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妮
【摘要】當代藝術語境下的藝術創作者們在內心普遍經歷著自身并未深刻意識到焦慮。美術學院的學子們經受著現實焦慮、生存焦慮等重重夾擊,以各種方式集體進行著無意識的逃避行為。這種放任自己使用防御機制應對焦慮、忽視或壓抑潛意識里的表達的方式,在通往心靈的路上筑起一堵堵墻,使藝術個體很難在藝術創作中找到真實自我和創作方向,從而產生新一輪的焦慮。
【關鍵詞】群體性焦慮 學院教育
一、當代藝術背景下的群體性焦慮
“人人皆有神經癥傾向”,而神經癥焦慮又為最普遍的一種。神經癥焦慮常因可以被歸為一種優良品質或內驅力,人們很難意識到自己受其支配和影響有多深。這樣,焦慮就像幽靈一樣長期潛伏于人的內心。事實上,藝術家群體內心經受著現實焦慮、生存焦慮等重重夾擊,并且隱隱察覺到這些焦慮的存在難以撼動,只能以各種方式集體進行著無意識的逃避,并在內心沖突中出現退行。
二、從美術學院教育的局限性來研究焦慮現狀的必要性及重要性
當前幾年的“娛樂至死”或“憤懣自傷”的精神火花似乎已燃燒殆盡、只余余溫,藝術界上空形成一種沉默的低氣壓。老一代藝術學子們曾似出鞘寶刀,寒光閃閃,開辟新道路,至今依舊森氣逼人。但如今,刀雖未入鞘,卻也處于鈍化邊緣——新一代學子們集體出現“鈍感”,這種表面的迷茫沉默下面隱藏著一種焦灼。誰也不能確切地預測未來,然而如何重新找到發揮藝術嗅覺優勢,在“大風起于青萍之上”時抓住先機突出重圍、打破當代藝術界沉悶狀態是當務之急。
李叔同曾說過“由外境色,而感著種種受;由種種受,而引起種種想;由種種想,而發起種種行;由種種行,而薰習內心之識;由內心之識,而變成外境之色。”即因有眼故,便受其色;因有色故,便受其想;因有想故,便受其行;因有行故,便受其識;因有識故,便生慧根。理論與教育形式是我們文化現狀的反映,學生的焦慮已滲透于教育與文化趨勢中了。大學時期的學生處于開放吸收的最佳時期,而學院從各個層面影響著學生的“受、想、行、識”,對學生的塑造作用不可不謂之大。故從學院弊端來分析學生的焦慮狀態的深層原因,是十分必要的。
三、從美術學院教育的局限性觀焦慮現狀產生的深層原因
(一)由“色”談起
色所指的是一切物質,以及一切物質的活動現象,而物質性是事物最為本質的屬性。深究當代藝術的“鈍感”原因,可以先從當代藝術本身無力的現實來講。藝術在當代中國本來被作為一個鞭辟社會現實的工具,然而,這個工具在慢慢失去其效力,所有搞藝術的人越來越陷入一種無奈——“藝術可以改變人們觀看社會的方式,卻無法改變社會,它可以提出問題,卻無法真正解決問題”。這種無奈置于藝術院校這個小環境中則被進一步放大。藝術學院成了一只大魚缸,它為其中的學生提供保護的屏障和無形的限制。學生所面對的問題由曾經簡單的二元對立轉向多元變幻,思考增多,但卻因感受不夠深刻、生活閱歷限制大多流于表面。他們像生活在魚缸中的觀賞魚,帶著不自知的脆弱,呆在一個安全的、與現實隔絕的小環境中冷冷觀望著社會,還未曾被現實擊倒過,也未曾奮力一躍沖出隔膜。在他們眼中,世界是光怪陸離的,卻也見怪不怪、不痛不癢。在這種半封閉的條件下,焦慮是必然的。
(二)由“色”及“受”:
“受”是內心接收外界種種的過程。作為藝術學院教育這個魚缸中的“觀賞魚”來說,學生們是從各地“被移植”過來的,其在接收原有外界信息的過程中被打斷、阻隔,要重新接受新系統下的文化體系。這導致了文化與心理出現斷層。而這又恰恰是是現代人心理焦慮的最大根源。當代美術學院的學子大部分脫離了曾經的文化語境,移植至學院所在的另一方文化生態中,處于一種浮萍狀態。大多數是在適應期中度過大學生涯,又在剛適應狀態下“被移植”于各地。
試問幾年的大學教育能塑造出多么扎實的文脈根系?何況學生們還受到“被移植”過來的還未經實踐充分檢驗的西方藝術理論熏陶。恰恰是文化與心理間的不相容、不統一,是造成焦慮的最大根源。
(三)由“受”生“想”:
“想”即“思想”,是經由接受信息轉化為自身感受的內化行為。過去,似乎必須在不同的哲學維度之間做出抉擇,但而今現在,通往真理的路不再被每一種或幾種哲學壟斷。一個統一的原則不見了,人們把目光放到了一切存在甚至不存在的事物上。碎片式知識、概念、觀念、信息、圖像洪流蕩滌著學院內部,喂養著其中的學生們——他們生活在“營養過剩”、模糊多元的90年代,追尋著道聽途說的“革命之路”,面對的時而是西方的神話、時而是中國的現實風景,精神導師多如幻影,被“權威云”“專家說”的概念所澆鑄、喂養……固然學院中樹立著縱向傳承、橫向移植的十字架,但學生在尚未建立自身評判體系的狀態下仍浮浮沉沉、搖擺不定。
在培養過程中,藝術學子們又面臨著林立的標準和模糊的導向。學院規范、官方標準、大眾的欣賞水平、市場的需求,各方面交織形成一張無形的網,約束著作者創作意愿與作品的表達呈現。特別是現在“藝術上層”與“職業觀眾”的存在,對其發展導向作用明顯。然而由外在標準促成的自我有效性,在實際上反映著自我的無效性。當外界評價不一時,作者的創作方向將受影響,真正的自身特點反而埋沒在自我的切割和修正中了。
(四)由“想”至“行”:
行的定義是造作,即經過心思的審慮、決斷而后發動的行為活動。任何新東西或新面目的產生都是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在極其有限的時間內反復強調的后果必然是“欲速則不達”,甚至是“揠苗助長”。學院在短時間必須有個新面目出現的要求是學生頭頂的“緊箍咒”,敦促學生未及思考就去行動,學生難以進行“思維的冒險”和“大腦的伸展”,更無法從中獲取快樂。學生的“主動探索的沖動”在“被動獲得的強迫性要求中逐漸喪失,這使他們逐漸失去了具有自己獨特性的感受模式,一步步地磨去其精神的敏感性。
(五)“行”而后“識”——“識”又推動“色一受一想一行一識”的新循環
識即是行為活動后產生的經驗總結,最終上升到意識層面。在經歷了學校教育過程后,小部分學子得“道”而得到了社會和藝術界的認可,得以進入藝術領域內,開始變為新的“成功榜樣”。新的批評理論又圍繞著這些“藝術新星”們展開,分析他們的成功路數,為其編織新的“童話”和“光環”;市場也將其作品投入商業鏈條,炒作與宣傳不在話下;藝術受眾將其作為熱議的新談資,仿佛談到他們就能沾其光澤,直接跨入當代文藝圈子;學院又以他們為榮,將其放置在學院光榮榜上,引導新一代學子“重蹈覆轍”。于是,藝術圈開始了新一輪的更新代謝,“生生不息,欣欣向榮”。
然而沉默著被遺忘的大多數學子呢?那群被“流放”出“魚缸”的“觀賞魚”們又將游向何處呢?
四、結語
面對美術學院教育中的焦慮現狀,如何建設性地應對焦慮,即如何直面焦慮和焦慮背后的威脅是藝術教育應當重視的問題。惟有真正從根源上解決了這些問題,才能促進學生更好地發掘自身、表達自我,使其創作出突破自身局限性的作品。
(責任編輯:劉小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