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宇+袁夢瑤


上海書展第一天,著名作家梁曉聲就在中央大廳放大炮。
“今日中國的精神狀況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有些家庭,為了一點錢一點房產,鬧得你死我活。看到這樣的事情,我真恨不得踹他們兩腳!”剛剛在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中國人的淡定從何處來》一書的梁曉聲顯然有很多悲憤之言不吐不快,面對中國當下的許多怪現象,梁先生既有無奈,更有憂慮。
雖然郭敬明、張曉晗、劉同、張皓宸、楊楊……這些青春作家才是簽售環節的大贏家,但是在一個更寬廣的領域,范小青、田耳、劉醒龍、格非等更為嚴肅的作家表現出對于社會、現實、人性更為深刻的洞察,為我們尋找心靈的家園。
這些溫暖的正能量,匯聚成流動的斯文。
風燭殘年的諾獎得主
毫無疑問,2001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奈保爾是今年上海書展的頭牌明星。
8月11日下午,思南公館,坐在輪椅上,寡言少語的奈保爾爵士一出現在媒體的視線中,就收獲了熱烈掌聲。面對這位風燭殘年、鬢發皆白的老者,你恐怕無法將他和作品中那種特立獨行的風格和猛烈批判原教旨主義的不妥協態度聯系在一起,帕特里克·弗倫奇在《奈保爾傳》中曾打趣說:“奈保爾身為作家進行的半個世紀的寫作,似乎沒有他愛得罪人的名聲那么重要。”
全程掌控奈保爾的是他的現任妻子、原巴基斯坦記者納迪娜,這真是無法想象。關于奈保爾,他的火爆脾氣曾經一度延續到了家庭生活中,他和英國女子佩崔夏·海爾的婚姻維持了41年,直到后者于1996年因癌癥去世,但是兩人的生活并不美滿,奈保爾自己承認虐待妻子并且在外尋花問柳,和應召女郎一起共度良宵。而諾貝爾文學獎讓他年輕時的風流韻事都成過眼云煙。
與其對話的現場嘉賓止庵先生難掩內心的激動:“我認為奈保爾是第一流的非常偉大的作家,他的作品,不論是《大河灣》、《非洲的假面具》、《游擊隊員》,還是《幽暗國度》、《印度:受傷的文明》、《印度:百萬叛變的今天》這樣的‘印度三部曲,都讓我閱讀之后留下深刻印象。人性的黑暗,理想的破滅,這兩者又是如何互為因果的,都在奈保爾的杰作中得到最深刻的揭示。”
奈保爾這次來中國,就是為最新出版的中文版奈保爾作品系列中的兩卷《大河灣》和《信徒的國度》站臺吆喝。從新經典開列的書目來看,奈保爾這套中譯本,有27本之巨,幾乎囊括了奈保爾已經出版的所有英文著作。當止庵問他如何寫作《大河灣》這本書時,整場幾乎都在沉默的他回答說:“這是我觀察世界的一種方式,這也是我寫作的方式,我是這樣寫《大河灣》的,也是這樣寫《非洲的假面具》的。”
現在,已垂垂老矣的奈保爾就像只溫馴的小鳥。他的妻子讓他簽名,他就乖乖地簽名,他聽不清楚問題,他的妻子就搶過話筒,代他回答:“雖然他沒有說,但是我非常清楚奈保爾肚子里在想什么。”強勢的終被強勢,也挺和諧。
而奈保爾在結束活動時說的最后一句話也讓人莫名感慨,他說:“人生苦短。”
詩歌的井噴
這一次上海書展的另一大重頭戲是詩歌。
15日在科學會堂舉辦的“上海國際文學周·詩歌之夜”活動,匯聚奈保爾、美國普利策獎得主羅伯特·奧倫·巴特勒、美國桂冠詩人羅伯特·哈斯以及歐陽江河、翟永明、王家新、陳東東、陳黎等中國詩人,世界各地的大詩人齊聚上海,朗誦詩歌,可謂群星璀璨。
就詩歌出版而言,書展上舉辦發布會的就有詩歌翻譯四人談、接受與回報暨羅伯特·哈斯詩集《亞當的蘋果園》簽售、何方豎琴下——《奧登詩選:1927-1947》品讀交流會、《巴別塔詩典》叢書首發朗誦會暨簽售、臺灣詩人陳黎的送一首歌給你的愛情——聶魯達情詩全集《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賞讀會等多場,詩歌正以一種井噴的方式吸引著大眾的注意力。
在外圍,北島攜最近熱賣的新書《給孩子的詩》來到上海,8月17日下午在民生美術館舉辦“中國的幸運——《給孩子的詩》朗誦會”。北島的幾位老友——李陀、劉禾、歐陽江河和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中國公司總編輯林道群先生悉數到場,并在現場朗誦詩歌。
原三聯書店總經理董秀玉創立的新公司活字文化今年的幾場大戲,一是田家青的《和王世襄先生在一起的日子》,二就是北島和他的朋友們。在這樣一個浮躁的時代,詩歌意味著什么?那代表著美麗、緩慢、優雅、貴族的長短句似乎正在一步步離我們遠去,可是人類的天性,又對美有著本能的追求,這使得詩歌作為最古老的文學樣式從一開始就深深流淌在我們的血液里,甚至從本質上來說,每個人都需要詩意來浸潤我們的心靈,而詩意的缺失,可能正是我們現在中國人各種浮躁的精神源頭。
鄧小平說“計算機要從娃娃抓起”,詩歌是不是也需要?在李陀看來,中國出版的兒童詩歌讀物,和真正偉大的詩歌是脫節的:“我們現在需要讓孩子們讀到真正好的詩歌,不是那些童謠,讓他們接觸到世界上大詩人的作品對于他們的成長是有百益而無一害的。我們原來以為這本書會賣不掉,沒想到銷得這么好,北島,你還可以啊。”
在另一種語言中
北島編的《給孩子的詩》,有一半的篇幅選的是外國詩歌的中譯,在北島看來,這些翻譯詩對于中國新時代詩人的成長和成熟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這些翻譯,已經成為現代漢詩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2014上海國際文學周主論壇“文學與翻譯:在另一種語言中”一個議題就是探討詩歌翻譯跟詩意傳達的關系。中國人民大學教授王家新是當代中國著名詩人,同時,他也是一位出色的翻譯家。今年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引起很大關注的《奧登詩選》,他擔任譯校,在本屆上海書展簽售的《帶著來自塔露薩的書》是他在作家出版社新出的一本翻譯詩集,收錄他歷年翻譯的詩歌佳作,特別是他翻譯的德國著名詩人保羅·策蘭的詩作,將策蘭詩歌中的絕望與孤獨精湛地呈現在讀者面前,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
上海國際文學周主論壇結束時,王家新迫不及待地拿出花城出版社剛剛給他寄來的《新年問候:茨維塔耶娃詩選》樣書給記者看:“我希望這本茨維塔耶娃能讓讀者進入真正屬于茨維塔耶娃的世界。”
“我的翻譯首先出于一種愛,還有一種內在的需要,猶如像呼吸一樣這種迫切性、必須性。”王家新說,“因為我們有文化傳統斷裂的背景,所以中國詩歌的草創和發展有賴于翻譯,翻譯太重要了。”
確實,翻譯太重要了。難以想象,如果沒有馬振騁、草嬰、智量、傅惟慈、查良錚這樣一些優秀的翻譯家,我們手中的書籍將會失色多少,我們的精神世界,又會變得多么蒼白。
在另一種語言中,流動著斯文,流動著文學的贈與和慰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