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麗,張艷秋
(佳木斯大學a.思想品德教研部;b.團委,黑龍江 佳木斯 154007)
2013年12月2日,美國《外交政策》網站刊發了署名為雷切爾·盧的評論文章《名利失敗》,將一個國人還不太熟悉的詞匯“殺馬特”拉入人們視線。文中將“殺馬特”看作是“中國移民大潮和國家階層區分擴大的副產品”,認為是“迷失在中國城市化大潮中的年輕移民”對城市所產生的“集體疏離感”。到底“殺馬特”是怎樣的一個群體?如何看待這一群體的出現?“殺馬特”現象究竟暴露出中國城市化進程中的什么問題?
“殺馬特”一詞屬于舶來品,源于英文單詞“smart”的音譯,解釋為聰明、時尚、乖巧之意。美國前國務卿希拉里曾提出過著名的“Smart Power”,即巧實力外交理念,引發世界關注。
不過,“殺馬特”作為一種現象出現,最早發生于20世紀80年代的日本。當歐美的Visual Rock(視覺系搖滾)傳播到日本,這種華麗虛榮又另類出挑的音樂表達方式旋即被追捧,迅速流行起來,在日本形成獨特的音樂派別并衍化出更多奪人眼球、夸張的造型風格。即利用服飾、妝容的奇異和不同凡響,形成視覺沖擊借以表達其音樂內涵。說到底,“殺馬特”在日本其實是視覺系搖滾的藝術呈現形式。
但“殺馬特”嫁接到中國,卻完全與音樂無關。在當下的中國社會,“殺馬特”被特定為混跡城市中的某種特殊群體,而這個群體有著很清晰的辨識度。他們是年輕人的群體,成員多為90后;他們在社會的分工和角色處于底層,大都分布在技術含量不高或勞動強度較大的職業領域(如快遞員、保安、理發師等);他們來自農村或城鄉結合部,比起第一批進城務工人員,他們的文化程度相對不低,近乎中等教育水平;他們的著裝怪異而略顯荒誕,妝容大膽但缺乏美感,發型夸張到驚悚;他們自恃時尚先鋒卻為時尚所不齒,他們意圖領導潮流卻從來不曾融入其中。在某些城市人眼中,這不過是新生代農民工的鄉土審美和粗鄙品味,傻氣、土氣的一種表現。事實上,在當下的中文語境中,“殺馬特”也確實被褪去了時尚前衛的外衣和音樂的光環,變成了一個帶有侮辱色彩的稱謂,變成了關于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城市生活蹩腳又滑稽的生存實態的代名詞。
應該說,“殺馬特”現象在中國本土的出現,有著濃厚的時代烙印。近年來中國城鄉一體化建設成效顯著,我國現代化和城市化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然而城鄉一體化消弭了中國社會一直以來的城鄉二元結構,但卻并沒有縫合城市與農村的文化“代溝”,文化的二元結構讓城市與農村的融合顯得貌合神離。新生代農民工的“殺馬特”行為則更是將問題放大、凸現。
隨著城鄉戶籍制度的松動和城鎮化建設的推進,大量的農民工涌入并參與到城市建設中來,成為城市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力量。2012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發布權威數據,2012年我國農民工總數為2.6億。其中1980年以后出生的新生代農民工占外出農民工的61%左右,新生代農民工已經成為中國社會農民工的主體,更是城市建設中的生力軍。
所謂新生代農民工,就是指那些仍然持有農村戶籍但在城市中異地就業,從事非農勞動的80后農民工。與第一代農民工相比,新生代農民工有著明顯的不同:他們的文化程度與職業技能水平比父輩要高,對新生事物有學習精神;互聯網、手機等現代信息手段拓展了他們的視野,使得新生代農民工能夠迅速適應城市生活,鄉土社會的痕跡被淡化;他們的思維開闊,價值取向更多元,關注生活品質和精神追求,認同城市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環境,渴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在城市中擁有“一席之地”。
而頗受爭議的“殺馬特”行為本質上就是新生代農民工努力向市民化邁進、融入城市生活的的大膽嘗試。這種嘗試源自對城市青年非主流文化的模仿,帶著新生代農民工對城市生活的理解、認同、向往和對自我的肯定,他們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最大限度的接近、融入城市。然而,文化素質和經濟收入的制約,城市中與之對應的文化設施的不均衡,都讓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化和現代化的蛻變中缺少支撐,后勁不足,無法實現自我的提升。他們在物質上清苦,文化也面臨同樣清貧。文化的疏離和物質條件的差異就注定了理解的錯位和行動的變異,讓這場自發的“城市化”運動——“殺馬特”行為變得不城不農,不倫不類。
受盡嘲諷的“殺馬特”現象同時也表明,新生代農民工渴望在城市中扎根,想要真正成為城市一員,然而城市并沒有做好接納他們的準備,至少缺乏尊重和包容。如何認識到農民工文化的獨特意義與重要價值,怎樣從精神文化層面豐富新生代農民工的城市生活,是一個關乎社會的和諧與進步的重大課題。
其實,“殺馬特”們的問題就在于,新生代農民工試圖融入城市的行為卻恰恰顯示出他們與城市的格格不入,文化的斷層與區隔讓新生代農民工的城市化之路變得復雜又充滿心酸。農民工和城市間的深層文化沖突,已經成為農民工城市化道路上的“攔路虎”。
一直以來,全社會對農民工群體的關注,都圍繞在維護他們的經濟權益、社會權益和政治權益,而對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關注不夠。當新生代農民工日益成為農民工的主體,當他們在文化追求上有更高的熱情和期待,如何提高和豐富農民工的精神文化生活品質,幫助他們真正融入城市就顯得迫在眉睫。
可以說,文化融入是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城市的一劑良藥,以文化融入促進他們的城市融入。通過文化交流的平臺,提升新生代農民工的自我認同感、尊嚴感和價值感,改變文化交往的封閉性,消除城鄉社會隔閡,在城市中找到歸屬感和幸福感,使農民工逐步適應、融入城市生活。
目前,城市公共文化設施分布不均衡,大多集中在城市中心或繁華地區。新生代農民工由于經濟收入的的關系,居住條件較差,聚居地更是缺少圖書館、電影院、博物館等基礎文化設施和公園、廣場等休閑娛樂的公共場所。由于不能均等享有文化設施資源,又缺乏文化載體和文化傳播途徑,新生代農民工的精神生活層次總體較低,文化需求得不到滿足。因此,政府要在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精神文化生活建設中發揮主導作用,加大公共文化服務設施的投入及建設力度,特別是對農民工群體的傾斜。通過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滿足新生代農民工的文化需求。
新生代農民工的教育水平、城市適應能力雖較之第一代農民工有很大提高,但與現代化城市生活還有較大的差距,這也造成了他們與城市文化不兼容,融入困難。因此,多渠道、多層次、多形式開展農民工文化與素質教育,借助社區、藝術協會或團體等社會組織開展藝術賞析、美學鑒賞等課程或修養教育,培養新生代農民工的文化興趣,提升文化修養和藝術品味,幫助他們深入了解城市,感受城市文明,盡快適應城市文化生活。
盡管新生代農民工認同城市生活,也有意愿成為城市市民,但受工作環境的制約和鄉土文化的影響,大部分農民工生活圈狹窄,文化交往具有一定的封閉性,難以與社會溝通,阻礙其城市融入。通過開展豐富多彩的文化活動,如廣場音樂會、流動電影等活動形式,拉近新生代農民工與城市的距離;借助志愿者團體等組織開展新生代農民工與城市年輕人群體的互動交流,在社會規范、文明素養等方面積極引導新生代農民工的認知轉換與適應,加深他們對城市社會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以活動促融合,以文化促交往,讓新生代農民工在開放的多元文化環境中逐步融入城市生活。
“殺馬特”現象不是簡單的城市化進程的產物,它反映出年輕的新生代農民工群體邁向市民化的尷尬和掙扎,更折射出中國現代化建設過程中的疏忽與困惑。從這個角度講,對于這個城鎮“新移民”群體,我們要做的,是尊重、愛護這個群體,要在全社會范圍形成關心、重視新生代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良好氛圍。新生代農民工作為中國現代化建設的重要力量,他們的幸福感不應被時代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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