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及其意義

趙 銳 馬尚云

（內蒙古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010020）

一、引言

馬基雅維利（2469～2527）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一位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同時，他也是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一位思想家。文藝復興時期是歐洲文學、政治、科技等領域“百花齊放”的時代，這個偉大時代產生了許多偉大的思想家。而在這其中，馬基雅維利的政治思想顯得與眾不同。各個時期的人們對馬基雅維利的政治思想有各種批判和抨擊，馬克思曾經說他是“現代罪惡的導師、政治權術的化身”。［1］馬基雅維利年輕的時候或許也不曾想到，他之所以能夠留名青史，不是因為他在政治上的杰出作為，而是憑借從政失敗以后留下的這部巨著——《君主論》。

《君主論》是馬基雅維利最小卻又最有名的代表作。《君主論》這部著作共有26章，其中，前22章馬基雅維利主要論述了君主應當怎么維持自己的統治。他強調統治國家必須有強大的軍事力量做后盾，援軍、雇傭軍都是不可靠的。此外，君主應當具備獅子的兇殘和狐貍的狡猾，通過殘暴的手段和狡猾的訛詐來在殘酷的斗爭中取勝。中間兩章論述了國家的基礎是軍隊，只有擁有了強大的軍事實力才能鞏固政權，與毛澤東的“槍桿子里出政權”異曲同工。《君主論》最后22章是全書的精華所在。馬基雅維利在最后的22章中，詳盡地闡述了君主的統治術，他主張君主應當為了政治而舍棄道德，這一主張也被莎士比亞稱為“兇殘的馬基雅維利”。

馬基雅維利作為文藝復興運動時期西歐眾多思想巨人中的一個，他的《君主論》為他贏得了巨大的聲譽。同時也對西方世界的政治思想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君主論》之所以能夠產生如此深遠的影響，一方面是由于馬基雅維利政治思想中尊重現實的這一特點。他的政治理論揭示了當時的社會政治生活中理論與實踐的巨大矛盾這一真實的情形。馬基雅維利的理論在一定程度上“激怒”了當時的許多偽君子和假道學；另一方面，馬基雅維利說：“當遵守信義反而對自己不利的時候，或者原來使自己做出諾言的理由現在不存在的時候，一位英明的統治者絕不能夠，也不應當遵守信義。”［2］他指出，君主要同時具有獅子和狐貍的特點，即具備獅子的兇殘和狐貍的狡猾，這種權術思想被后人稱為“馬基雅維利主義”。可以說，馬基雅維利的理論是具有顛覆性的，他開創了一條與過去的政治思想徹底決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一條路。

二、《君主論》的主要權術思想

（一）人性假設——性惡論

人性的預設，是很多理論的一種前提假設，只不過在有些理論里面，它可以非常明顯的表現出來，比如在孟子、亞當·斯密等人中的理論之中。但是在另一些人的理論中可能是非常隱晦的，比如羅爾斯的《正義論》。在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之中，我們可以十分鮮明地看到一些對于人性的基本假設。馬基雅維利說：“對于人類，一般地可以這樣說：他們是忘恩負義、容易變心的，是偽裝者、冒牌貨，是逃避為難，追逐利益的。當你對他們有好處的時候，他們是整個兒屬于你的……當需要還很遙遠的時候，他們表示愿意為你流血，奉獻自己的財產、性命和自己的子女，可是到了這種需要即將來臨的時候，他們就背棄了你……而且人們冒犯一個自己愛戴的人比冒犯一個自己畏懼的人較少顧忌，因為愛戴是靠恩義這條紐帶維系的；然而由于人性是惡劣的，在任何時候，只要對自己有利，人們便把這條紐帶一刀兩斷了。可是畏懼，則由于害怕受到絕不會放棄的懲罰而保持著。”［2］簡而言之，馬基雅維利指出，人性是趨利避害的，人與人之間只有赤裸裸的利害關系，更談不上溫情脈脈的面紗。

（二）由人性論而來的統治術

馬基雅維利的權術統治思想淋漓盡致地表現在了《君主論》的后十二章中。在這十二章中，馬基雅維利詳細論述了一位君主之所以能夠受愛戴或者遭遇責難的原因、賢明的君主需要具備的品質，君主應當如何處理道德與政治的關系，如何避開諂媚者等方面。《君主論》中的這些主要觀點和內容共同構成了馬基雅維利以漠視道德、為了政治目的舍棄道德為核心思想的政治權術思想的主要內容。

馬基雅維利曾經有一個非常著名的問題：對于一個君主來說，是讓人民愛戴更好？還是讓人民畏懼他、恐懼他更好？顯然，愛戴和恐懼二者不可得兼。馬基雅維利在《君主論》中給出了答案：“一個君主如果保持自己的地位，就必須知道怎樣做不良好的事情，并且必須知道視情況的需要與否使用這一手或者不適用這一手”。［2］由此可見，馬基雅維利指出，應該讓人民恐懼君主，因為愛戴這種東西是靠不住的，君主沒有辦法保證一個人可以百分之百愛戴你，但是令人民畏懼、恐懼是十分有把握并且一定可以做到的事情。歷史上，人們評判君主通常是根據他的政績，如若君主能夠占領并且統治某個國家，那么他所采取的所有的統治手段在他的臣民看來都是正確的，并且君主還會受到每個臣民的贊揚。

中國古代的政治家、思想家韓非子曾經指出，君主和臣子“上下一日百戰”，這種戰爭看不見、摸不著，但是最讓人覬覦的權力就在這一次次看不見的戰爭之中。韓非子作為法家的代表人物，主張君主應當善于運用暴力鞏固自己的統治。馬基雅維利和韓非子的許多政治主張異曲同工。馬基雅維利指出，一個成功的君主，一定是能夠在偽善和詭計之間游刃有余的人。君主應當懂得從實際出發，要善于大膽使用權力，善于玩弄陰謀詭計，大可以忽略道德、摒棄道德，決不能讓倫理道德逾越個人生活范圍，從而干涉政治。馬基雅維利曾經說：“君主既然懂得必須善于運用野獸的方法，他就應當同時效法狐貍與獅子。由于獅子不能夠防止自己落入陷阱，而狐貍則不能夠抵御豺狼。因此，君主必須是一頭狐貍，以便認識陷阱，同時又必須是一頭獅子，以便使豺狼驚駭。”［2］與此同時，馬基雅維利也指出，“君主必須深知怎樣掩飾這種獸性，并且必須做一個偉大的偽裝者和假好人。”［2］由此可見，馬基雅維利認為，一個成功的統治者應當懂得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善于去靈活使用懷柔和高壓，欺騙與暴力等手段。馬基雅維利說：“對人們應當加以愛撫，要不然就應當把他們消滅掉，因為他們受到了輕微的侵害，能夠進行報復，但是對于沉重的損害，他們就無能為力進行報復了，所以，我們對一個人加以侵害，應當是我們無需害怕他們會報復的一種侵害。”［2］正如中國古話所講的“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馬基雅維利告誡當時意大利的統治者：“被人畏懼比受人愛戴是安全得多的”。因此，馬基雅維利認為，君主要么對臣民加以愛撫，否則，就要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進行統治鎮壓。

總而言之，馬基雅維利認為統治者在政治統治的問題上不需要考慮正義與非正義的問題，他只需要考慮有效與有害的問題。君主為了達到自己的統治目的，完全可以不用受道德的約束而不擇手段。馬基雅維利對此做出了自己的解釋：“必須理解，一位君主，尤其是一位新君主，不能夠實踐那些被認為是好人應做的所有事情，因為他要保持國家，常常不得不背信棄義，不講仁慈、悖乎人道，違反神道。”［2］由此可見，按照今天世人的道德標準與價值觀念來看，馬基雅維利的權術思想很難被大眾接受。曾經有學者指出，這可能是由于馬基雅維利故意采取了一種“冷酷和非道德的強調。”［3］然而，事實究竟如何并不重要，但是我們必須能夠從《君主論》這本書當中，深入解讀出馬基雅維利高深的政治權術思想。

三、馬基雅維利政治思想的意義

馬基雅維利《君主論》的核心是權術的運用，他的政治主張和學說對歷史起到了某種程度上的推進作用，應該予以公允的評價。

首先，馬基雅維利的政治思想之所以能夠產生，正是因為在當時意大利內憂外患的大背景之中，是馬基雅維利對當時的社會現實深刻思考的結果。意大利當時正處于四分五裂的狀態，國內動蕩不安，鄰國紛紛插手意大利的內政，人民生靈涂炭，生活暗無天日。馬基雅維利曾經當過國務秘書，作為大使出使過法國、英國等國家，他把握住了當時的國情，并渴望出現一位強有力的統治者，帶領意大利實現國家的統一，重新建立國家秩序。正因如此，他順應了歷史的潮流，才誕生了影響后來西方世界的重要思想——馬基雅維利主義。

其次，馬基雅維利政治思想最重要的特點在于把重視歷史經驗和教訓與現實的社會情形相結合。馬基雅維利年輕時的政治道路還算順利，但是由于時運不濟，屢受重創。在政治道路走不通的情況下，他寄希望于賢明的君主來實現意大利的統一。而馬基雅維利則愿意為這樣一位賢明的君主鞠躬盡瘁，輔佐他實現國家的統一，這也是《君主論》得以產生最重要的原因。馬基雅維利借鑒當時西歐的經驗，認真分析并總結了意大利長期分裂的原因，并結合當時社會的主要矛盾加以分析。正是基于這些考慮，馬基雅維利指出，希望有一位強有力的君主，建立起一個強大的民族國家，對外抵御侵略，對內統一國家，以期恢復昔日羅馬帝國的輝煌。

再次，馬基雅維利主義是結束當時意大利內憂外患的一劑良藥。在當時內憂外患的意大利，除了實行君主專制制度，別無他法可循。因此，馬基雅維利在《君主論》中指出用君主專制來實現意大利的統一，這不僅順應了當時歐洲的歷史潮流和意大利的國情，更是符合社會歷史的發展規律。

最后，馬基雅維利確實是一位具有求實精神的政治家、思想家，他的思維方式標志著一種新的思維領域的產生，他的驚世駭俗之處便在于他的求實精神。當時的意大利內憂外患、教會混亂，人們處于黑暗的統治之中。為了保命，鮮有人敢于站出來表達自己的政治主張。而馬基雅維利通過對當時意大利國情的準確分析和把握，大膽地創作了《君主論》這本書，直抒己見，由此可以看出他接受并面對現實的勇氣和憂國憂民的愛國情懷。

四、結語

馬基雅維利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歷史學家、外交家。正是如此，才使得它的政治主張有著深刻的理論和現實基礎，具有了強大的說服力。從《君主論》這本書的序言中我們可以清楚地了解馬基雅維利創作這本書的目的，即通過把這本書獻給當時統治佛羅倫薩的美蒂奇家族，以期獲得賞識，并受到重用，重新回到政治舞臺。然而，他和他的《君主論》在當時來說還是失敗了，但是馬基雅維利沒有想到，他的這本《君主論》卻對人類歷史產生巨大影響。許多政治人物都從他的政治主張中吸收了許多精華，這一切也足以使得他留名青史。偉大的政治家盧梭曾經說過：“馬基雅維利自稱是給君主講課，其實他是給人民講大課，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乃是共和黨人的教科書。”［4］在今后的歷史長河中，馬基雅維利和他的《君主論》所孕育的政治思想將和其他優秀的文化遺產一同留存于人民的智慧寶庫。

［1］〔德〕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2］〔德〕尼科洛·馬基雅維里.君主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

［3］葉娟麗.《君主論》的方法論意義［J］.學術論壇，2003，（5）.

［4］〔法〕盧梭.社會契約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