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制度是起訴便宜主義的重要體現。從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的涵義和公訴性、自由裁量性的特征出發分析出有必要對這一制度進行制約。進而分析我國現狀,從訴訟參與人的角度分析出我國對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的制約較為完善,但是仍缺乏具體的細則規定。針對不足提出三方面的完善建議,認為應當對特定案件設置啟動前聽證程序,在立法上明確悔罪表現,并且保障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一方行使異議權。
關鍵字:附條件不起訴;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制約機制
新刑訴法第271條正式確定了附條件不起訴制度,這一立法順應了世界非犯罪化、非刑罰化的司法理念,充分體現了我國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我國將這一制度確立在對未成年人保護的方面,所以本文所探討的附條件不起訴也是限定在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適用方面。
一、我國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制度中制約機制的現狀
(一)犯罪嫌疑人一方的制約。
刑訴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三款賦予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及其法定代理人對附條件不起訴決定有異議權。凡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不同意適用附條件不起訴的,檢察機關就不能適用附條件不起訴。換言之,檢察機關要適用附條件不起訴,應征得未成年人一方同意。作出附條件不起訴決定前,應經犯罪嫌疑人及其法定代理人同意。因為,盡管附條件不起訴是一種總體上有利于犯罪嫌疑人的程序處理,但同時也意味著犯罪嫌疑人可能不再接受審判,由此失去了接受公正審判的權利。異議權一方面保護了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利,另一方面也制約檢察機關啟動附條件不起訴制度。
(二)公安機關和被害人的制約。
刑訴法中規定檢察機關在做出附條件不起訴決定之前應當聽取公安機關和被害人的意見。而且,在附條件不起訴決定做出之后,公安機關和被害人如果不服,公安機關可以要求復議、提起復核,被害人可以要求申訴。
(三)檢察機關內部的制約。
在公安機關提起的復核申請或被害人的申訴中,上級檢察機關能夠制約下級檢察機關,這是由檢察機關上下級之間的領導關系決定的。在檢察機關自偵案件中,如果下級檢察機關準備做附條件不起訴處理時應該報上一級檢察院批準。
刑訴法對制約機制的規定較完善,考慮到每個訴訟參與人的權益,在保障犯罪嫌疑人的權利的同時也賦予被害人尋求救濟的權利,在考慮以權利制約權力的同時也運用公安機關的權力來制約檢察機關的權力。
二、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中的制約機制存在的缺陷
(一)啟動前外部制約不足
從上文中看到,檢察機關在啟動附條件不起訴之前應當聽取公安機關、被害人的意見。有關“聽取意見”的表述很容易讓人理解為,檢察機關會走形式似的去聽取意見,但是至于意見的內容、反饋就是另一回事。如果公安機關和被害人對是否適用附條件不起訴的意見不一致,檢察機關會如何處理。對于公安機關和被害人的意見,如果不采納或部分采納,這樣的情況也沒有反饋給公安機關和被害人的程序要求。
對于法院是否能夠事先介入的問題,各國有不同的做法。有的學者主張借鑒澳門“訴訟程序之暫時中止”的法院事先介入和臺灣地區再議、交付審判程序。上述做法都主張法院介入到檢察機關審查起訴中。筆者認為,既然附條件不起訴制度是處于審查起訴階段,法院就不要過早地介入其中。審判權的被動性、中立性是需要法官與案件之間的隔離。再者,訴或不訴是檢察機關的權力,雖然說是去制約權力但也不能去剝奪權力。完善的制約機制是能夠處理好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和公安機關對附條件不起訴決定的意見,這樣就無需法院介入。
(二)立法上對“悔罪表現”的表述容易導致自由裁量權的濫用。
悔罪表現是能否決定附條件不起訴的關鍵因素。但是法條表述并不清楚,沒有明確的說明。這樣容易在司法實踐中造成對悔罪表現的認定存在不一致,從而同樣的案件卻得到不同的結果,這是有違公平的,也極大地影響了法的效力和司法的權威性。
(三)異議權缺乏保障措施。
未成年人一方由于享有異議權,如果對不起訴決定不服就不享有申訴權。這是因為異議權的賦予說明檢察機關在作出決定之前是經過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同意的,那未成年人一方也應當事后遵守承諾,不應隨意反悔。因此,對于異議權,未成年人一方應當充分重視并謹慎行使。但是現行刑訴法并沒有對未成年人行使異議權提供強有力的保障,在運作程序上缺乏保障措施,也沒有具有操作性的細化規則。
三、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制度中制約機制之完善
(一)針對特定案件制定啟動前聽證程序
1.聽證程序不具有法律上的強制力。
聽證程序是一種調查程序,所強調的是全面聽取各方的意見,這只是檢察機關最后做出決定的參考,而不能代替檢察機關做出是否適用附條件不起訴的決定。在此還需注意,聽證程序并沒有剝奪未成年人一方的異議權。因為二者存在本質的區別。聽證程序所形成的意見對于檢察機關作出決定只是參考性的,而未成年人一方的異議則會導致附條件不起訴程序的終結。
2.聽證程序只針對特定案件。
這里的特定案件指的是公安機關、被害人等對附條件不起訴的適用存在分歧的案件。聽證程序就是為了給各方發表意見、以尋求共識的機會。如果各方之前就達成了共識就不需要聽證程序。而且聽證程序也是為了方便給存在不同意見的一方作出合理解釋的。據此,聽證程序并不是所有附條件不起訴案件的必經程序。
3.聽證程序的啟動主體和參與主體。
聽證程序應當由檢察機關啟動,同時賦予公安機關、被害人建議檢察機關啟動聽證程序的權利。對于參與主體方面,應當包括檢察機關、公安機關、被害人及其代理人、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辯護人。另外,考慮到未成年人的個體情況后續考察和幫教工作的開展,還應當包括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所在的基層組織、學校的相關人員。
(二)將“悔罪表現”的情況具體化。
監督制約機制的完善首先要將法條中具有很強主觀性的“悔罪”加以客觀化,悔罪是犯罪嫌疑人主觀心態的外化表現,認定犯罪嫌疑人是否具有悔過情節,必須借助較為明確客觀的標準,通過客觀化的敘述來盡量減少檢察機關濫用權力。當然,不可能窮盡所有的悔罪表現,但應當對常見的表現加以說明,這樣有利于司法實踐的統一性。比如積極采取賠償、爭取被害人諒解等情況在立法中加以規定。有的學者主張將被害人諒解作為適用附條件不起訴的前提,認為這是由于附條件不起訴制度屬于當事人主導的糾紛解決模式,雙方當事人的意志具有決定性作用。這一觀點存在片面性。被害人諒解可以作為判斷犯罪嫌疑人悔罪的表現,但是絕不能將這一標準固定化、機械化,要綜合看待其他方面的表現。是否得到被害人諒解與犯罪嫌疑人悔罪表現之間的關系時充分而非必要的關系。再此,還應當注意的是關于犯罪嫌疑人的賠償能力問題。如果犯罪嫌疑人無法完全賠償被害人損失,但在其他方面確有悔改,那也可以適用附條件不起訴。總之,在立法中應當規定法定的悔改表現,但與此同時不能將這些情況機械化理解、適用,而是要結合個案分析,充分考慮犯罪嫌疑人的特定情況。
(三)異議權的保障
1.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知情權的保障。
僅有的筆錄附卷是不能完全保障未成年人一方的知情權。知情權的內容包括對所需承當的義務及附條件不起訴的法律后果。未成年人一方對這些內容的獲得應當是書面的,口頭告知可能會使所傳達內容模糊,這樣就容易造成對所傳達內容的理解存在片面性甚至是誤解。上述書面告知程序可以結合聽取意見程序同時進行,即在檢察機關聽取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及其法定代理、辯護人意見的時候,首先應當告知并說明附條件不起訴的全部內容。這也是聽取意見和提出異議的基礎條件。
2.對異議權行使期限予以保障
對于未成年一方行使異議權應當給予一定的時間來充分考慮,權衡各方利益。堅決反對現場告知,現場行使異議權的草率行為。筆者認為檢察機關可以給予未成年人一方一定的時間,要求其在規定的時間內答復即可。在這一定的時間內,未成年人一方既可以在私下平靜地反復斟酌,還可以就不理解或疑惑的地方尋求法律咨詢。同時,未成年人一方可以就此方面的問題要求檢察機關答疑。
四、總結
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的公權力性和自由裁量性使得對其的制約具有必要性,我國現有規定從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一方、被害人、公安機關以及檢察機關各個方面對制約機制的構建提供可行性。對此的完善需要具體化措施和細則規定,筆者認為本文的建議能夠更好地實現對適用附條件不起訴的制約,而這種制約保障檢察機關在合法的范圍內行使公訴權,從而更好地發揮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的作用,這也強有力地體現了刑訴法中“保障人權”的司法理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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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柳小惠:《論我國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的完善》,載于《西部法學評論》,2012年3期,第119頁。
[4] 柯葛壯:《附條件不起訴中“異議”權之保障》,載于《法學》,2013年第1期,第137頁。
作者簡介:韓彬彬,女,1990年2月生,湖北省神農架人,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律碩士教育中心2013級法碩(法學)研究生,研究方向:訴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