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女的故事》的生態女性主義解讀

廉亞健

（濰坊學院，山東 濰坊 261061）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被譽為“加拿大文學女王”，集詩人、小說家、文學評論家于一身，其作品曾榮膺布克獎、加拿大文學總督獎等多種大獎。她的文學創作主要涉及四大主題：女性主題、民族主題、人權主題、自然主題。

目前國內對阿特伍德的研究多是從女性主義和民族主義的角度切入的，但這并不是阿特伍德研究的唯一途徑，由女性主義與生態思想結合而興起的生態女性主義為我們解讀阿特伍德的小說提供了一個新穎的研究途徑。目前生態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主要針對自然和女性同等受壓迫的類似關系進行研究，力圖解構“人類中心主義”和“邏各斯中心主義”的二元對立關系，批判男性社會對自然和女性的統治和支配。本文旨在以阿特伍德的《使女的故事》為研究文本，從生態女性主義批評的角度對其生態女性小說創作進行分析，以填補對阿特伍德研究上的一個空白。

一、生態女性主義理論起源以及主要思想觀點

生態女性主義是20 世紀70 年代以來女性主義批評和生態批評結合的產物。1974 年，法國作家弗朗索瓦·德·艾奧本發表《生態女權主義：革命或變化》首次使用這個術語。她將生態觀點和女權觀點交織融合，揭示了自然和女性之間某種天然的密切聯系。生態女性主義者認為，男性統治女性和人類統治自然之間有一種隱喻的相互關聯，這種關聯性是以二元對立的統治與被統治的邏輯為基礎的。由于人類中心主義思想作祟，自然在人類的征服統治之下；而由于“邏各斯中心主義”思想作祟，女性受到男性的控制和壓迫。顯然女性和自然在這兩種二元對立關系中都處于弱勢地位。生態批評家魯樞元指出，“生態女性主義拓展了傳統女性主義的理論框架，同時反對性別的壓迫和人對自然的壓迫，要求重新樹立男性和女性、人與自然的關系……試圖在認識論層面上闡明各種壓迫制度之間的相互關系，并致力于根除二元思維模式和價值等級制度觀念，在關系論、整體論和多元論的基礎上建構起新的理論框架?！?/p>

二、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角度解讀《使女的故事》

阿特伍德的父親是一名昆蟲學家。由于職業需要，他經常去森林里研究各種昆蟲。阿特伍德從小跟隨父親在加拿大魁北克叢林中活動，對大自然十分熱愛和親近，因而在其作品中表現出強烈的生態意識。

阿特伍德作為一名女性主義作家，一直關注女性在男權制社會中的生存狀態，同情女性和自然同處的弱者地位。在《使女的故事》中阿特伍德不僅表現了她強烈的生態關懷，還展示了對女性命運的一貫關注，恰好迎合了20 世紀80 年代方興未艾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潮運動。

阿特伍德的《使女的故事》發表于1982 年，被評論界譽為典型的生態小說，榮獲了加拿大文學總督獎等多項大獎。她通過構想一個生態預警小說來警示世人：如果人類繼續污染、破壞我們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人類必將自作自受，成為生態危機的受害者。阿特伍德在小說中表現出對人類踐踏自然的強烈憤怒與憂慮，通過構造一個烏托邦的社會來警示人類踐踏自然、破壞環境的后果將是多么嚴重和可怕。同時，她對女性在男權制社會中受到壓制的地位和命運深表同情和不滿。通過這部作品阿特伍德展現出鮮明的女性關懷和生態關懷，既表現了一個女性主義者對父權制的抗議，又表達了對人類受到自然懲罰的擔憂。她的作品揭示了環境問題不是單純的生態危機，它與社會問題、女性問題息息相關，都可以整合為對邏各斯中心主義的批判，深刻地揭示出父權制社會下女性受到壓迫、控制和支配的受害者地位。

《使女的故事》表現出阿特伍德作為一位女性主義作家對自然和女性同等關愛的意識和觀念，并在作品中彰顯出生態女性主義的主題。小說描繪了男權統治的決策層對生態環境的肆意破壞，給人類帶來的苦難，形象地描述了自然和女性在父權制社會里遭受男權中心主義思想的迫害，體現了它們同處于從屬、被動、受害的相似地位。小說揭示出了人與自然、男性與女性之間隱秘的統治與被統治、壓迫與被壓迫、支配與被支配的關系，揭示了女性與自然同為受害者同時受到男性迫害和破壞的主題，將人類對自然的踐踏、蹂躪，同男性對女性的壓迫和統治對應起來。下面將分別從人類活動對生態環境的侵害和男性對女性的統治壓迫這兩個角度來解讀該作品的生態女性主義主題。

（一）人類活動對大自然的踐踏

眾所周知，我們賴以生存的大自然面臨著空氣污染、臭氧層被破壞、氣候變暖等嚴重問題，而造成如此嚴重生態危機的根源是什么？人類是罪魁禍首。自20 世紀八十年代起，阿特伍德就流露出對人類破壞自然環境的擔憂，這在《浮現》、《使女的故事》等小說中得到深刻的體現。她在《使女的故事》里虛構了一個未來的國家——基列國，這個國家實行男權統治，他們為所欲為、肆意破壞生態環境。由于核工廠事故、化學污染、電磁波、殺蟲劑和噪音等污染，整個基列國的生態環境已經被破壞得滿目瘡痍。小說中描述“女人們服用各種藥片、藥丸，男人們給樹木噴殺蟲劑，牛再去吃草，所有那些經過添色加彩的糞便統統流入江河?！庇捎谌祟愃烈馔秊榈嫩`踏自然致使環境污染等各種原因，導致了基列國中許多人罹患癌癥和不孕不育，而女性中的絕大多數也失去了生育孩子的能力，結果男人和女人都成了環境污染的受害者，出生嬰兒的健康率也不足四分之一，最終生態危機導致了嚴重的人口危機。雖然基列國采取了種種強制手段，結果還是無力回天，而一切根源是人類的活動對整個生態系統的掠奪和破壞。

（二）男性對女性的統治和壓迫。

作為一名女性主義作家，阿特伍德強烈同情并關注女性在男權社會中的受害者地位。《使女的故事》虛構了一個烏托邦的國家“基列國”，在這個宗教統治的國家里，男權至高無上，奴役主宰著女性，她們處于家庭和社會的邊緣化地位。人與人之間互相疏離，缺乏人性，冰冷無情。

由于環境污染造成大量女性的不孕不育，使得基列國面臨著嚴重的生育危機。而少數有生育能力的女性則被送到大主教家里做“使女”，相當于國家的生育機器和嬰兒制造工具：“我們的用途就是生育，除此之外，別無他用。我們不是嬪妃，不是藝妓，也不是高級妓女。充其量我們只是長著兩條腿的子宮：圣潔的容器，能行走的圣餐杯?！彼齻儽粍儕Z了人身自由，失去了尊嚴，沒有合法的社會地位。她們沒有讀書寫字的權利，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她們的稱謂是“某個大主教的使女”。而每個月的“受精儀式”只是制造生命的例行公事，毫無感情可言。使女們被統治者當作精子的容器，失去人格的尊嚴，淪為生殖工具。即使處于上層的夫人們，也不過是“家庭中的天使”，被剝奪了經濟權利，經濟上依靠男人，失去真正的自由和獨立。而因為長期接觸有毒物質而喪失了生育能力的婦女將遭受被放逐、被禁錮、被迫害的更為悲慘的命運。與飽受人類踐踏的生態環境一樣，她們也遭受統治者的控制和奴役，成為男性的附庸，沒有發言，失去了人格獨立和自主權利，完全淪為男性統治社會的受害者。

綜上所述，阿特伍德在《使女的故事》中揭示了環境問題的社會維度，它和女性在父權制社會下的生存問題息息相關。小說把女性受壓迫的生存狀態與生態環境遭受破壞這兩大主題巧妙地交織在一起，深刻地批判了人類中心主義和邏各斯中心主義，流露出濃厚的生態意識和女性主義意識。她希望自己的小說能喚起人們對自然的關懷和人類前途、命運的關注，讓人們認識到生態保護和人類自身利益是不可分離的。同時她關切女性所處的受害者地位，呼吁能消除女性受壓迫現象，讓男性和女性能夠實現平等對話。

結束語

21 世紀以來，人們承受了人類活動破壞大自然造成的全球變暖、空氣污染等嚴重后果，因此認識到保護生態環境迫在眉睫。而女性在男權價值觀影響下受到壓抑和支配的狀態也同樣被廣泛關注。因此從生態女性主義批評的角度對阿特伍德的作品進行解讀，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通過分析《使女的故事》主題，我們一方面會更加關注生態平衡，關心兩性和諧，另一方面認識到只有解構人類中心主義和邏各斯中心主義的二元對立思維模式，才能避免給女性和自然帶來傷害和災難，從而在人與自然，男性和女性之間建立起一種和諧平等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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