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學靜
四川省成都市實驗小學明道分校校長
著有《心會看見》
將教育視為師生共享的最珍貴的生命歷程
致力于軟化人心,創生夢想
前一陣收到然的郵件,說她考取了美國威爾斯利女子學院。這個學院是美國現任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的母校,也是我們熟悉的宋美齡和冰心的母校。我一時興起,在網上搜到了許多迷人的校園風景照。厚重大氣的城堡式建筑、如茵的綠地、成片的樹林是歐美大學里常見的景觀,令人艷羨的是校園里竟然還有極寬闊的湖泊,水平如鏡,停泊著許多帆船。湖的周圍層林疊翠,倒映水中,美不勝收。冰心曾給這個湖泊起過一個別致的中國名字,叫慰冰湖。
我由衷地替然感到高興。她呢?自然也是高興的,只是戲謔地說準備做四年的尼姑了。呵呵,那倒不至于。這所位于波士頓的美國最好的女子學院與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呈三角形,某些科目的學分和麻省的學分甚至可以通用,學校還備有班車專程送學生去會麻省理工的男生。多么人性化的安排!想來定會打動不少害怕寂寞的女生的芳心。然最感興趣的是,聽學姐說這所學校無限量供應冰激凌,她歡喜地大呼:能這樣大飽口福,此生無憾了!
我不禁慨嘆,大學真好啊!而縱觀我們的基礎教育,可能更偏重于對學生進行思想的灌輸和精神的引領,至于冰激凌這樣的物質需要,似乎正是要克制的物質享受。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這是東方式的教育文化。再來看我們現在提的基礎教育的終極目標,是要為學生的終生幸福奠定基礎,也就是要使他們在未來能有使其心情舒暢的境遇和生活。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要想以后甜,現在就必須苦?換句話說,幸福是將來的事?這樣一推論,似乎現在的基礎教育越來越苦也有了理論依據,而在這種情況下,學生進了國內的大學就放松甚至放任自己也就不足為奇了。這難道就是我們想給孩子的人生軌跡?我不禁有些迷惑起來。
不覺想起一本書,《相約星期二》。這本書記錄的是一個垂死的老教授給自己多年前的一個學生上的最后一堂人生課。他們無所不談。
“有一天下午,我在抱怨我這一代人的困惑:我分不清什么是我自己想做的,什么是別人期望我做的。
‘我有沒有對你說起過反向力?’他說。
‘生活是持續不斷的前進和后退。你想做某一件事,可你又注定要去做另一件事。你把某些事情視作理所當然,盡管你知道不該這么做。反向力,就像是橡皮筋上的移動。我們大多數人生活在它的中間。’
聽上去像是摔跤比賽,我說。那么哪一方會贏?
他對我笑笑,‘愛會贏。愛永遠是勝者。’”
——愛會贏。這個鄧布利多式的回答似乎能解決所有的難題,它能從伏地魔的魔杖下一次次解救哈利·波特的性命,它也能解決我的難題嗎?
經常慨嘆孩子們有比我更廣闊的人生天地,在他們勇往直前的時候,我還得為教小學而不把自己教成小學水平做不懈的努力。就像書中說的一樣,摔跤比賽,反向力,生活把你推向左,你使勁地往右偏,想要保持一種平衡。讀書也好,寫作也好,旅行也好,都是妄圖在時間的長河里留下一點好好活過的痕跡。
所以,不能只是將幸福寄托給將來,人生的每一個階段其實都可以擁有幸福,也都應該擁有幸福。小學應該有小學的幸福,那是屬于孩童時代的天真爛漫和童言無忌;中學應該有中學的幸福,那是青春勃發的積極向上和自強不息;大學更有大學的幸福,那是夢想成真的揮斥方遒和暢快恣意,既有冰激凌的甜蜜,也有人約黃昏后的詩情畫意。踏入社會以后,也許會在喧囂與浮躁中迷失自己,但是和曾經的老師相約星期二,又使自己重新尋找到了自我和人生的意義。
“愛在左,情在右,走在生命的兩旁,隨時播種,隨時開花,將這一徑長途,點綴得香花彌漫。”冰心的這句話里充盈著濃濃的愛意,雖然斯人已去,但生命之花卻會生生不息。慰冰湖畔即將迎來和前輩們一樣冰雪聰明的中國女孩,我相信她會獲得人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