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文化沖擊下的大學文化解構與重建

王萍，劉芳

(1遼東學院師范學院，遼寧 丹東 118003;2遼寧醫學院，遼寧 錦州 121002)

伴隨著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社會市場經濟體制改革而產生的中國大眾文化，是一種興起于當代都市的、與當代大工業密切相關的、以全球化的現代傳媒為介質大批量生產的當代文化形態，是處于消費時代或準消費時代的、由消費意識形態來籌劃、引導大眾的、采取時尚化運作方式的當代文化消費形態。它以現代性、商業性、世俗性、娛樂性、時效性等特征，強勢介入現代生活各個領域。它所帶來的巨大的文化沖擊波，使過去處于意識形態主導地位的主流文化與處于文化評判者地位的精英文化都經受著強烈的震撼。作為精英文化的大學文化，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大眾文化的沖擊，面臨著解構與重建。

一、大眾文化沖擊下大學文化的解構

傳統大學文化以傳遞人類文明薪火為己任，以不斷創新文化成果為鵠的，以培養經濟社會適用型人才承擔社會責任。大學文化精神追求高遠、價值目標明確，具有鮮明的終極關懷和理想烏托邦特色。然而，在大眾文化的強力沖擊下，大學文化的原有模式面臨著嚴峻的挑戰。

1.現代大學制度與大眾文化天然的親緣關系，使大學文化在大眾文化面前不堪一擊。現代大學辦學理念最初是由美國威斯康星大學校長范·海斯提出的。他指出:“教學、科研和服務都是大學的主要職能。更為重要的是，作為一所州立大學，它必須考慮每一項社會職能的實際價值?！边@一辦學理念，使威斯康星大學取得巨大成功，因此在美國本土迅速傳播開來。隨后，快速傳遍世界，并且很快成為現代大學的主流模式。進入20世紀80年代，大學為社會直接服務的思想得到了空前的強化。這一時期興起的新自由主義支配了各國政壇，新自由主義主張縮減政府投入規模、尊重市場機制，導致了西方各國“以市場為取向”的高等教育改革，使大學不得不面對市場，在其辦學過程中引入市場機制。大眾文化的商業性具有明顯的功利目的，其出發點即為賺錢。它與現代大學以市場為取向的辦學理念具有天然的親緣關系，在市場化運作模式上兩者一拍即合。

大學貼近社會、靠近市場，使大學功利主義空前擴張。專業設置要根據市場人才消費而定;課程設置市場化取向越來越明顯，人文精神、終極關懷的內容被大量應用技術性學科擠占;為了擴大學生就業接口，課程門類一加再加，主干課程課時量越減越少，導致每一門課都像蜻蜓點水，撒胡椒面。大眾文化的功利與行樂、媚俗與濫情;寧要世俗，不要理想;寧要欲望，不要情懷;寧要宣泄，不要升華的價值選擇，為大學市場化取向推波助瀾，徹底消除了大學殘留的那一點對人文精神的愧對之情。

2.現代大學人在大眾文化沖擊下的文化迷失。面對大眾文化的強勢來襲，大學文化的主體大學人無可逃遁地要經歷文化洗禮，重建精神家園與重塑價值體系之前經歷短暫的文化迷失，也是不可避免的。

大眾文化對大學人的精神與行為沖擊是多層面的。市場的介入，使大學校長的辦學理念發生深刻的變化，滿足社會人才市場需求，強化大學的經濟功能，追求大學最高經濟價值，使大學校長迅速由學術型轉身為經營型。高等教育由精英化轉向大眾化，使大學教師面對的再也不是那些志存高遠，以天下為己任的社會精英，而是一批熱衷于欣賞大眾文化，逃避崇高，諱言理想，注重現實，及時行樂的學生。許多老師在感嘆學生一代不如一代的同時，對學生要求的標準也一降再降。甚至不得不迎合趣味，取悅學生。大學教師職業尊嚴掃地，崇高使命感消失殆盡，世俗化正在快速蔓延。在科研方面，表現出更明顯的功利化傾向，科研為評職稱，成為許多高校老師必須經過的門檻。期刊市場發表學術成果的版面費越來越高，可見剛性需求還在增長。大眾文化的商業化特征使它在傳播過程中充斥著消費主義、物質主義和享樂主義的傾向，使大學生人生目的庸俗化。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利己主義、極端個人主義蔓延使大學生精神日益侏儒化。

3.現代大學生活在大眾文化強勢介入下的文化轉型。大學生由于受消費文化的影響，引發了以新潮、變異、炫耀為特征的物質消費取向，“沖動消費”、 “從眾消費”、 “攀比消費”及“超前消費”等非理性消費被稱作“時尚”。2013年秋季，本課題組曾對60名在校大學生消費情況進行問卷調查，調查中發現，大眾文化消費觀已經對學生的消費觀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從眾消費、攀比消費、超前消費現象極為普遍。其中有3個學生月消費占去家庭收入超過2/3。更有甚者還有1人月均消費是家庭月均收入1.5倍，1人為4倍，1人為5倍。

大眾文化的明星崇拜，追逐娛樂性、時尚性，造成大學生的人格分裂?！懊餍恰背绨?，使粉絲們變得群體無意識。大眾文化的時效性與娛樂性，又引導大學生我行我素地追逐時尚，追逐享樂。大學生在審美情趣、審美體驗，甚至在愛情追求上都滿足于追逐快餐式感官體驗。電影、電視劇、廣播、流行小說、流行出版物、廣告等等，往往被大學生不假思索地大量消費。

二、大學文化被大眾文化解構后的重建

從表面看，大眾文化正在肆無忌憚地嘲弄生硬的說教式的主流文化，也在無情地閹割以權威、高雅自居的精英文化。但是，大眾文化不會永遠這樣肆無忌憚，也不可能徹底取代主流文化與精英文化而一統天下。因為一個社會，只要有政治權力存在，就不可能沒有主流文化做為政治統治的文化基礎;一個民族，只要不想徹底頹廢，就必然有精英文化出來擔綱精神領袖責任。

1.發掘大眾文化的積極因素，重塑大學價值體系。作為工業化社會與市場經濟體制的伴生物——大眾文化，之所以在中國社會快速占領文化中心位置，是因為它也是中國改革開放經濟與文化快速發展的伴生物，也是中國社會進步的標志之一。正如馬爾庫塞所說:“現實的便是合理的，既定社會盡管有種種不是，倒也不負所望”。大眾文化盡管有種種消極因素，但其推動文化進步的積極價值仍然不容忽視。大學文化既然無法把它拒之門外，不妨走進它、消解它，在大眾文化的土壤里，種植精英文化的種子，重塑大學價值體系。

例如，大眾文化對極權主義與意識形態進行全面解構，意識形態不可能像以往那樣對大眾指手劃腳并且強迫接受，精英階層也無法獨占文化霸權。大眾文化使人們從虛無的理想主義和形而上的終極關懷中解脫出來，而直接面向豐富多彩的生活世界。在大眾傳媒中不分階層、不分年齡、不分性別、不分職業，人們都可以平等地消費著一切可能的文化成果，也可以自由地參與文化成果的創造。平等分享、平等參與，可以有效地培養人們對文化成果自由評說的熱情，也可以有效提高人們參與社會事務的民主意識。這些積極因素只要進行高層次提升，就可以生發出大學文化中的民主精神。大眾文化的多側面性，總會給精英文化留下播種希望的空間。

2.利用大眾文化傳播媒介構建大學文化養成新格局。大學文化的養成教育是通過多種形式的教育手段，使大學人在潛移默化中接受大學的核心價值、思維方式、行為方式、人格目標和良好習慣等等的教育。冷靜分析，我們不難發現，大眾文化之所以這樣強勢，一個重要原因是憑借大眾傳播來實現的。大眾傳播的組織性和高效性使報社、出版社、廣播電臺、電視臺、音像制作公司、互聯網等形成了有組織、有規模的生產流水線，而且是以爭分奪秒的即時性傳輸各種信息。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傳播媒介本身也是文化產品，這是現代科技給文化發展提供的紅利，大眾文化可以利用，大學文化當然也可以利用。

大學文化養成教育中，可以借鑒百家講壇的經營模式，培養“文化奶媽”，讓大學學術講座通俗化，使更多的學生喜聞樂見文化學術傳播。大學文化養成教育，也可以借鑒“超級女聲”運作模式，打造校園“明星”，培養學生“我奮斗，我成功”意識。此外，還可以鼓勵學生通過博客交流思想，發表個人觀點，以提高學生社會事務和大學文化建設的參與能力;通過手機飛信，傳遞具有正能量的信息;通過校園網建立大學文化論壇，營造大學文化更廣泛的關注度和更廣泛的受眾基礎，等等。

3.運用體制堅守大學人的精神家園，灌輸大學文化的核心價值。人類文化發展史上兩種文化相遇時，更多是由相互碰撞到相互融合。在這個過程中，相碰撞的雙方要想不被對方同化或徹底消解，就要堅守自己的核心價值。大學文化雖然面臨著大眾文化的嚴峻挑戰，雖然也要對大眾文化實行某些讓渡，但卻必須堅守自己作為精英文化的核心價值，否則大學文化將不復存在。這種堅守除了上文提到的從內容上消解大眾文化，在大眾文化的土壤里種植精英文化種子，利用大眾文化的傳播媒介與運作方式傳播大學文化之外，大學體制將是找回大學精神、固守大學本真的最后也是最堅固的堡壘。

首先，大學體制可以在課程體系設置中，強調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彌漫性”地相互交融。在所有的科學文化學科中滲透人文精神教育;在所有的人文科學學科中滲透科學精神教育，才能有效涵養學生心懷科學與民主的“理性”，才能有效地堅守大學人的精神家園。其次，在大學課程體系中設置人文精神培養的課程版塊，以體制保證人文精神的有效灌輸。復旦大學復旦學院將文史經典與文化傳承、哲學智慧與批判性思維、文明對話與世界視野、科技進步與科學精神、生態環境與生命關懷、藝術創作與審美體驗等課程模塊規定為大學一二年級學生的必修課程，并有嚴格的學分及學時規定，在制度上保證了這些課程內容人文涵養價值的實現。這是可以借鑒的文化堅守范例。第三，開發反映本校文化精神的校本課程，有針對性地進行大學文化教育。

大學文化是精英文化的重要堡壘，它擔負著培養人文精神傳承者、民族脊梁擔綱者、文化發展創新者的重任。在大眾文化沖擊面前可以實行某些方面的讓渡，但絕不可喪失自己的核心價值。我們在研究大學文化在大眾文化沖擊面前的對策同時，還應深入研究大學文化對大眾文化的審美范導作用，大學文化對大眾文化的精神提升途徑等更多的課題，以展示作為精英文化的大學文化，在大眾文化面前不僅僅是被動退卻，而是有讓渡，也有攻守。

［1］孫雷.現代大學制度下的大學文化透視［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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