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丹,劉明慧
“營改增”是我國稅收制度的一次重大革新,其目的是以減輕增值稅來促進社會有效供給和有效需求,從而帶動經濟的可持續增長?!盃I改增”將貨物與服務一并納入增值稅征收范圍,不再對“服務”征收營業稅,并且降低增值稅稅率,將服務業納入增值稅抵扣鏈條,這項改革解決了貨物與服務不能互相抵扣的重復征稅問題。盡管“營改增”試點期間的稅收歸屬不變,但是由于總體的增值稅稅負降低(中央與地方共享稅),這意味著中央財政與地方財政在短期內的收入將同步下浮。長期以來,不同地區間的資源稟賦決定了經濟增長差異,經濟增長GDP對增值稅變動的敏感度也存在著顯著的地區差別。自1994年我國實行分稅制改革以來,中央財政與地方財政的收入分割問題一直是眾多學者關注的焦點,兼顧效率與公平的財政收入分配才是最優配置,因此,“營改增”稅制下的財政收入重新配置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與現實意義。
在通常情況下,由于市場信息不完全,供給曲線與需求曲線時而分散、時而逼近,供給相對于市場需求具有明顯的滯后性[1](P240)。市場價格并非是需求與供給的唯一決定因素,因此,市場中的真實需求曲線與供給曲線同市場價格變動之間不存在固定的正相關或負相關關系。在短期內,“營改增”稅制將會大幅度地削減中央財政與地方財政的增值稅收入,這是因為“營改增”稅制下的短期市場需求價格彈性與供給價格彈性均較小,所以,“營改增”稅制并不會增加市場交易份額,即短期的增值稅稅基依舊被壓低。短期的增值稅稅基縮減會增加企業的經營所得,如果企業在短期內不擴大經營規模,那么其應納稅所得額將有所增加,即本期應納企業所得稅增加。“營改增”后的短期財政收入配置格局是,地方財政收入LFE與中央財政收入AFE將同步下調,增值稅稅收分別按25%、75%來歸入地方財政與中央財政,企業所得稅稅收則分別按40%、60%來歸入地方財政與中央財政。
在中期內,“營改增”的價格變動效應體現在市場的需求價格彈性與供給價格彈性上,當市場的需求價格彈性、市場的供給價格彈性均大于1時,“營改增”稅制將擴大市場的交易份額,進而擴大增值稅的稅基;反之,當市場的需求價格彈性、市場的供給價格彈性均小于或等于1時,“營改增”稅制將縮小增值稅的稅基。在不同時期,人們的消費偏好、收入水平、可替代的商品與服務、資源稟賦等均會發生不同程度的變化,因此,市場的需求價格彈性、市場的供給價格彈性也都存在著顯著的縱向差別。另外,在我國經濟轉軌時期,市場分割現象較為普遍,同質的商品或服務在不同市場間又存在著差別化的橫向需求價格彈性、市場的供給價格彈性。當且僅當“營改增”的價格變動效應大于1時,市場中的消費者與生產者才會考慮擴大市場流通總額,市場價格降低會誘導需求量增加,進而引致供給量增加,這時“營改增”的短期財政收入配置格局也就得以改善。反之,當“營改增”的價格變動效應小于1時,“營改增”的短期財政收入配置格局就得不到改善。
在長期內,“營改增”的價格變動效應將通過經濟增長GDP對增值稅變動的敏感度作用于企業所得稅稅收,其基本原理是,“營改增”稅制將擴大企業所得稅的應納稅所得額,理性的廠商必然會擴大經營規模來抵消稅負的增長。2008年的新企業所得稅稅法規定:法定稅率為25%,內資企業和外資企業一致,國家需要重點扶持的高新技術企業為15%,小型微利企業為20%,非居民企業為20%。相對于原企業所得稅稅法,新企業所得稅稅法降低了稅率,稅率的降低能否增加稅收取決于拉弗曲線的位移情況,“營改增”稅制會促進市場的流通交易量,如果需求與供給價格彈性滿足大于1的條件,那么“營改增”稅制就會使得拉弗曲線形成變異性位移[2]?!盃I改增”后的長期財政收入配置格局將呈現出中央財政收入與地方財政平均收入的持續性增長,因為地區間存在差別化的需求價格彈性與供給價格彈性,所以,地方財政收入有著顯著的差異。
本文選取2003年至2012年全國增值稅稅收ADDTAX、經濟產出GDP及企業所得稅BITAX相關的統計數據樣本,并對數據先后進行了HP濾波處理和指數平滑處理,最后檢驗樣本數據是否為平穩的時間序列。經過單位根ADF檢驗,全國增值稅稅收ADDTAX與企業所得稅BITAX在顯著性水平1%、5%、10%下均為非平穩的時間序列;然而,全國增值稅稅收ADDTAX與企業所得稅BITAX經PP單位根檢驗,在顯著性水平10%下為平穩的時間序列,在顯著性水平1%、5%下為非平穩的時間序列。經過單位根ADF檢驗,經濟產出GDP在顯著性水平1%、5%、10%下均為非平穩的時間序列。以全國財政收入TFISR為自變量,GDP、ADDTAX、BITAX為變量,來建立非線性的數理統計模型,采用Eviews5.0軟件,產出GDP對TFISR的統計顯著性最強,ADDTAX對TFISR的統計顯著性次之,而消費需求BITAX對TFISR的統計顯著性最弱,其函數表達式為:
log(tfisr)=-4.69+1.29log(gdp)-0.16log(addtax)+0.019log(bitax) (1)式
由于這是非平穩時間序列建模,因此,需要檢驗其殘差序列RESID01是否存在單位根,即檢驗變量之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的動態協整關系,檢驗結果表明,在顯著性水平1%、5%、10%下,拒絕原假設(變量間存在協整關系)。根據TFISR數理模型的預測推算(見圖1),在增值稅轉型初期,通過對企業效率的有效激勵來增加其應納稅所得,進而將為政府提高企業所得稅奠定基礎。增值稅轉型對國家財政收入的影響具有不確定性,不能僅從靜態的角度研究問題,而且要從動態均衡的角度研究增值稅全面轉型在內的稅制完善,稅制完善本身要平衡國民收入在政府、企業和居民中的比重。基于“營改增”擴容尚需厘清兩大問題,其一是如何獲取效率,其二是如何實現社會公平。

圖1 TFISR數理模型擬合優度示意圖
以全國經濟產出GDP為自變量,增值稅稅收ADDTAX及其滯后一期LADDTAX為變量,來建立非線性的數理統計模型,采用Eviews5.0軟件,滯后一期增值稅稅收LADDTAX對GDP的統計顯著性最強,ADDTAX對GDP的統計顯著性較弱。由于這是非平穩時間序列建模,因此,需要檢驗其殘差序列RESID01是否存在單位根,即檢驗變量之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的動態協整關系,在顯著性水平1%、5%、10%下,均不能拒絕原假設(變量間不存在協整關系)。因此,我國2004年實施增值稅轉型以來,稅收乘數效應并不顯著,其主要原因是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不足,根據(2)式,邊際消費傾向b越大,則稅收乘數Kt的絕對值越大,對經濟產出GDP的倍數影響也越大。由于稅收乘數具有顯著的非對稱性,增稅帶來的國民收入減少往往大于減稅帶來的國民收入增加,原因是:當增稅時,納稅人可支配收入下降或者實際收入降低,此時,邊際消費傾向上升,而邊際儲蓄傾向則下降;當減稅時,納稅人可支配收入或實際收入水平增加,邊際消費傾向下降,而邊際儲蓄傾向則上升[3](P214)。
三部門經濟的稅收乘數公式為(2)式,稅收乘數Kt對邊際消費傾向b求偏導數得出(3)式,再對b求二階偏導數得出(4)式,由于t的取值與b(1-t)2的取值均在[0,1]之間,所以,Kt對b的一階偏導數與二階偏導數均小于零。同理,稅收乘數Kt對邊際稅率t求偏導數得出其一階偏導數(5)式大于零,二階偏導數(6)式小于零。根據前述相關計算可以得出稅收乘數曲線(見圖2),當邊際稅率t趨近于1-1/b時,稅收乘數曲線處于最優區域。過去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我國一直保持較高的稅負水平,其主要原因是經濟產出水平較低,較低的國民收入水平就難以支撐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伴隨我國經濟的迅速崛起,經濟產出供給的增加能夠支撐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了,即減輕稅負的政策就能夠促進稅收乘數效應的擴大[4]。然而,我國的經濟發展卻存在著地區與行業的結構性失衡問題,即同一稅制改革對不同地區、不同行業的發展將產生不同的影響,因此,我國“營改增”稅制要針對不同地區、不同行業的發展有序地展開。






在“營改增”試點期間,為了有效地防止地方財政收入LFE與中央財政收入AFE的同步下調,一方面,“營改增”要逐步地開展,轉讓無形資產、銷售不動產、交通運輸業、建筑業、金融保險業、郵政通信業、文化體育業、娛樂業、服務業等要有序地列入“營改增”的范圍,即“營改增”的節奏要放緩;另一方面,要根據中央財政與地方財政的預算情況,來分地區、分稅目地制定“營改增”的實施進度?!盃I改增”實施進度的放緩可以給予經濟主體足夠的預期反應時間,消費者、廠商有足夠的時間調整市場交易行為,政府也有足夠的時間調整財政預算收支。中央財政與地方財政要對“營改增”試點期間的預算收支做好充分的準備,中央財政一方面要合理地控制轉移支付,另一方面要積極地籌備國債資金;地方財政一方面要合理地管理非稅收入,另一方面,要積極地籌備債務資金。
在“營改增”正式運行后,營業稅下的所有稅目將全部劃轉到增值稅中,在這一時期,增值稅的稅收中性將發揮作用。稅收中性偏重的是效率原則,在一定條件下,擴大稅基不會增加稅收的超額負擔,卻會有效地增加政府的財政收入,從而促進資源配置的最優化。稅收中性的實現程度與其稅制要素的安排高度相關,不同的要素安排方式對資本積累的激勵作用是不盡相同的,在既定的資源稟賦約束下,增值稅一方面可以促使稅收增加,另一方面又使超額稅負最小化。由于市場的需求價格彈性、市場的供給價格彈性存在著顯著的縱向差別與橫向差別,因此,增值稅的稅收中性也存在著顯著的差別[5]。在“營改增”正式運行后,中央財政與地方財政面臨的棘手問題是財政收入的結構性配置,中央財政通過轉移支付來彌補地區間的稅收中性差別;地方財政則通過補貼的方式彌補不同商品、服務間的稅收中性差別。
在“營改增”成熟發展期間,在市場對資源配置起基礎作用的前提下,能有效地發揮稅收的調節作用,使市場機制與稅收機制達到最優結合。在我國經濟轉軌時期,稅收“中性”與“非中性”的結合是必然的選擇,稅收形式存在的本身就是市場的變異,即效率損失不可避免。由于經濟增長GDP對增值稅變動的敏感度存在地區差異,所以,在“營改增”成熟發展期,中央財政要平衡地方財政之間的收入差距。如果政府實施的稅制結構與轉移支付結構相同,那么,當且僅當中央與地方財政支出結構實現互補時,“營改增”稅制才能夠有效地促進地區經濟增長。稅收中性的實踐意義在于,稅收本身對經濟不會產生溢出效應,即經濟體僅僅承受稅負,而不會享受稅收的額外收益或承擔稅收的額外損失,在市場對資源配置起基礎作用的前提下,可以有效地發揮稅收的調節作用[6]。
在“營改增”試點期間,稅收歸屬并未發生變化,但是,因營業稅改征增值稅試點發生的財政收入變化,卻由中央和地方按照現行財政體制相關規定分享或分擔。根據前述分析和研究,在“營改增”試點期間,中央與地方財政收入均會遭受不同程度的削減,尤其是經濟欠發達地區的財政收入,因此,我國勢必面臨“營改增”稅制帶來的諸多問題,如稅收如何在中央與地方財政之間分割才能兼顧收入分配的效率與公平,而現行財稅體制下的收入分配更多體現的是公平,這是由我國經濟發展的特殊國情所決定的,地區間的人均GDP、人均可支配收入、物價水平等都存在較大的差距。長期以來,中央政府為了平衡國民收入,將大多數稅收歸為中央財政,地方財政收入處于緊縮狀態,非稅收入是地方財政不可或缺的經濟來源。由于非稅收入是不可持續的經濟來源,因此,地方財政的“費改稅”不得不被提升為重要的議事日程。伴隨我國經濟發展的階段性特征,財稅體制也要適當地做調整,其目的是促進市場機制和稅收機制的最優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