的規定:“(1)具有與存放商品性質相適應的庫房或場所;(2)具有保障庫存商品安全的相應設施、設備(符合《商業部門消防設備、器材配備標準暫行規定》的要求);(3)配備一定數量的倉庫管理人員和商品儲藏養護技術人員”。不符合以上條件的主體簽訂的具有倉儲內容的保管合同就不能被視為有效的倉儲合同,這是倉儲物流業務中倉儲合同法律主體的特殊性。其次,倉儲物流合同中的對象即標的物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倉儲合同的標的物一定是動產,不動產不能成為倉儲合同的標的物”,另外,“倉儲物的動產不限于特定物,也可以是種類物”[2]。這是從合同的標的物入手進行界定的,作為對象的倉儲物不可以是不動產,而只能是動產,至于是標的物還是種類物并不影響倉儲合同的法律效力。以上是從合同主體和合同對象的角度對保稅港區內的倉儲物流合同的法律特征進行的分析,而倉儲物流合同本身也有其固有的法律特征。
倉儲物流業務的合同特征體現為其合同“為諾成合同,這是由商事合同的特征決定的”,另外“倉儲合同為雙務、有償合同和不要式合同”[3]。這是倉儲物流業務從合同分類的角度對其合同特征進行的歸納。具體來說,倉儲合同并非實踐合同,在商事行為中一旦達成倉儲協議,則雙方都會為該協議進行必要的準備,如果將倉儲合同看做實踐合同,則一旦最終沒有相關的業務發生,其中一方可能因為合同未達成而遭受損失,譬如倉庫經營人為該合同事先安排相應的倉庫;如果該合同是實踐合同,那么合同的成立以業務最終發生為標志,而一旦業務沒有達成,倉庫經營人作為受損的一方其空出的倉庫導致了損失,而其卻因為實踐合同而無法主張相應的違約責任以獲得賠償,這也就是為什么倉儲物流合同應當是諾成合同而非實踐合同的原因。另外,倉儲合同是雙務合同,即雙方都對該合同有一定的義務,而非單方義務的合同,同時作為保管合同,倉儲合同是有償的保管合同,而非無償的保管合同,合同的形式為不要式合同,這是除作為諾成合同之外的其他該類合同所具備的法律特征。最后,倉儲合同的法律特征還體現為倉儲合同很可能是第三方利益的合同,從倉儲合同所映射的法律關系看,除了倉庫經營人即保管人與存貨人的合同之外,還可能涉及到存貨人與第三方的某類合同關系,譬如買賣合同關系等。這使得第三方有權利要求倉儲合同中的保管人給付貨物,即使第三方沒有與保管人直接訂立相應的合同,其依然有基于倉儲合同的貨物請求權,因此倉儲物流合同同時很可能是兼具第三方利益的合同。這同樣是倉儲物流業務的重要法律特征之一。
保稅港區的物流業務在法律特征上以上述的倉儲物流法律特征為基礎,任何保稅港區的物流業務都不可能脫離倉儲物流業務的基本法律特征,這是研究保稅港區內倉儲物流業務法律特征的基礎所在,沒有這一基礎,任何基于保稅港區特殊性的針對倉儲物流業務法律特征的研究都是不完善的。
首先,倉儲物流業務與保稅物流業務是密不可分的兩項業務。而所謂保稅物流業務是指這一業務的開展環節處于保稅過程中,因此,物流業務是處于海關監管下的,這是區別于普通物流業務的關鍵所在。而海關監管這個核心要素是影響保稅港口內倉儲物流業務法律特征的原因之一。在海關監管之下的保稅港區是獨立于其他區域的一片特殊的經濟區域,在這一區域內的一切商業活動都與普通的商業活動產生了法律上的差異,這一差異體現在國家強制力的介入,即海關監管這一強制力的介入。從這一點出發,海關監管性是保稅港區內倉儲物流業務的附加法律特征,是不同于傳統的倉儲物流業務的法律特征所在。這一特征從保稅港區內的倉庫類型中也可以窺見一二。保稅區內的倉庫有兩種類型,一類是保稅倉庫,一類是出口監管倉庫。其中,出口監管倉庫針對已經完成出口相關手續的貨物,同時也是海關專用的倉庫。而保稅倉庫則是針對沒有完成相關出口手續的貨物,它并非海關專用的倉庫。這兩類倉庫的區分關鍵正是是否為海關專用的倉庫,這樣的區分在普通的倉儲物流業務中是不存在的,因此可以從這樣的分類中看到國家強制力介入后,倉儲物流業務可能發生法律性質和法律特征上的些許變化。
我國《海關法》第三十二條做出如下的規定,“經營保稅貨物的儲存、加工、裝配、展示、運輸、寄售業務和經營免稅商店,應當符合海關監管要求,經海關批準,并辦理注冊手續”。這一規定涉及對保稅港區內的保稅貨物的儲存問題,保稅貨物在所有權的權屬上與一般貨物沒有區別,但是由于其是保稅貨物,處于海關相關規定的監管之下,其涉及到未征稅的部分,因此法律對它的要求應當不同于普通物流倉儲業務。事實上,從法理的角度分析保稅港區內倉儲物流業務的法律特征,可以看到保稅港區內的倉儲物流業務其自由交易的空間相對于普通的倉儲物流業務有所縮小,法律給予的強制力量有所增強,法律在規則之治的要求下對倉儲物流業務進行監管和監督,其目的是保障倉儲物流業務在保稅港區內的有序、合法進行;與之相反,作為自由商業行為的倉儲物流業務,其追求的目的是經紀人假設下的商業價值的最大化,法律監管的手段可能有悖于商業價值最大化的追求。因此,如何合法且合理、合適地規范倉儲物流業務的運行,是橫亙在保稅港區內的海關監管與物流企業之間的一個巨大問題。
根據保稅港區的自身特點,首先可以將保稅港區的物流業務分為以下三種:“一種是港區與境外間的流轉,具體是指貨物從港區流轉向境外;二是在區內的流轉,即貨物是在保稅港區的范圍內發生的流轉;第三種是港區與區外間的流轉,主要指保稅港區與國內之間的貨物流轉”[4]。倉儲物流業務正是這三種物流業務中的一個環節,因此,對倉儲物流業務的考察可以納入到以上三種物流業務的環節之內。事實上,這三種不同的流轉方式由于其流轉的地區有所不同,因此即使都是保稅港區的物流業務,根據流轉目的地的不同,也可能適用不同的法律。針對三種情況,如果是第一種港區流轉向境外,那么根據國際經濟法的法律適用規則,應當適用1980年通過的《聯合國國際貨物銷售合同公約》,但是同時他們也受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保稅港區管理暫行辦法》的規制,這一點與上文提到的倉儲物流業務的海關監管性也存在著交叉關系,在這里可以看到法律適用的復雜性,國內法和國際經濟法存在著某種程度上的交叉和競合關系,如何正確處理二者的關系,從而正確適用《聯合國國際貨物銷售合同公約》是需要深入思考的。以上是存在涉外因素的保稅港倉儲物流業務的法律特征,另外兩種情況貨物流轉的目的地分別是保稅港區內部和國內的非保稅港區,這兩種情況都不再存在涉外問題,但是在法律的具體選擇適用上,也需要明確所適用的法律。例如保稅港區內部的貨物流轉可能適用以《民法通則》、《合同法》、《海商法》、《物權法》等法律為代表的國內法,而貨物向國內其他非保稅港區的流轉,則要遵守諸如《貨物進出口管理條例》等海關相關法。由此可見,倉儲物流業務根據不同的流轉目的地可能適用不同的法律,這些法律之間的選擇以及交叉、競合關系,導致了保稅港區內倉儲物流業務法律適用的復雜性。
隨著第三方物流的飛速發展,倉儲物流業務的法律主體更多地以第三方物流的形式出現,但是另一方面,保稅港區這一特殊區域內,第三方物流企業可能更多是外資注入的第三方物流企業,這一主體在保稅港區內進行的與倉儲物流相關的業務,可能面臨與新興主體間的層出不窮的新型糾紛。作為第三方物流企業,其在保稅港區內與倉儲物流業務相關的合同主要有倉儲保管合同和委托加工合同,在保稅港區這一特定區域內,倉儲物流環節的委托加工這一價值增值過程顯得尤為重要,它是與倉儲物流環節密不可分的一個環節,也是在保稅港區內比較特殊的一個環節,具體來說:“倉儲保管關系是第三方倉儲經營人與貨物托管人和倉單持有人之間形成的關系,在這種關系中,根據簽訂的倉儲合同,保管人負責儲存貨物托管人交付的貨物,貨物托管人承擔相關的費用支付義務,倉單持有人憑倉單提取貨物;委托加工關系是貨物委托人將加工包裝等增值服務委托給倉儲經營人以及由此而形成的法律關系”。由于第三方物流服務商囊括了諸多業務類型,包括出口集運、定制配送、供應鏈管理、拆拼、保稅倉儲、生產配送、進口分撥、出口復進口等,而倉儲增值服務還有加工、組裝、維修、包裝、質押融資、代理報關、現貨市場等諸多業務,業務的復雜性導致了法律關系和法律責任的復雜性,這是根據法律主體的新興性所產生的,隨著法律主體的逐漸成熟,有關的規則日益豐富,法律主體導致的法律關系和法律責任的復雜性將逐漸淡化。
保稅港區內的倉儲物流業務具有兩種法律特征,其一是一般倉儲物流業務都具備的基礎法律特征,這一特征可以從兩方面考察,分別是:(1)對合同主體和合同對象的考察;(2)對合同特性的考察。其中對合同主體的考察體現為簽訂倉儲物流合同的法律主體應當是具備法定資格的倉庫營業人,這是倉儲物流合同法律主體的特殊性;另外,作為合同對象的倉儲物應當是動產而非不動產,但是動產種類物或特定物都可以作為倉儲物流合同的標的,這是倉儲物流合同的法律主體與合同對象的特征。第二點關于合同特性的考察中,我們發現倉儲物流合同應當是諾成性合同而非實踐性合同,以此保護合同當事人在受到損失時可以保有相應的違約賠償請求權,從而保護合同雙方的合法權益,另外倉儲物流合同是雙務、有償、非要式合同,不可忽視的是,合同中存在第三方的利益,因此該合同還是第三方利益的合同。其二是保稅港區作為我國特殊的海關監管區域,其中的倉儲物流業務不同于其他地區的普通倉儲物流業務,因其在保稅港區這一特定的經濟區域而具備附加的法律特征,體現為海關對這一區域的倉儲物流合同存在監管,從而在法律特征上體現為更強的國家強制力的附加;另外,由于保稅港區聯系著國內、國外、區內三方地區,倉儲貨物流向不同的地區適用不同的法律,因此在適用法律上存在比較復雜的法律選擇問題,這是保稅港區內倉儲物流業務的又一附加法律特征;最后,由于第三方物流的興起,保稅港區大量存在的第三方物流服務商所進行的倉儲服務也因為其主體的特殊性而導致復雜的法律關系,值得研究者給予更多的關注。
[1]段倩.物流倉儲合同中的相關法律問題解析[J].物流技術,2012,(8):165-167.
[2]魏德才.保稅港區倉儲物流法律特性初論[J].菏澤學院學報,2010,(6):66-69.
[3]子鋒.倉儲合同的法律特征[N].國際商報,2001-01-20.
[4]魏德才.保稅港區貨物流轉的法律瓶頸及其對策[J].改革與戰略,
2011,(4):3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