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益
摘 要:梅羅維茨的“媒介情境論”論證了電子媒介的出現如何改變社會場景,社會場景的改變又如何影響人的角色進而影響其行為。本文通過對“媒介情境論”的梳理進而分析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產生的新傳播方式所形成的新的傳播場景,探究在新場景下媒介地理中的 “手機人”在媒介交往過程中形成的身份焦慮。試圖探討新環境下“媒介情境論”的全新運用與可能的改進。
關鍵詞:媒介情境論;智能手機;手機人;身份焦慮
一、媒介情境論
1.媒介情境論簡介
20世紀80年代,美國著名傳播學者約書亞·梅羅維茨提出了“媒介情境”理論,旨在說明電子媒介對受眾的影響。針對麥克盧漢的“媒介即訊息”和戈夫曼的“擬劇理論”,梅洛維茨在《消失的地域:電子媒介對社會行為的影響》一書中做出了批判式繼承,他指出麥克盧漢明確了媒介會對社會造成影響,但沒有說明電子媒介如何引起廣泛社會變化。同時認為戈夫曼僅分析了人際交流中不同的“場所”、“話語”影響表達情感的表面現象,而沒有揭示出“場所”對交流情境如此重要的真正原因。
據此,他將媒介情境定義拓展為“信息系統”:“地點和媒介同為人們構筑了交往模式和社會信息傳播模式。對人們交往的性質起決定作用的并不是物質場地本身,而是信息流動的模式。” 形成了“新媒介——新場景——新角色——新行為”的新傳播模式。
2.智能手機時代的媒介情境論
梅羅維茨的理論主要聚焦在電視對社會行為造成的影響。進入21世紀,大批新媒體方興未艾,2010年“智能手機年”的到來標志著智能手機成為了終端市場沖鋒陷陣的斗士。新媒體的廣泛使用重構了媒介情境,大量的想象共同體使得受眾角色和行為都發生了新的變化,智能手機用戶呈現出“手機人”特有的身份焦慮,在身份識別建構過程中出現了徘徊和迷茫。
二、媒介地理與“手機人”的崛起
1.新媒介營造傳播新場景
傳統上我們將社群等同于圈定的地理邊界和生活處所,但現代電子媒介已經突破了地緣為紐帶的首屬群體,改變了傳統意義上的社群與地理之間的關系,人們的共同價值和目標變得多樣化。隨身攜帶的電子訊號突破了傳統意義的邊界,打破了面對面交流的必要。只要隨身攜帶一部智能手機,在任何能搜到信號的時空都可以加入某個社群,我們的生活世界逐漸形成了一種“網絡地理”。突破地理限制的社群使“個人對任何超出他日常生活中面對面接觸的人群的認同,都依賴于想象的跨越。” 這種想象共同體不僅有效提供了凝聚力,也提供了某種圍繞著它人們可以建立起來他們自己和別人身份的東西。此時,世界不是一個作為實體而存在的事實世界,而只是我們所感知的存在。
從口語的面對面交流,到文字基于地理的有限空間傳播,到廣電時期地球村的出現,不論場景如何更新,傳播是人們擁有共同事物的方法。網絡延伸了我們的感知,智能手機更是將這種延伸在時空上最大化。與面對面交往融合的情形不同,電子媒介的混合場景持續時間長,且不可避免,所以其對社會行為有更大的影響。 論壇、微博和微信等典型的新興交往場景在智能手機的普及下影響更為深刻,它們在信息傳播范圍的可控性上進行了新的嘗試。如果說微博是一個完全公開化的社交圈,那么微信所開創的“既公開又封閉”的信息發布方式則讓用戶對其所處共同體的邊界設置有了更多的自主性。用戶可以在這些新的交往場景中隨心所欲地使用自己的ID假面進行交流,是“不同情境的分離”,使“不同行為的分離”成為了可能。
2.“手機人”的崛起
最初的手機是口耳的延伸,隨著手機的智能化,人的視聽說甚至是情感上的感知功能得到延伸,智能手機用戶成為了特殊“進化”后的超人。
他們是生活于智能手機普及的時代,隨身攜帶甚至癡迷于智能手機的人群。他們熱衷于同時身處多個傳播場景,具備隨時隨地收發各類電子信息的便利,成為媒介化社會電子網絡節點和信息傳播主體,我們將這類人稱為“手機人”。隨著技術的發展,手機對使用者的限制越來越少,智能手機的普及以及高速網絡的覆蓋,都為用戶進入傳播場景提供了可能,手機人群體必將越發壯大,在新的交流場景中扮演更新的角色。然而,在新環境下原本恰當的行為可能不再合適,進而出現身份焦慮等問題。
三、“手機人”的媒介身份焦慮
1.媒介身份焦慮
在中國,“身份”指人的出身和社會地位,身份制作為意識形態是民族文化精神的主要部分。而在西方,“identity”一方面指“身份、本體、本身”,強調作為實體的個人所處的地位以及不同于他人的個性;另一方面包含“同質性、一致性”的認知,是認知主體基于對社會關系的認知所形成的情感及歸屬感,并自覺或不自覺地將自己歸為某一類別“群體或組織的過程”。可見,媒介身份焦慮是在使用多種媒介過程中,由于身份建構陷入困境或是伴隨認同危機而產生的有指向性的焦慮。
2.“媒介情境論”語境下焦慮的具體表現
智能手機真正實現任何人、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通過任何方式對所有人進行傳播的理想狀態,結合多個想象共同體,誕生了一群“身兼數職”的“手機人”。個體身份認同的多來源、多角色、多重性使他們在身份建構上出現了相互重疊、彼此抵牾與沖突的現象,他們對自己身份的識別與建構變得模糊不清進而產生焦慮。
(1)多個舞臺,多重身份——忙于應付多重身份理想化表演
戈夫曼指出,在人生這場戲中任何人的行為可以被分為“后區”和“前區”,每個成員都渴望在舞臺上的表演能夠塑造一個深受好評的形象。介于有選擇朋友以及設置信息公開權限等技術性支持,智能手機時代的新場景可以相互融通也可以相互獨立,活躍于多個舞臺的手機人在各個不同的圈子里精心塑造著不同的理想化形象。如梅洛維茨在《消失的地域》中所言,對于同一個旅行,在不同的圈子里呈現不一樣的自己:或是燈紅酒綠,或是陽光海灘。
雖然場景主義者認同不同舞臺上的角色多樣性。但智能手機便攜、多功能的特點,加上網絡想象共同體的媒介地理性質,使人們同時身處多個場景、扮演多個角色的可操作性大大加強。人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種角色,或者是哪幾種角色的集合,分不清哪些人是哪一場戲的觀眾,多重身份理想化表演使他們疲于應付。
(2)觀眾重合,后臺暴露——前后臺移動過程中,出現尷尬場景
“完全不同的行為需要性質完全不同的場景。” 完全不同的場景決定完全不同的身份。通常來說“個人常常具有交叉的群體身份” ,但有時會出現后臺區面積壓縮,使得后臺隱私部分被暴露在前臺區的觀眾面前的尷尬現象。若某天甲乙兩人在作為后臺區的B場景聊起了甲的窘事,當然甲在A場景中經過修飾塑造了一個令人覺得可愛的形象。結果,乙出現在A場景說出了實情,尷尬自是不可避免。
誠然,智能手機的不斷人性化使社會群體身份有了新的排列,比如微信朋友圈中相互不是好友無法看到對方在自己共同好友狀態下的評論,這避免了不同場景重合帶來的身份定位困難。但當媒介地理出現變化時,這樣的尷尬依舊不可避免。智能手機的普及使這種身份的交叉成為常態,沉迷于想象共同體的手機人遇此尷尬場面的機會則更多。
(3)忽略常規,癡迷特殊身份——想象共同的沖擊下出現認同危機
如果我們同意把整個人生看成一臺戲,那么,基于智能手機建立起來的想象共同體只是其中的幾個場景。在這幾個特殊場景中,由于其聯結點是基于想象的非物質性共享事物,一方面,這種認同會加快加深其融合的速度與程度,精神文化上的認同更能夠滿足人們對于尊重的感覺以及自我實現的高層次需求;另一方面,手機人能夠在這些特有的舞臺上扮演非常規角色,滿足了他們在常規舞臺上被壓抑的心理。因此部分手機人沉溺于想象共同體,社交能力退化或是患上“社交恐懼癥”。他們無法在現實生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無法更好地進行面對面交流。
同時,想象共同體間交流可能出現的信任危機讓人際交往中對交往對象的真實性產生不確定,少了直面沖擊力的間接交往使交流變得膚淺化,客觀上阻礙了人際關系的深度發展。
通過媒介情境理論可見,智能手機時代為我們創造著多個全新的傳播場景,受此影響而崛起的“手機人”一方面樂于成為媒介化社會電子網絡節點和信息傳播的主體,另一方面卻在多個傳播場景中無法很好的建構自己的身份并找到合適的位置,顯得無所適從。可以看到,面對技術的不斷革新,既不能癡迷于技術,也不能迷信于理論,應結合實際正確引導智能手機用戶合理進行媒介社交,適時回歸面對面的人際交流,不要沉迷于想象共同個體,忽略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