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俊 汪君
[摘 要]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之間存在以互生、互存、互構為特征的互蘊與互鑲關系。生態文明實踐蘊含生態文明理論,生態文明理論則兼合生態文明實踐。因此,在當代中國轉型與“五位一體”發展框架下,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只有在自然適配的基礎上進行邊緣攝入才可能實現雙方的共贏,這不僅能有效地促進生態文明理論的躍遷,而且也能使生態文明建設沿著"中國夢"軌道獲得持續推進。
[關鍵詞]生態文明理論;生態文明實踐;互蘊與互鑲;共贏局面
[中圖分類號]X17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6848(2014)04-0062-06
[作者簡介]吳曉俊(1978—),男,江西上饒人,中共上饒市委宣傳部理論科長,碩士研究生,副教授,主要從事生態文化等研究;汪君(1982—),女,江西德興人,中共上饒市委黨校講師,主要從事生態旅游文化研究。(江西上饒 334000)
伴隨著黨的十七大和十八大對生態文明建設重要性的強調,生態文明實踐相對于生態文明理論,獲得了更多的關注和更高的地位。基于此,人們似乎忽視了作為生態文明發展向度的生態文明理論。換言之,在當代生態文明建設的宏觀背景下,我們似乎在不斷地高揚生態文明實踐,但對生態文明理論的考察卻遜色的多。然而事實上,理論和實踐是相依相伴的關系,沒有實踐就沒有理論,沒有理論就沒有科學的實踐,“馬克思主義的哲學認為十分重要的問題,不在于懂得了客觀世界的規律性,因而能夠解釋世界,而在于拿了這種對于客觀規律性的認識去能動地改造世界。”①顯然,在當代中國轉型時期,生態文明理論亦不例外地與生態文明實踐有著同樣重要的價值,二者并行馳騁在生態文明建設的大道上,因此,對二者關系的深入考察不可避免地進入到研究者的視野。實際上,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并不是模糊意義上的統一問題,也不是某種基于媒介的人為統一聯系,而是以共生作為主要特征的互蘊和互鑲關系。所謂“互蘊”是指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之互相包含、互相牽纏、一體共生的依存關系;“互鑲”是指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相互催生、雙向互動、彼此滲入的共生關系。進而言之,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體現為生態文明實踐對生態文明理論的自然蘊入,以及生態文明理論對生態文明實踐的理性兼容。
一、生態文明實踐對生態文明理論的內蘊與鑲入
生態文明理論式微現象的產生與它和生態文明實踐的重要性的比較緊密相關。生態文明理論缺失的根源在于生態文明踐行者主觀意識上對其的忽視,來因于國家或社會對生態文明建設工作效率的執著追求。其實,如果從效率或政治績效層面上說,作為政府框架內的工作人員傾向于制定一套非常系統而完整的規章制度,并期望通過這些規章制度的施行促進生態文明建設的發展。細細想來,在這些繁雜的規則背后,實踐者要領會其中的政策含意及本質就很費時,更不要說制定具體的對策并加以執行了。因此,讓他們去進行所謂的生態文明理論創新就更加困難。在此種背景下,生態文明理論無疑發揮不了太大作用。換言之,在生態文明實踐挾制生態文明理論的新框架中,實踐者內在自有的實踐性知識對生態文明理論造成了巨大的沖擊。而實際上,實踐性學問與生態文明理論存在著同源性,它的生成并非是政府工作人員單純實踐的產物,而是他們裹挾著思想的眼光對其進行的前提性審視,這正是生態文明實踐理論蘊含的萌芽與開端。在生態文明理論的建構和發展進程中,之所以實踐者的實踐性知識會走向與生態文明實踐相“分離”的道路,最終又能向生態文明理論轉變,是生態文明領域專業化發展的現實之需。進一步說,當代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性知識一直保持著某種若即若離、無法剪斷的復雜聯系,究其原因,是因為它們之間本身就存在著同源、同質、同流的“血緣”關系。毋庸諱言,實踐者的實踐性知識是一種橫亙于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之間的中介性知識,是生態文明理論對接生態文明實踐的接口。生態文明理論的暫時性缺場并不是生態文明理論發展停留導致的,而是它對生態文明實踐“接口”關懷的缺失所致,是對生態文明實踐前提忘記的自然后果。
何謂生態文明實踐?這是一個需要進行考察的專業概念,我們可以將其稱之為生態文明理論探究的邏輯始點問題。比如說,一系列的生態文明行為是否可以看做是生態文明實踐?實踐人員對生態文明境遇的反應是否可以認為是生態文明實踐等等?非常明顯,要對以上問題進行答案的找尋,必須對生態文明實踐的結構進行解剖。我們認為,生態文明實踐并非僅僅是擁有明確生態文明意圖的行為,不只是遵守某種生態文明實踐規范的行為,也不是一種具有明確生態文明建設意向的行為,而是在一定生態文明觀念或理論指導下的生態文明實踐行動。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說法,實踐的主體并不是動物,而是活生生的生活在現實中的人,他“既是進行經驗的主體,又是他的諸經驗的超體。”①因此,人在一定的實踐中必然會形成某種觀念、吸納他者理念。換句話說,他們都會攜帶著某種形式的觀念和理論來應對生活世界,在此基礎上創造新的生態文明世界。從客觀角度上說,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中,絕對不存在任何生態文明觀念“空場”的生態文明實踐者,亦不存在生態文明知識“真空”的生態文明實踐。生態文明實踐主體間的差異,最關鍵就體現為每一個主體所持有的生態文明觀念之差別。在每一個生態文明實踐背后都隱藏著一定的生態文明觀念,并從源頭上決定著生態文明實踐未來的行動走向。生態文明實踐有別于生態文明行為、生態文明工作或者生態文明活動,其在本質上是一種擁有“內攝生態文明理念”的原始結構,因此,生態文明理論是生態文明實踐的靈魂,缺少這一靈魂的生態文明實踐并不是真正的生態文明實踐,對生態文明理念的先天鑲入是生態文明實踐生成的先決因素。
首先,生態文明實踐不同于生態文明行為,只有涉及生態文明理論,攝入生態文明理念的生態文明行為才配稱之為生態文明實踐。生態文明行為是生態文明生活的初始構成因素,系列的生態文明行為構建了千變萬化的生態文明世界。然而,如果沒有將特定的生態文明目的納入其中,并放棄對生態文明的責任,它就不是專門意義上的生態文明實踐,僅是一般意義上的生態文明行為。生態文明實踐較之于生態文明行為不同的是,它內蘊著鮮明的生態文明目的,而且期望我們的生態文明行為達到更好、更專業的效果,因此其內含著超越性。其次,生態文明實踐不同于生態文明工作,只有將創造性的生態文明理論注入其中方能使生態文明實踐超越“工作”的范疇。生態文明實踐并不是社會交給生態文明實踐者的“差使”,因為它的對象關乎到人類的持續生存和發展,因此“工作”心態考量生態文明效果并不一定好。生態文明踐行者必須超越“生態文明工作”范疇,以一種創造性、反思性的方式來面對生態文明建設。這就需要生態文明理論因子的涵攝,生態文明行為一旦攝入了生態文明理念就會上升為生態文明實踐。
總之,生態文明理論是生態文明實踐構成的前提,生態文明理論攝入生態文明實踐是其獲得身份認同的必要條件,是生態文明實踐發生的前奏。生態文明實踐與生態文明理論的一而二、二而一的關系是生態文明實踐的本體存在模式,正是在生態文明理論的指引下,生態文明實踐才能奔馳在固有的軌道上。
二、生態文明理論對生態文明實踐的兼容與投射
生態文明實踐和生態文明理論二者無法分離,二者存在的各自意義表現在彼此間的互相需要和相互滿足的內生關系上。生態文明理論只有在寬容生態文明實踐、關心生態文明實踐、走向生態文明實踐過程中才能最終實現理論的使命。“沒有革命的理論,就不會有革命的實踐。沒有正確理論的指導,實踐就將是盲目的、無效的甚至破壞性的。”②換句話說,不與生態文明實踐兼容和聯姻,生態文明理論就只是生態文明實踐和認識的“儲蓄所”。在生態文明實踐的進程中,生態文明理論展現了它獨有的價值和潛質,找到了自己的棲身和用武之地,實現了生態文明實踐發展的目標。因而,實踐依賴性、指向實踐性是生態文明理論的本性所在,它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兼容生態文明實踐的物質根據。
實踐依賴性決定了生態文明理論必須關乎生態文明實踐、兼合生態文明實踐的本性。從事物發展的本源上看,生態文明理論是生態文明研究者獨立創造的“文章”,任意馳騁、學究天人、自由品格是生態文明理論的崇高品質和本質特征。在理論創生過程中,研究者一定要將自己的“靈魂”空間全部騰讓出來,讓自己的全部身心深入到理論的心臟中,極力使自己達至“能在某個事物上忘掉我們自己的目的”之狀態,以此來為理論的任意高翔、自由接力、創意揮發提供“戰場”。亞里士多德曾說,理論的創生離不開閑暇之狀態,沒有閑暇就無所謂理論,它是人之靈魂在精神空間中的大膽想象。不能否認亞氏說法的合理性,但學術意義上的想象始終相異于神話故事的想象,它具有內在底線,而這個底線就是實踐。從實踐可行性、價值性以及目的性出發展開思想的路徑,時時緊記生態文明實踐的好壞,把生態文明實踐關懷有效地轉化為一種理論視野,是生態文明理論產生的基礎和重要保證。任何生態文明理論活動都必然是研究者心系生態文明實踐的一種主觀意識的創造活動。實踐性內置于生態文明理論之中,反過來,生態文明理論也就存在并活化于生態文明實踐的滋潤和胸懷之中。由此可以得出,生態文明理論根基于生態文明實踐,其為生態文明實踐而生,在關心生態文明實踐中成長。因此,實踐依賴性正是生態文明理論的本性,生態文明理論只有內蘊生態文明踐行者的眼界、思想和訴求,鑲入生態文明實踐的精髓和意圖,方可以獲得生態文明實踐的眷顧。生態文明理論創設之目的在于科學地引導生態文明實踐的轉向的同時,企圖改變生態文明實踐人員的認識模式,從而改變他們的行動軌跡。從某種意義上說,生態文明實踐注重生態文明理論的,恰恰正是其沒有和實踐完全并行的高貴品格。換言之,生態文明理論正是在守護它的本質的情形下才使其在生態文明領域內獲得了一個席位,并夯實了自己的立足基礎。基于此,摒棄生態文明建設主體的自我性,杜絕非本質主義的纏繞,突破生態文明境遇的囹圄,使研究者通過其獨有的創造活動創設出超凡脫俗的生態文明理論,不僅是生態文明理論自由本質的呈現,也是其對生態文明實踐擔責的深層表現。
指向實踐性,說明生態文明理論只有在攝入生態文明實踐中方能實現自身的價值。生態文明理論先天賦予的意指性、待豐富性決定了其必然要具有另一種特征,這就是“指向實踐性”。這一點,也決定了它傾向于生態文明實踐、重歸生態文明實踐的命運。生態文明理論是研究人員對生態文明現象思考的自由表現,具有如下幾個特征:(1)范疇中介性。生態文明理論的重要特質之一在于要對存在之事實進行闡釋。在生態文明理論創設過程中,范疇是人們意識行為的操作性元素。因為,外部事實僅僅是事實,這些事實不經過范疇進行描繪,我們不可能將其刻畫在腦海中。(2)生態文明理論創設活動要求研究人員順著既定的視線、遵循必要的立場來觀看事實,因為其對象不可能一直處于某一個總體中。相反,它恰恰經常在特定的角度獲得揭示,這樣一來,生態文明理論活動就獲得了特殊的規制,從而就賦予了指向性特點。(3)持續性。誠然有人認為理論是要通過“發現”而創設的,生態文明理論的生成并不是一個純粹的發現過程。當代政治學者沃爾澤就認為,理論的發展經過了三種形式,即發現的、創造的和闡釋的。在他看來,功利主義就是被發現的。何以理論是不能被發現的呢?因為一般地說,發現似乎具有終結性,而創生具有非間斷性。所以,我們會主張理論在于創造,當然這并不是無緣無故地創造。任何一種思想體系或理論觀念都基于一定的認識之上,憑借自己獨有的范疇體系,運用某種思維模式對事物進行闡釋和創造性活動。這種闡釋究竟會走向何方,究竟會以何種方式進行,研究者也不可能完全預知。正如佩魯茨所說:“科學上的創新是不能夠組織的,從上而下的指引將抹殺創新。”①而這正是生態文明理論的意向性所在。
實踐依賴性與指向實踐性特征決定了生態文明理論必須擁有兼合生態文明實踐、攝入生態文明實踐、向生態文明實踐投射的意向和需求。同時,它也必須在外化為生態文明實踐、物化為生態文明事實,在有效改變生態文明實踐的行動中才能拓寬自己的研究視野,加強自己的理論基底,夯實自己在生態文明實踐域界中的資本。
三、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的互蘊與互鑲關系
生態文明實踐無法撇開生態文明理論已是不爭的事實。生態文明理論的水平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生態文明實踐的品質,生態文明實踐的生成是基于對生態文明理論的蘊攝為標志的。與此同時,生態文明理論也不能漠視生態文明實踐,當且僅當在“向實踐靠近”的里程中它方能擺脫本身的虛空之態,拓展己身的視野,實現自己的使命,終而將自己的價值灌注到人們心中。進言之,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二者之間形成了一種難舍難分、相互依賴、互相滲透、雙向互動、互相涉及的共生共存形態。
(一)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的相互適配
如上文所言,生態文明實踐只有在融入生態文明理論過程中才能實現自我發展,生態文明理論也只有在不斷地融入到生態文明實踐中才可能展現自己的生命,從而向圓滿之境邁進。這需要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自始保持一種互相適配的內在關系,在這一前提下為二者的關涉貫通經絡。實際上,生態文明實踐和理論在根本上是不存在“誰匹配誰”、“誰支配誰”、“誰化誰”的問題的。事實上,二者只有在“獨立生存”、“互動交流”、“平等溝通”的平臺上才是合理的;同理,它們二者間亦不承認“深度指導”、“什么樣的腳穿什么尺碼的鞋”的細節匹配關系,只存在“大概一致”、“總體適配”的模糊對稱關系。這也恰恰是新形勢下生態文明理論和生態文明實踐互涉關系的真實內涵。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之間互相滲透和相互需要的關系來因于它們原本就是“一家”的淵源,其本身就是相互分離又相互合流的關系。不可否認,伴著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兩者間間距的增加,總會存在一些無法找到目的地的生態文明理論。其實我們完全可以消除這種憂慮,因為沒有“市場”的生態文明理論必將被發展的生態文明實踐篩掉,這個過程不因人們的主觀意志而發生轉移。也就是說,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之間在某種意義上是雙向選擇的關系。二者之間的互配,本質上是通過“市場調節”來進行的,它們并不需要人為的預設和強制性干預。
(二)生態文明理論向生態文明實踐的邊緣攝入
生態文明理論對生態文明實踐的吸引力在于其在展開過程中形成的不菲的卓越想法和非法見解,恰恰是它們為實踐者封閉的認識空間提供了打開的機會,從而開啟了他們在嶄新思維指引下的生態文明新實踐、新探究,打開了生態文明建設的新局面,生態文明理論的價值正在于這一方面。因而,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必須相互攝入,才能最終實現生態文明理論的使命。然而必須看到,以往人們傾向于將二者的互攝過程解釋為深度互攝,也就是生態文明理論對生態文明實踐的全面導引,甚至是對具體從事實踐的人之所有活動細節進行精致化設計。不得不承認這種互攝的良善初衷,但這種認識卻導致了這個互攝過程走向了異化之途,即它將這一過程換化為生態文明理論對生態文明實踐的全面規制和征服。其實,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之間互攝的合理途徑是“一點即止”,即“有限度”地指導,它只要能啟發實踐者的“悟性”,喚起實踐者的“靈性”,即做到“心有靈犀一點通”。如果一味地認為生態文明理論要具體到對實踐者“面對面”的指導,細化到“實踐者”該如何執行這一層面,那么生態文明理論實際上已經越界,實施結果會事與愿違。也就是說,當實踐者對生態文明理論的攝取深化到任何一個微觀的層面,以致于希望任何實踐設計都求助于生態文明理論,那么,在此意義上的生態文明實踐不僅無法成為理論驗證的場域,反而可能扼殺生態文明理論。因此,我們積極主張生態文明理論對生態文明實踐的邊緣攝入。這樣一來,就會給實踐者留下思考的余地,從而也為生態文明理論走向生態文明實踐提供持續進步的空間。換句話說,努力用心創造出的生態文明理論是生態文明理論工作者需要從事的工作,而用行動去設計有效的生態文明建設方案是實踐者需要考量的事情,這是二者的不同,更是二者專業性分工的客觀需要。在生態文明實踐的邊界進行理論與實踐的對接才能保證生態文明理論與實踐各司其職。這說明,生態文明理論與生態文明實踐互攝必須在“邊界限度”內進行,否則就可能越界甚至“越權”,從而給生態文明的所有領域造成危害。
總之,在中國的轉型時期,只有對生態文明理論和生態文明實踐二者各自的獨立性做適度意義上的理解,二者間的互蘊、互鑲才可能進入良性循環,這樣,不僅生態文明理論能獲得長足的發展,生態文明實踐也必將在建設“美麗中國”中發揮重要的作用。
責任編輯:鄭 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