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一把琴寄托了生命的全部,不論是八百、一千還是一千二百根琴弦,那都是生命走過的記憶,斷裂,彰顯出生命最璀璨的意義。對瞎子而言,此生最大的愿望是重見光明,哪怕只看一眼,這就是文中那個謊言誘人的地方,也是讓琴弦拉緊的力量。悲劇意味的流露在于謊言的循環,而這卻也是最美好的生命意義,雖然一生為之奮斗的目的是虛假的,但卻擁有了琴聲不息,汗水不止的生命歷程。意義在于過程,這就是小說最后給出的答案。
關鍵詞:《命若琴弦》 生命的意義;目標
一、希望即絕望
小說的開頭寫道:“莽莽蒼蒼的群山之中走著兩個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兩頂發了黑的草帽起伏 動,匆匆忙忙,像是隨著一條不安靜的河水在漂流。無所謂從哪兒來,到那兒去,每人帶一把三弦琴,說書為生?!保?)這是開篇帶有一種無止境的意味,河流是不止不休的,而這個故事一樣沒有盡頭。在這篇小說中,為瞎子的生命提供了兩個希望,兩個有著承接作用的希望。第一個希望是表現在小瞎子身上的,是關于“蘭秀兒”的,年輕的生命,對愛的第一次體會,那應該是小瞎子生命中第一次的歡樂與興奮,不停地與她重復著“曲折的油狼”,希望贏得她的崇拜。老瞎子對這一切都了如指掌,可是再多的警告也是無用的,老瞎子深刻的明白那會是怎樣的結局,但小瞎子不知道,也無法想到眼前的甜蜜最后會給他怎樣致命的一擊。這個希望同樣也出現在老瞎子年輕的時候,同樣從云端到地獄,從希望到失望。史鐵生在他的《康復本義斷想》中也談到過關于殘疾人的愛情:生命的意義當然不只是愛情,但愛情無疑是生命最美好的意義之一。史鐵生是一個能把自己的經歷與體驗很好地融入文章中并引發深層思考的作家,他本人的身體缺陷能讓他明白更多的痛苦與無奈。愛對于殘疾人是一種奢望,歧視與忽視是不可避免的阻礙,所以,在小說中,愛情成了師徒兩人不敢觸碰的傷口,也很有可能這傷口一直遺傳下去。
第二個希望就是那張藥方,沒有什么能比重見光明更讓一個盲人興奮的了,那爬過的山,走過的路,太陽、月亮、藍天、星星,或者那張臉龐,當一切不可能都變成有可能時,那種從心底燃起的渴望是無法阻擋的力量,為了那種可能性,會全力以赴,正如老瞎子和他的師父那樣,為什么會風雨無阻的說書,為什么會練成那樣一手讓人驚艷,聽起來飄飄欲仙的三弦,因為藥引子,能讓他們重見光明的藥引子。然而,這卻是貫穿一生的謊言,怎么可能用斷了的弦當藥引呢?他們被光明二字迷住了眼睛,不會去探究其中的不可能性。所以,這個謊言也是由他們自己的希望構成的。當謎底揭開,夢想破碎,謊言戳穿,那就像是抽去了他們的筋骨一樣,一生的追求原來只是一張空白的藥方,沒有什么治愈的奇藥,也沒有見到光明的機會。悲劇之感頓時涌上心頭,但老瞎子的生命也基本走到了盡頭,他的一生雖然沒有得到一個美好的結局,但也沒有荒廢掉整個生命的長度。所以,他用這個謊言去拯救他的徒弟,那個被愛情擊垮的年輕人。文章中最深刻揭示主旨的話就是:“目的雖然是虛設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緊;拉不緊就彈不響?!保?)命若琴弦,生命能演奏出什么樣的樂曲就在于我們給了自己什么樣的追求,心里的那根弦只要能拉緊,這曲子就能奏響,所以,拉斷弦的數量不斷地增加,在老瞎子心中是渴望小瞎子永遠也拉不夠數目的,那樣只會有遺憾,不會有失望甚至絕望。這樣的追求是一個永恒的悖論,完成即結束,完成目標就是親手打破希望。
二、意義在于過程
人生必須有目的,希望于人來說就是導向。老瞎子已經把那張藥方化成了一種宗教式的信仰,神圣不可侵犯。當小瞎子質疑時,她是嚴肅而且生氣地指責:你懂什么。是啊,小瞎子當然不懂,他的生命才開始沒多久,不知道難捱與想放棄的滋味,還沒經歷痛苦,不懂得蒙上自己的心。老瞎子懂得的就是找一個讓自己無比相信的目標,一個不容許質疑的方向。魯迅曾說過:“做夢的人是幸福的,倘若沒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緊的是不要去驚醒他。”這是老瞎子最后認同的觀點,因為實在無力去承擔生命最后的虛無,無法面對夢境打破后的吞噬感。生存與死亡的矛盾,現實與理想的矛盾必須有一個出口,而史鐵生精準地指出了在這兩者之間的——過程。能承認生命目的的虛無是需要勇氣的,而能看到生命的意義需要的是超凡的智慧。就如作者曾經給出的一個比喻:一場最終結果為零比零的球賽。你不能否認這場球賽的意義,雖然結果與開始時沒有區別,但中間的九十分鐘有太多的內容,配合,拼搏,精彩的進攻與防守,這場比賽可能比有得分的比賽更有看點。只有人才會去思考為什么而活,而不是僅僅行尸走肉地活著。老瞎子最終明白了也理順了希望與失望的關系,雖然他已經沒有可能再次拉緊心弦,但他也成功地接受了目的的虛設這個事實,也可以直面生存與死亡矛盾,所以他回來尋找他的徒弟,去挽救那個已經倒在雪地中的孩子,將這個美麗的謊言繼續下去。相信、追逐、揭穿、接受、傳承,這是個循環無止的過程,如小說的開頭亦如小說的結尾。
這是對終極關懷的深思與追問,尋求人精神生活的最高寄托,以化解生存和死亡尖銳對立的緊張狀態?!叭丝梢宰呦蛱焯?,不可以走到天堂……你若永遠走向它,你便隨時都在它的光照之中?!保?)這就是天堂存在的意義,這就是藥方存在的意義。承認無望并非否定生命的意義,過程正是唯一能證明價值的地方,再克服困難,辛苦跋涉時,生命的意義已經在路途上彰顯。小說不乏厚重與悲涼,但更多的透露出頑強的生存意志,看到困境也不絕望,接受虛無而不放棄。天空沒有留下痕跡,但鳥兒已經飛過。坦然地接受目的虛設,積極地追求已定目標,在抗爭中去探索體驗,用有限的生命去守護無限的精神。
參考文獻:
[1]《命若琴弦》 史鐵生 中國盲文出版社 2010年1月
[2]《病隙碎筆》 史鐵生 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6年3月
[3]《尋找靈魂的歸宿》胡山林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5年2月
作者簡介:吳澎宵(1990—),男,河南駐馬店人,河南大學2011級本科生,專業:對外漢語。endprint